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慢慢地开口,一字一顿道:“所以,这场游戏,你、输、了!”
干净透彻的嗓音响起在阴森的环境中,预示着光明的到来,空坐在沙发上,第一次这样,嘴角再也没有胜利在握的笑。
唰——
屋子的灯光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奢华的屋内装饰在这一刻反射着璀璨奇光,照亮了夜葵有笑意的眼角,照亮了空冷漠的眼神。
夜葵看着他的右手慢慢地移到左胸前,轻轻摘下那颗水晶徽章,再缓缓地放到桌面上,整个过程中,他神色木然,动作轻缓,仿佛在做着一件极其庄严神圣的事情。
夜葵看着桌子上的徽章,嘴角笑意自信。
移交徽章就代表着自觉退位,这世界,注定要安宁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儿,她嘴角的笑意更深。
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空缓缓的起身,转身就走。
“等会儿……”夜葵站起身,出声喊道。
“尔文在哪里?”她看着他的背影,问出声。
空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夜葵听见了她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心跳声,内心有隐隐的期待——
“他死了。”
说完,空走了,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明亮灯光射入她的眼,她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单手捂住胸口,那里撕裂般的疼痛,没有眼泪,内心已经彻底绝望了。
“咳……咳咳……”长久以来的坚强防线终于崩溃,她开始咳嗽,一声一声,由开始的隐忍到最后的难耐,声音渐渐变大。
她在一片明亮中微低着头,脸上的面具滑落掉到地上,脸色苍白,手紧紧的握住裙摆,眼神涣散,世界天旋地转,天旋地转……
她的身子靠着沙发背开始下滑,一点,一点……
“小姐,小姐!”
无线电里,蒂娜焦急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她听不见,完全听不见,一片混乱朦胧中,房间的门被撞开,她被抱进一个怀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外面狂风涌起,天雷滚滚,黑夜吞噬整个维亚斯岛,兰尔宫殿在身后慢慢远离,温暖舒适渐渐取代了冰冷窒息。
酒店。
舒适温暖的房间内,暖黄色的灯光射出暧昧迷离的氛围。
夜葵渐渐转醒,她动了动,身体酸痛不止,手上正在打点滴。
她单手抚上额头,嗓子干裂疼痛,声音嘶哑道:“蒂娜……我……”
话还没说完,健壮的手臂突然托起她的背,一杯水已经递到了嘴边,她就着水杯喝了几口水,温水划过嗓子令她无比清爽,重新躺下后才看清面前的人。
“夜墨……”她低低地喊出声,不再称呼“主人”,语气里再也没有惧意和排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惊讶。
“明天再说吧,好好睡一觉。”他面色冷冷的,伸手合上她的眼睛,关掉床头的台灯,房间立马暗了下来,夜葵又睁眼,只能在淡淡的黄晕中看到他修长的影子,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是敌不过困意,闭眼睡了。
他等她睡着了才走出卧室门,候在门口的北溟立马上前说道:“蒂娜小姐已经在客厅等候了。”
他抬手整了整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西服,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夜先生。”蒂娜见到人后,不卑不亢地称呼。关于这个男人和自家小姐的关系,她或多或少还是清楚些的。
“她刚睡下,今晚留这儿过夜。你先回去吧。”夜墨直接说道,不再给蒂娜任何说辞。
蒂娜哑然,被哽了一下。
其实,这个男人有恩于小姐,断然是不会伤害小姐的,即使清楚这一点,但蒂娜作为夜葵忠实仆人,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请夜先生照顾好我们家小姐,明天我再来接小姐回去,谢谢!”
