苏宅由毗邻的四组多进穿堂式建筑群构成,占地面积和建筑面积颇大。宅第建筑群建筑均坐南朝北,苏宅的布局讲究,南北纵向空间组织较为严谨,其由多重院落组成,院落是典型的南方“四水归堂”形制,体现了苏家“以聚为本”的经商理念。院落轴线上依次有门厅、轿厅、大厅、响厅、内厅等,建筑群里的房间虽多却只设有一个主入口,想入宅,必须通过该入口。几组房屋最终均通向宅第东南角落所营建的花园。园中理水叠山,架桥辟径,种植花木。每组建筑之间由马头墙相隔,庭院及天井内铺地均以石板、砖、瓦或卵石等拼成图案,空间较大的庭院内点缀有山石花木。
楚尚华自从出国留学以来便住惯了洋房,虽也有楚家本家那座宏伟的古宅可这次却由实被“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的江南民居的娟秀雅致给吸引了。苏宅素雅,小青瓦屋面、白粉墙、棕红色广漆与青山绿树共同组成淡雅、恬静、安静、平和的色调,他穿过庭院,映入眼帘的一片绿湖,上建有别致的亭子,古树花卉比比皆是。长廊上时不时会有几个穿着黑色布衣的佣人低头快速走过,这已是丧礼的第三日,楚尚华见苏吟左拐右拐的进了一间大房,身后的宋妈叹了口气说:
“这位爷,小姐准也是伤心,要不我先给你安排一间房先住着?”
楚尚华转过身来,看着宋妈摇摇头,他默了一会才说:
“能吃杯茶么?”
宋妈见这位贵客不急着走,连忙领着他来了大厅,上了茶。楚尚华双腿交叠坐在漆木椅上,热茶的白烟袅袅缠绵上升,轻轻的碰了他的唇又急着消失,这一盏茶都过了,楚尚华也没见苏吟出来,他的唇渐渐的有些发白,来往的佣人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神往他的身上瞥。这时,宋妈忙着跑来,将府绸羊毛大衣还与楚尚华,说:
“先生,小姐说了,若是您想住下便住下。”
楚尚华接过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又看了眼手表,着实耽搁不得了,他看着宋妈说:
“苏吟是我的朋友,她如果有需要我自然会帮她,但看她的状态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了,今日是定不会理会我了,宋妈,我就住在颐和扬子酒店,如果有什么事就来那里找我,现在也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宋妈见楚尚华无意留下,也只得恭恭敬敬的送他出了苏宅,刚出巷口他便跨着两条长腿进了轿车,只听一声油门的响动接着一束光划破黑夜驶向那片繁华之地。
宋妈送了贵客,又来到苏吟的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说:
“小姐,先生已经走了,都夜了小姐还是出来吃上口饭吧,这几日你都茶水不进,可是要急死我这个老婆子。”
苏吟坐在床头,眼神迷离而混沌,宋妈模模糊糊的听见她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这几日苏吟都是这样神神癫癫的,宋妈虽说不信苏家鬼神的,却还是心里惶惶的,苏吟一旦这样又表明她要不寝不食的,宋妈心里疼却还是管不到苏吟头上,她摇摇头去了后庭。
楚尚华在“月宫”的门首停车,门童连忙殷勤的开了车门,他一下车便大步走了进去。月宫里这时正歌舞升平,大厅里男女混在一起互相缠绵的拥吻着,楚尚华一身黑着实扎眼,舞厅的常客们不由得注意这位新人,在这混得大多都是金陵有名的人物,看人都是颇有眼力价儿的,这楚尚华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他在不少上流人士的注视下上了二楼的包间,包间里一个穿着臃肿西服的男人窝在沙发里,他尽量把自己缩进自己的衣服里,似乎这样就可以消失似的。
楚尚华啼笑皆非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说:
“你嘛呢?着实见了鬼?”
“诶哟,楚爷您可算来了,您找的这个地界可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堂堂警察厅副厅长,竟也这般胆子小?”
“哎哟,楚爷啊,可别再提这名号了,现在起了风声,说不定那正厅长正找着人逮我呢!”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我叫你做的事可办了?”
“楚爷啊,您说的事我敢不办么?只是你真的要把那正厅长拉下台?这事当真危险啊,毕竟这可不是北平。”
楚尚华低笑一声,抿了口红酒说:
“我做的可是好事儿,听说这厅长在任期间可做了不少亏心事啊,甚至还有连通外国人的嫌疑,这样人没了权对你难到不是好事?”
男人叹了口气说:“好当然是好的,只是厅长的人脉极广,这动了他怕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再说了您是北平的军阀,若是动权管了金陵,怕是又要起内战啊!”
楚尚华用指节敲敲桌面说:
“谁说我要动用权力了?我用的可是楚家的钱势。这事儿上你帮我名面上揭发,我暗地里打通所有关系便行了,若是楚家入了这局怕是厅长那些利益网都是要碎的,你大可放心的做。”
“哎哟哟!楚爷啊!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给了您啦,你可得保全了我!”
楚尚华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不咸不淡的说:“今天你先回去,他怕是一时还不敢找你,我也得回去了,明日还得去拍卖会。”
“楚爷也去拍卖会?这几月来的‘大客’也是拍卖会的贵客哩!”
“那不正好?去会会这位人物。”
“哎哟!楚爷,跟着你可真是要吓破了我的胆儿了。”
楚尚华笑起来,喝了最后一口红酒,拿起衣服出了包间,刚走到舞厅中央,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便拦住了他,看来这里的大家少爷们定是要试试楚尚华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