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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悟

王忘失魂落魄漫无目的走着,他陷入了荒诞的深思里,刚才那些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他不知道悲悯伤痛的情绪从何而来,自从那之后,自己还会悲伤吗?明明是那么冷血的人。

一股情绪没来由的,萦绕在心间久久不去,把一向冷静坚若磐石的他击垮,大概自己是善良的软弱的?他呵呵笑了起来,表情不复痴呆恢复了那股机敏,但眼睛深处却总是罩着层雾。

到底缺什么呢?王忘苦思冥想,始终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几道剑光从背后疾驰而来,这御剑手段颇为高明,一看便知是剑修,三名万剑宗弟子已经飞临上空。

“束手就擒,不要逼我们动手!”

虽然说嘴里喊着别逼我们动手,但随着话音,三条光链从三人手中射出直逼王忘,王忘不闪不避,被这白光铁链缠住,这光链如有实质宛若灵蛇,顷刻间把王忘缠得密密实实。

三人面色放松,被这封魔光链缠住,体内灵气流动被切断,被缚之人即使有大手段也无法施展,被封住灵气就等同凡人,当下三人放心御剑落地,看着王忘满身鲜血,都面露愤慨神色。

他们没注意到,王忘迷茫的眼神开始涣散,暗金色的密纹在身上跳跃着,一抹金色从瞳孔里升起,灵气流动被封魔光链切断,但体内的窍珠却不受影响,疯狂旋转起来,一丝丝金色的能量逸出。

“情况有变,动手!”

三人中为首一人察觉变化,高喊一身,立刻拔剑施展出“高水流水”剑诀,这套剑诀兼具攻防,攻似流水绵绵不绝防若高山不可逾越,是万剑宗最为出名剑诀之一。

这三人平时早有默契,更是宗门特意安排的小组之一,来搜寻王忘的踪迹,因此另外两人立刻配合为首那人,霎时流水剑意如滔天波浪汹涌而至。

反观王忘,窍珠里的能量倾斜而出,那丝丝金色能量不经脉络透体而出,这能量霸道绝伦渗透进封魔光链,封魔光链稳固的结构崩解,如银瓶炸裂清脆声,化作漫天光点。

三人心中同时惊诧,这封魔光链竟然轻易被破,当下全力施为,那剑意犹如江水决堤,朝着王忘崩腾而去。

王忘挣脱束缚,抬头直视剑意,三人被王忘眼中金光吸引,只觉心智动荡不稳,几乎被那凶戾残暴气息打乱剑诀,三人暗自惊叹金乌凶魂之力,不敢再放松心神轻视王忘。

王忘淡定挥手,手上金光闪耀,画出一道符。

王忘自小学习符道,在他的认知里,符分三类,一为天地之气,二为鬼神之力,三为血肉之精。

天地之气是吸引凝聚阴阳五行日月山川星辰湖泊草木风霜自然之气,鬼神则借诸神信仰之力或祈恶鬼力量,三为化人血肉之精华为符发挥种种特效,这是由那本《天地鬼神人》所学,此书内容精深,给了王忘符道很大的帮助,王忘所学符多来自此籍。

火符是他最早学习并熟练天地之气符,此符简单易学威力尚可,是通俗之符,王忘此时抬手,画的便是这火符,体内窍珠旋转,一丝丝金色的能量渗透,此时普通的火符也发生质的变化,构筑符线的能量非同一般,乃是上古凶物三足金乌极阳之力,三足金乌停驻扶桑树沐浴太阳之精华而生,天生有御使太阳真火之力,这太阳真火无比霸道焚灭万物,这火符在虚空挥画行云流水符成意凝。

只见符文飘在空中金光大作,金色火焰从中喷吐而出和流水剑意相撞,万剑宗三人面色凝重,这火符极为通俗之物,一般修士均能施展,但此火符之火焰非比寻常,其上能量异常恐怖,三人不敢让身子有所沾染,只得催动灵力和这火焰对峙。

另一边,王忘使尽全力画符,虽然逼得对方只敢催灵气抵御,但自身已无力防御,被那庞大剑意渗透,只觉无尽大海拍面,五脏六腑均动荡不息,已是受了重伤,他此时灵智丧失不复清明,但还是知道强弱生存基本道理,借着这势头就窜逃开来。

东南一带,气候丰润丘陵众多草木繁盛,王忘毫无方向一心逃窜,虽然金乌凶魂附身,能够掌控极端阳炎,但王忘修为还是太低,只凝有关元和膻中二穴窍珠,相当于通俗炼气中期,也是那三名弟子畏惧无知的原因,王忘才能在他们手下逃命。

王忘渐渐脱离三人视线,身上的气息紊乱,眼里的金光闪烁不停,那金乌凶魂从老人身上脱离,本就是被天阴草阴寒之气逼迫,之后又遭王忘神识锤击,此时更对敌受伤,竟然控制不住王忘身躯,气势颓然栽倒在王忘识海。

灵智复回,王忘此次感受却颇为不同,初次迷失他恍然不知,对自己所作所为毫无记忆,而此次不论是画火符还是逃命,均都带上一抹个人意志,他的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方才那萦绕心间的悲悯怪异情绪好像可以解开。

