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七哥,你看这百花楼真是不同凡响。”二狗子感叹到。
自前一日从洛梓紫那里得到剑后,悬七也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早晨就带着二狗子来了百花楼,一是完成二狗子的心愿,二是尽早来问避免夜长梦多。
两人此刻已经换下了差役的服装,而改成来时的着装,否则太过寒酸,怕是会被人当成闹事的赶出去。
面前正是百花楼,只见大门的两侧是一双大红漆住,房檐正中间悬着一副的大匾,上书“百花楼”三个斗大的字,笔法遒劲潇洒。飞出的檐角、随风微微晃动的灯笼又使得建筑在庄严里又多了几分浪漫气息,门柱前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悬七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钱,料想应该是够了,便对二狗子道:“行,我二人便进去吧。”
两人颇有气势的并排阔步向前走,引来周围人纷纷的议论:
“看着两人的穷酸样,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穿着这种衣服怎么好意思来百花楼,真是乡巴佬。”
二狗子面露难色,抬头看了看悬七,悬七转头对二狗子微微一笑,面不改色,依旧朝着门口走去。
“站住!”一个尖嘴猴腮的百花楼伙计,拦住了两人,一脸轻蔑与不屑:“没钱不允许入内,你两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鸨走到二人身旁,虽已年老色衰但风韵犹存,他挥了挥手中的锦帕,露出一丝妩媚的笑道:“二位小兄弟,这百花楼的规矩就是有钱方可进入,不知二位……”
“有钱!”悬七手从口袋里逃出全部的银两,“敢问婆婆这些可够?”
婆婆?那女人顿时面露尴尬,自己虽然已经年老色衰,可当年也是这百花楼里破有名气的姑娘,怎么被这悬七叫成了婆婆。
她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数了数这银两,随即道:“这……一人的确是够了,可若是两人…”
二狗子赶忙掏了掏兜里,又取出一些,交到老鸨手中。
方才看见二狗子积极且迅速的动作,悬七觉得自己长久的误解了他,二狗子肯定没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二狗子。”
二狗子满脸疑惑的看着悬七:“怎么啦七哥。”
“你这钱哪来的?”悬七想起之前二狗子跟自己说已经身无分文,可却突然多了不少银两。
“七哥,人总要有两手准备嘛!”二狗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
看见钱,方才那小厮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弯下腰低声下气的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老鸨笑容灿烂,走到两人身侧,微微行了一礼,指了指前方:“两位爷,里边请。”
悬七汗颜,方才还是小兄弟,怎么此刻就变成了爷,在这长安城里,果然有钱就是爷。
二人走进门内,才发现里边别有洞天:
大厅中央是一个装饰精妙的舞台,两侧均有楼梯通向楼上,四周是一圈精致小巧的房间,均以纱幔相隔,营造朦胧神秘的气氛,依稀可见里面的客人在妙龄女子的陪伴下饮酒作乐,帘外都安排一名小厮等待客官的随时差遣。厅内的木柱皆用绣花毛毡包裹,看起来温馨无比。陈设之物除了名贵的珍宝器皿,还有罕见的异域奇花。舞台正中的穹顶有一处藻井,内刻凤凰展翅,仪态万千。
悬七被其中的奢靡迷住了眼,他看见周围莺歌燕舞,不禁头脑发昏。
二狗子也呆住了,这富人的享乐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悬七摇了摇头,调动市井之气压制情欲,“我是来找李小花打探消息的。”
悬七拽了拽二狗子道:“别被迷了心神。”
二狗子这时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头低着望向地面,好让自己不看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时有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从舞台后的房间走出来,步履轻盈来到二人面前,其中之一手挽着悬七的胳膊,弄得悬七极度不适应,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女性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位爷,我叫灵儿。”这姑娘浅笑,眉毛不输于洛梓紫。
见另一个也要挽住二狗子,二狗子满脸期待,悬七赶忙拉了拉那姑娘,道:
“别,他还是个孩子。”
那女子听见这话,以为悬七不满意自己,不满的撇了撇嘴道:“二位都进了这百花楼,却说出这种话,可是对我二人的不尊重。”
“不不……”悬七赶忙补充到“我二人是来寻李小花李姑娘的。”
灵儿释然,百花楼中常常有人闻李小花之名来寻人,可大多数都只能碰壁而归。
“你二人可知要见李姑娘的规矩?”
