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天没有给大伯子打电话了,不知公公的近况怎么样。
白玫不愿用自己家的电话打长途,可是上班时间又怕大哥家里没人,只和公公聊上几句不行,哥嫂还以为她们一家不关心老人呢。
这天中午,朱志宇带着白玫他们请财政局的人们吃饭,为的是给企业跑点钱,事情办得很顺利,饭局也结束得早,白玫回到办公室,还不到上班时间,赶紧给大嫂打电话。
“咱爸已经不在我们这儿了,林娟来了几次电话,后来,咱爸也没办法,让她来接走了,我昨天刚打了个电话,说是在那儿挺好的,让我们放心,咱爸说,权当出来旅游,散散心。”大嫂子一听是白玫的电话,先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咱爸去我姐那儿几天了?”
“一个多星期了,本来我要告诉你们的,偏巧我出国了,昨天才回来,你大哥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家里的大事小情,一向不爱多问,这一忙,忘了通知你们了。”
“嫂子,你太客气了,我也是,这些天净是一些烂事,耽误了,没有打电话。这不是吗,我那个侄女,她不是在我这里住着吗,这几天,住了院了,我这几天光顾着照顾她了,才出院。”
“怎么了,这孩子?”嫂子关心地问。
“倒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输了输液就好了,没事了。你们不用记挂着。”白玫又问候了一下哥嫂和孩子,也都没有什么,都是过着和平的日子,便说:“我再给大姐打个电话。”
“放心吧,咱爸在我这儿好着呢,”林娟不等白玫问就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又在担心老爷子的情况,没事,好着呢,身体挺好,精神也不错,我给他在老年大学找了个事儿,嘿嘿嘿嘿。”林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让他去给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教书法,他不是书法家吗?这下可是高兴坏了,就像又升了官一样,天天回到家还备课呢。闲着了,也会找乐,没事自己看看电视,再不就是和老人们玩点什么,我家小延松不学习的时候,老爷子就和外孙玩会儿。昨天晚上,俩人又在一块下象棋呢,我听俩人半天没声音,过去看看吧,俩人正那儿出神呢,可是,我看他们那棋,怎么看怎么别扭,后来才发现,原来双方的将和帅都没有了,我就纳闷了,一问才知道,俩人都怕被对方将军,为了万无一失,都把‘老头’给装口袋里了,你说好不好玩?真是老小孩和小小孩啊,这俩人还真就玩得挺开心。所以呀,你们就放心吧,什么时候,咱爸觉得烦了,我再让他出去转转,到你们那儿住些天,然后还回来。不过我想他大概待烦了,因为他老人家现在有‘事业’了。”
放下电话,白玫心里踏实多了,公公在大姐家也许是最适合的,毕竟大姐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大姐能这样照顾老人,也减轻了她的负担。她可以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事了。
雅萍这一病,没有人照顾凌岳了,白玫怀念起婆婆来,可是那个思想传统的老太太已经再也不能帮她了。没办法,她想到了雇保姆,虽说是经济上有点为难,但是这一家人是不能没有个人来照顾的。
雇保姆可是一件伤脑筋的事,白玫想,一般雇保姆都是找个女的,可是如果雇一个女的在家里,她在家的时间比林立少得多,怕林立会不老实,她可不能容忍林立在她眼皮底下干出那种事来。如果雇一个男保姆,只怕林立也不会答应的。不如就雇一个老一些的妇女吧,可又怕干活不好,只好先打听着,看能找到什么条件的再说。
白玫开始托人打听,可是,一时间哪里有这么合适的人选给她们家预备着呢?最快捷的方法莫过于去中介所了。为了能够尽快地找到保姆,白玫同时在十多家中介所登记了电话。
这种方法就是见效快,当天就有一个中介所给推荐了一个中年妇女过来。
中年妇女姓常,取了个怪好听的名字,叫常娥,相貌平平,人还算干净,也能做饭洗衣,家里的活都能胜任,白玫急于用人,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白玫就什么也不管了,下了班回家,饭菜好了,孩子也接回来了,只是屋子打扫得不够干净,白玫就端着架子批评了她,晚上回来,发现常娥把碗摔了一只,她又是一顿指责。
第二天,常娥说,我不做了。
白玫没了脾气,想挽留,可是这个保姆很有个性,说自己虽是个保姆,干的不是什么高级的工作,但是,人与人之间,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她不愿意每天都低三下四地工作,那样会得病的。
白玫又跑中介所,这回找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柳因华,这个人看上去有些笨,白玫因为领教过了保姆的自尊,不敢再摆“主人”的架子,于是称呼她“柳姐”。白玫觉得,这样的人,放在家里,放心,就领回家来了。
柳因华是外地人,只能让她住在家里,白玫要不断地去看望雅萍,买菜做饭就全交给了她。白玫是个精细人,尤其是对钱。她发现这个女人在赚她的菜钱。
“她也太傻了,哪能这么急,纵然要克扣也要过一段时间,等到我完全对她放了心,再做这些事,这倒好,让我盯上了,从明天开始,只好我自己辛苦一些,还是我自己买菜吧。”白玫和林立说。
“也赚不了多少,还是不要自己太辛苦了,说她几句得了。”林立并不是一个很会算计的人,他还是觉得轻松一些好。
“不用你管。”
第二天一早,白玫就自己去市场买了菜回来。
“柳姐,”她吩咐说,“快到中午的时候,你把这桃子用淡盐水泡一下,这样容易掉毛,然后洗好了,等凌岳回来正好吃,千万不要往冰箱里放,这孩子的肚子不太好,别让他吃了拉肚子。”
中午,吃完了午饭,白玫想吃桃了,就让柳因华拿桃子来大家吃,凌岳只咬了一口,就“呸”地吐出来,说:“这桃子怎么这样咸呀?”