说完,她恭敬地弯腰致谢,转身,退出房间。
蒂娜一走,夜墨就匆匆地返回到卧室,褪掉衣服沐浴后换上睡袍走到床边,伸手拿起床柜头的紫色美瞳,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内。
看了眼快打完的点滴,便坐在床边守着夜葵,看她安静的睡着了,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慢慢地凑上去,轻轻浅浅地吻了一下,便松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点滴完了,夜墨帮她把液体拔了,将她的手放进薄被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单手将她搂进怀里,夜葵太瘦,以至于他单个手臂就能把她的腰环上一圈,他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脊背,暗自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夜葵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改为背对着他,他又向前挪了一点,让她的背贴紧他的胸膛,怕吵醒了夜葵,便静静地拥着她,不再动了。
凌晨的时候,夜葵睡得极不安稳,身体冰冷,不停地咳嗽,又有发烧的症状。
他用手贴近她额头的时候,听见她在呓语,当他听见“尔文”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马上就心寒了。
匆匆赶来的金医生急忙给她打针,继续打点滴。
夜葵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身体滚烫,急促喘息,不停地呓语,不停地哭,不停地喊痛,也不知道是身体痛,还是心痛。
夜墨看她可怜的样子,就什么气都消了,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夜里一直拥着她,不停地给她擦冷汗,过段时间就量体温,整夜都没有合眼。
蒂娜赶来的时候,夜葵闹得最厉害,眼角有泪痕,看到这样脆弱的夜葵,她马上就红了眼睛,哽咽不止。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夜墨一见到蒂娜就没好气,低声斥道。
她不说话,背过身去擦眼泪。
“她病了多久了?”夜墨问道。
随后,等蒂娜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才慢慢地说道:“自从接管戈尔徳摩以来,小姐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在参加今晚的宴会之前,小姐就已经感冒了,但她一直死撑着,可她身体本来就很差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哽在了嗓子里,捂住嘴,才避免自己哭出声。
夜墨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了蒂娜的话后,脸色也越发阴沉,他低声说道:“你先出去!”
蒂娜看了一眼正躺在夜墨怀里的人,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间又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窗户,天空阴云满布,室内却是明亮温暖。
她身上仍穿着昨晚的小黑裙,按着酸痛的额头,缓缓地从床上起身。
夜墨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视线紧紧地追着她。
她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下床后习惯性走向房间浴室,水声响起。
夜墨没有动,沉默的眼神看向紧闭的浴室门。
不出一分钟,她猛地拉开了浴室门,视线不期然地与他对上,突然地一下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站在门框边,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头发凌乱地散着,看夜墨时的那种眼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显然是还没有想好开场白。
“去洗吧。”夜墨先开口了,低低的语调中透着一种磁性的性感。
她站在浴室门边久久未动,他一直盯着她看,黑色的眼瞳隐藏得很深,空气一下就凝固了起来,散漫的雨点敲打在落地窗上,细小的雨声让人胸口发闷。
男人还是如以前一样的俊美,永远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算天塌下来他的眉毛都不会抖一下。
“我该回去了,谢谢。”她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
其实自从在Datura帝国那次之后,她真的一点也不恨他了,甚至很感谢这个养了她十年的男人,不管是用了多么残酷的方法,但她终究还是变强了,成为了唯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她只是,在经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愚蠢和自以为是,而无法面对他罢了。
夜葵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一句话出口以后,房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气氛压抑,夜墨的脸色阴沉了些,她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又紧,终是松手向房门走去。