“这……什么规矩?”悬七本来以为直接就可以见到李小花。
“对诗。”灵儿微微一笑,叫来一名侍从:“给这位爷取笔墨来。”
侍从微微作揖,转身离开,稍过片刻就用木盘端来笔墨,将其定在头顶,跪于地上。
看周围人一脸习以为常的神色,悬七面目阴晴不定,内心波澜起伏,这是何等折损人的尊严呢他对于这份卑微甚至有些无以适从。
“前半句嘛就是‘犀渠玉剑良家子’,”灵儿莞尔一笑并没有发现悬七的异常。
“我先行回避,公子写罢。”
悬七听见这前半句瞳孔一缩,这是哥哥唯一会的一句诗,总在自己面前吟诵,弄得自己不堪其忧。
悬七用潦草的笔迹写出下文。
将宣纸折叠,放在木盘内。拍拍手道:“我写毕了。”
侍从将木盘取下,走向楼上。
不一会,侍从走下楼对二人满脸歉意的道:“对不起二位,李姑娘说故人已去,这诗已经不作数了。”
悬七先是一惊,随即道:“烦请传达李姑娘,就说故人来访。”
侍从再次作揖离去。
过了一会,有位姑娘急匆匆走下楼梯,道:“李姑娘请二位进屋。”
周围一片哗然,京城内各类才子均未曾见过这诗,更别说对出下半句,两个穷乡僻壤来的臭小子居然对了出来。
悬七此刻没心情开心,那姑娘道古人已去是何等意思?莫非哥哥真的死了?
走上楼,穿过曲折蜿蜒的走廊,那姑娘停在了一扇门前,微微扣门,道:“李姐姐,人给您带来了。”
传来一阵优柔绵长的声音:“进来罢。”
那姑娘打开门,请悬七二狗子进屋,自己便转身离去。
“来此处,是想做甚?”扣上门,李小花生转身问。此刻,悬七才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位素未相识但哥哥屡次提起的女子。
她深邃的大眼睛里没有一点杂质,眉毛像柳叶一样向两侧温婉地舒展,身上穿的白色纱衣如同薄雾一般,如真似幻。虽然美丽,却给人无法靠近的冰冷之感,如同高贵冷艳的玫瑰一般。
怪不得哥哥会被她迷住。
“此处能做甚?”悬七反问道。
李小花冷笑道:“寻欢作乐,欢愉可如沧海不绝。”
“奈何我只有一瓢,沧海与溪流,一水缸或一痰盂于我何异?”
悬七神色不变,只是盯着这个女人。
“若是瓢洒了呢?”悬七不说话。
“再舀一瓢?”
“理当如此,不仅再舀一瓢,还需是当初那一瓢。”悬七笑答。
李小花终究是对面前这个人失去了兴趣,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沧海之大,寻不得。”
悬七依旧凝视,淡淡的答了两个字:“寻得。”
李小花眼前一亮,又觉得悬七似乎是发现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变化,闪躲开他的眼神,结果她猛然发现自己的变化不仅没有被掩盖,反而欲盖弥彰。
她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接着说:“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悬七心想要不是自己常偷看哥哥悬六的信件,精通如何故作高深唬住女人,这女人的话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不禁窃喜。
“女人还真是好骗。”他想。
“哦?此人姓什么又叫什么?”
“姓名记不得了,不过他不是什么坏人,但也好不到哪去,因为他曾说女人都很好骗。”
悬七浅笑,盯着李小花不说话。
李小花见悬七不说话,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两人沉默的僵持弄得一旁的二狗子无所适从
“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二狗子想。
悬七率先开口:“或许……”
“我是你那故人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