王忘本就不是心慈之辈,自小道观生活便给了他很大的磨砺,给他的心境增加很大的压力,即使仍有善悯之心,但也不会像方才那样消沉,沉醉于一时之境无法自拔,王忘此时脱离金乌凶魂,感受其在识海颓然不振,心中的明悟愈发清晰,此前生活,不论是逃离双水观,或是加入万剑宗,都是因为心中恐惧。

王忘天生性子机敏,对外事外物接触也较他人更为敏感,少时道观之事给了他极大冲击,虽然能让他时时警醒,时时谨慎沉着不失机敏以变强为首务。

不论是出逃,还是谋取天阴草,想要提升修为,都是在恐惧下进行,因此他的心态已经先入为主被压制,他的心思深沉,也是因为恐惧,不得不步步为营,谨慎为上,无论面对何事何物都表现的过分谨慎,那是对心态的压抑。

他不停奔跑,又害怕陷坑,又害怕追兵,而忽略奔跑真正的精神意念,其实那些恐惧不过尔尔,他怕死么?王忘自然是怕死的,但并没有怕到时时被压制不得喘息的地步。

再坏,不过一死,白星莞尔一笑说道:“修仙长生之途,求得便是无拘束,力量就是为逍遥自由而备,如果自己有力量,就没有这么多束缚,没有这么多的束手束脚的东西,修仙修得便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识海里奄奄一息的金乌突然颤抖起来,他映像里弱小的寄身突然产生了变化,本来即使它受了重创气势萎靡,但对方也奈何不了它,此时却发生了变化。

识海翻腾不息,浩荡的气息蒸腾而出,金乌并没有多少意识的念头里产生仰望敬畏的感觉,他仿佛又回到幼年,在扶桑树沐浴着日精,对升起的太阳那种崇拜敬畏的感觉。

神识开始渗透进金乌身体里,带有王忘意志的神念开始同化金乌,金乌凶魂虽然坚顽无比,但奄奄一息之下,仍旧被王忘印上了一丝神念。

王忘此时双眼圆睁,那层朦胧雾气从眼里散去,露出星辰般闪亮的眸子,仿佛一层无形的薄膜被捅破,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周围的花草树木风声虫鸣都生动了起来。

“机缘,机缘!”

王忘说着大笑,飘然离去。

………………

“你们说你们三人,敌不过一个炼气的小辈,被他逃走了?”古越负着双手,眉头紧揪着。

三名方才拦截王忘的弟子并排站着,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在场的诸人。

“古越,也不要怪他们,金乌凶魂实在凶顽,不过那王忘定然受伤,我们只要往那大范围包围,他也跑不了的。”

张迁温和说道。

“好了,宗主都这么说了,你们下去吧。”古越不耐挥了挥手说道。

三名弟子急急忙忙退走,等到他们走后,古越才瞧着张迁,开口说道:“不知道老宗主怎么样了?”

张迁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师傅虽然被金乌凶魂缠身日久,但反而对心境有大磨砺,此次闭关想是突破元婴之境。”

“那真是太好了,若老宗主突破元婴境界,我看其他几个宗门如何在欺辱我宗,在“魔域试炼”我们宗也能多争取个名额了。”

古越想来受气已久,颇为愤慨说道。

“是啊,这魔域试炼名额也颇为重要,还有此次若能擒住那王忘,不知能否顺带收服那吞灵兽,对宗门也是一大助力。”

“宗主放心,我已吩咐周全,上次只是侥幸让他逃了,此次有这照星盘指引,那王忘是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哈秋!哪个混蛋咒我?”

平静的水潭水花四溅,年轻男子从潭底浮了上来,打了个哈欠搓着鼻子自言自语,男子身材纤瘦,打湿的面庞机敏俊俏,正是王忘,他窍珠上丝丝金色能量流转,热量瞬间把衣裤湿发蒸干,此时他的肩膀趴着的一坨奇怪的东西突然动了动,像是对逸散出来的热量不满似得,但又很快沉寂下去。

此处离正处林域极点,再往深处便是雾障重重,妖兽众多的妖沼,这片沼泽一向诡异,常年笼罩迷雾,这迷雾也不知如何形成,能隔绝神识,即使修士入内,也变得如同凡人,再加上沼泽时常有诡异毒气从下蒸腾,毒气极为诡异伤人无形,和那藏匿在泥沼水池深处妖兽,使得沼泽更加危险妖异,有了妖沼的称号。

“那些人来了,解除契约吧,假如我能够活下来,三年后就到这里碰面。”

王忘说着,一滴金色的血液从额前飞出,漂浮在空中。

肩膀上那团东西突然蠕动起来,七扭八扭变成站立小人的模样,只见一滴奇异的液体从它身上飞出,和王忘的金色血液相溶,两滴血液纠缠着分开,无数的密纹散开,随后分出两滴,分别没入王忘和小人额头。

王忘识海一震,和阿宝的联系断开,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万剑宗此次决心已下,王忘实在不敢冒险,假如对方把他抓了,有手段控制阿宝,再怎么样也不能连累阿宝,假如自己能侥幸逃脱,三年之后再见阿宝。

只是万剑宗断然不知道,金乌凶魂已经印上了一丝王忘神念,已经从不可控的发狂转变成了可以控制的力量,而妖沼的大雾隔绝了修士神识,想要寻找王忘绝不容易,小人从他肩膀上跳下,落入土地遁入土层消失,王忘转头看着飞射而来的剑光,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妖沼庞大的迷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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