咔嚓——
门刚被打开一道缝,身后便一阵冰凉,腰间被人蓦地环住,一只手按住了门,重重地关上,并上了锁。
她错愕地回头,一股力道将她猛地撞上门的同时惊心地吻带着霸道迎面而来,鼻尖充斥着她闻了十年的熟悉味道,他的吻不再粗鲁,不再疼痛,而是带着一种让人晕眩的温柔,一种,强悍的温柔……
夜葵抗拒地躲闪,却倏地被他捏住了下巴,强迫与他对视。
“不准走!”他看着她的眼,霸道地说道。
她拍开他的手,卯足了力气推开他,慌张地转身开锁,他却又将她的身子反转,手被反剪。
“胆子大了?”他问,语气中有隐隐的愤怒,却被他生生地压住。
“你想怎样?”她也问,抬头冷静地看向他,胸口急促起伏,留海凌乱有致地贴在额头上,睫毛轻颤。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他无可奈何地问,抬手将她的脑袋扣向自己,额头相抵。
“什么?”夜葵被他的跳跃性思维弄糊涂了,疑惑地问道。
“我想你。”
他突然说道,声音醇厚低沉,饱含深情地看着夜葵的眼,拇指在她的唇边轻轻摩擦,她适应不了这样的夜墨,感觉什么就要爆发了,热热的,暖暖的,惶惶的,突然被他这样抚摸,突然被他说想她。
她大病之后,脸色白得像张纸,没有上妆的唇也苍白无色,身体仍然冰凉,单薄的小黑裙裹着她瘦弱的身体,锋利尽褪,洗尽铅华,纯黑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
他拥紧她,轻轻地说道:“你瘦了。”
夜葵胸口闷,无力。
她有些慌了,被这样的夜墨弄得很无措。
“我该走了。”她开始挣脱他的怀抱,用力地挣。
夜墨神色不悦,低头看她在他怀里拼命抗拒的样子,眸光闪过一丝幽光。
嘭——
“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坐在床上羞愤地吼道,声音颤抖。
夜墨不语,房间此时竟有些闷,他走到床边,打开窗户,丝丝凉雨顺着窗户飘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手臂上,身上,也打在了他的心里。
夜葵的肩膀裸露在外,胸前单薄的被子根本就给不了她任何安全感,沉默的夜墨是最可怕的,她不由地握紧了胸前的薄被,凉风吹得她打了一个颤。
“你就只会欺负我!”她突然就很委屈,他凭什么就不让她走了,还用这种极端的手法将她困在这里。
不给她衣服穿,以为这样就能将她囚禁吗?她照样能走出这里!
她委屈地想哭,却始终倔强地咬唇,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夜墨听到她控诉的话,才慢慢地转过头,看见夜葵坐在大大的床上,低垂着头,肩膀隐隐颤抖。
他心软了,慢慢地走过去,脚步踩在地上是无声的。
夜葵突然感觉身边软床下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抱进怀里连带着脑袋都按在了胸膛上。
那动作,极轻极轻,带着一种温柔的疼惜。
“你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他轻轻地问道。
夜葵跌进他的怀里,眼泪快要下来了,真的很委屈,从小到大,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不管做错了什么事,都免不了一顿鞭打,导致她现在一看到鞭子就有恐惧症。
她窝在他怀里不动,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语。
“我就只会这么欺负你一个人。”他的语调没有起伏,说出的话让夜葵震了一下。
“你也只能被我欺负。”
这下,夜葵彻底愣了,她无法形容心中那份心情。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到现在还不肯接受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我给你时间慢慢放下,我已经等你十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了。”他轻轻地说道,抚了抚她的背,动作轻缓。
一番话,暧昧不明,船外的雨渐渐小了,秋风吹进房间,一切都那么的自然惬意,夜葵的心莫名其妙地不规律跳动了几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夜墨你……”她询问的话还未说出口,却突然被他叩首吻住。
轻轻浅浅的一个吻,他并没有深入,只是…… 色aled with a kiss。
以吻封缄。
那天夜墨对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后,给她拿了新衣服穿上后,便再也没有为难夜葵,她对夜墨360度大转弯的态度怀疑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不过……
夜葵偷偷地瞥了眼坐在她身边神色平淡的男人,只是,夜墨很快地感觉到她那做贼一样的目光后,回头,对上她的视线。
夜葵慌张扭头,低头掩饰性地抚了抚留海,并没有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北溟和蒂娜并排坐在后面,看了眼前面别扭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正坐在飞往戈尔徳摩的飞机上,天气晴朗,飞机穿过洁白的云朵,平稳行驶。
话说晚宴第二天,蒂娜因为担心自家小姐,早早起床侯在夜墨的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