白玫咬了一口,果然够咸的。“柳姐,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满地问。
“你不是说洗之前要用盐水泡一下吗?我就是按你说的办的。”“柳姐”不服气地申辩。
“那你泡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有一会儿吧。”
“放了多少盐?”
“我忘了。”柳因华显然是不高兴了。
“好了,下回不要放这么多盐了。你也是,洗桃子非要放什么盐,真是的。”林立不愿意她们争执起来,要是这个保姆再走了,他又要天天接送孩子上学了。
白玫也知道他的意思,就住了口,不再询问柳因华,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以后不要这么粗心了。”
柳因华也是人在矮檐下,没有必要自己砸了这个饭碗,少不得忍一忍,其实她也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能忍的,她听别的保姆说,不能一开始就让主人给治服了,要不,以后只会受气,所以才要和白玫斗一斗气。
雅萍的病也好了,白玫旧话重提,催着她办嫁妆,雅萍说好吧。可是,第二天就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嗓子哑了。知道这是上火了,赶紧吃清火药,吃了七八天,总算不上火了,却拉起肚子来,闹了五六天,人都明显的瘦了,还是不好,白玫没办法,把雅萍的妈叫了来,让她照顾雅萍。
雅萍的妈是最关心女儿的,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心事,上火上得这么厉害。在她看来,有方圆的爱情,有姑姑的疼爱,有体面的职业,有丰厚的收入,她应该是非常快乐的。
娘儿俩闲着无事,谈心的时候,当妈的就慢慢地套问女儿的心事,雅萍起初是不想说的,后来就哭起来,把自己心里的苦水都向妈妈倒了出来。
妈妈愣住了。
妈妈没有想到,女儿的心灵承受着如此大的痛苦,她想靠着方家的势力像姑姑一样的飞黄腾达,但是又实在无法接受方圆,如果是平常的相处倒也没有什么,她就是无法与他过性生活,她一想到这事就害怕,就恶心,结婚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只要有人一提结婚她就烦恼,就要生病。可是雅萍知道,姑姑是非常希望她和方圆结婚的,而且是越快越好,这样姑姑就能名正言顺地在外人面前炫耀她和方部长的亲家关系了,就没有人敢再给她气受,她就可以沾上侄女的光了。所以每当姑姑提起这件事来,雅萍都会觉得压力特别大,她感觉,自己不嫁给方圆,就对不起姑姑,这就更让她着急上火了。
妈妈心疼起孩子来是没有理智的。雅萍的妈听女儿这么说,不由地怨恨起小姑子来,说白玫想牺牲她女儿来换取她自己的官位,真不是个东西。
雅萍说:“妈,别怪姑姑,姑姑并不知道我的事,我没有和她说过,她一直是为了我好的。”
“孩子,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做了,妈不能眼看着你做傻事,咱的确是高攀了方家,但是,你嫁到他们家是不会幸福的,妈给你拿主意了,我和你姑姑去说,咱们可以再找一个对象,照样是好的,方圆这个咱就退了吧,孩子,妈是最疼你的,妈是过来人,有句老话叫‘只嫁高郎,不嫁高房’,咱们嫁的可是人,这才是最主要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人,你在外人眼里再风光,也都是假的,没有用的。”
“妈,我听你的,我本来也是这个想法,可是我又拿不定主意,再说,姑姑会同意吗?”雅萍还是充满矛盾地说。
“萍,你毕竟是妈的女儿,我想你姑姑也不好不听我的意见吧,只要你拿定了主意,不要后悔。”
娘俩正在说着话,白玫来看望雅萍了。
白玫心里还在生气,但她是有好几张脸孔的人,刚刚还是阴云密布,马上就会换上一张艳阳高照的脸。
刚刚在家里,白玫发现,柳因华居然和林立眉来眼去,想不到她做家务不内行,却对这件事挺在行,真是人不可貌相,白玫立刻就让她滚,她却和白玫要这个月的工钱,白玫说你想勾引我的丈夫,我还给你工钱,我怎么这么贱啊?没钱给你这个不要脸的。
柳因华也不示弱,说,你败坏我的名声,你们家仗势欺人,谁要勾引你的男人,要说勾引也是他勾引我,我还要讨个公道呢。不行咱们就打官司去。说着就大哭起来。
白玫没有办法,跑过去打起林立来。
林立怕老婆,没有办法自己拿钱给了柳因华,叫她快走,柳因华一看只有二十天的工资,又不答应了,说,你们把我辞了,我不知几天才能找到工作,而且你们是有过错的,你要给我一个月的工资。
白玫见柳因华这么无理取闹,气得站起来,要和她争吵,林立自知理亏,忙把柳因华推了出去,给她拿足了钱,让她快走,柳因华拿到了钱,再也不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赶紧走了。
白玫又把林立狠骂了一顿,打了几下,林立让着她,等到她闹得没力气了,她才坐车来看雅萍。这几天,雅萍妈来了,她们娘俩就住在单位的宿舍里。
一见雅萍,白玫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雅萍妈忙给白玫让坐,又给妹子倒了一杯水,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笑看着白玫的脸,关切地问长问短,见白玫不太感兴趣,就忙收住了话头。想着说点什么能让白玫高兴一些,却总也没有合适的话题,越是着急就越是没有主意,她要和白玫谈雅萍的事的愿望就越强烈,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对白玫说了想和方家解除婚约的事。
这件事捅了白玫的肺。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想什么呢,我不同意。”
白玫脸色煞白,她十分气愤,这简直是个打击。她不知道,怎么说服她们,实际上,这件事,她早就有预感,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现在她不能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她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