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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末初秋的红枫

【一条条绿色的蔓藤生长在教学楼底部,或攀缘盘踞,或随风飘摇,展现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各种颜色娇艳的绣球花和杜鹃花还有金弹子,从排排枫树和香樟树下伸出,轰轰烈烈,迎风怒放,彰显着生命的肆意和烂漫。

我们也如同这些蓬勃的生命一样,各自成长,享受阳光和雨露。来冬天来临之前,变得枝繁叶茂。】

小叶榕在人行道路两旁挺立,郁郁葱葱。图书馆楼梯两旁的草坪上黄色小雏菊长势不错,五颜六色的绣球花开得很是饱满,荷花池四周的杨柳似乎还是有点垂头丧气,仿佛还没有从盛夏的灼热里解脱出来。教学楼下的枫叶渐渐变红,和男生宿舍旁的梧桐树一样高大,学校大门口种着密密麻麻的杜鹃花,黄的,白的,粉红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姹紫嫣红,迎面吹来缕缕微风,甚是惬意。

十月,天气渐渐转凉。我和吴梦都不约而同地加上了一件薄外套。

站在学校后门,吴梦手里拿着雪糕腻腻歪歪地享受着甜蜜,和我慢悠悠地向阶梯教室方向走去。当我们听到不远处传来拍打话筒和“喂喂喂”调试声音的时候,吴梦左手拉起我就开始狂奔,还把右手里的雪糕一个劲地往嘴里塞,最后不得不因为太凉被扔在了垃圾桶里面。

完美生动的向我们行注目礼的同学演示了一次什么叫做,真正的吃货。

跑到教室后门,看见副校长在台上准备发言,戴眼镜的学生会主席端端正正的站在一边耐心等待。我们像两只泥鳅一样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坐在了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

副校长拿着发言稿,开始了慷慨激昂的倡议新生积极报名学生会的动员大会演讲。

“真没意思。浪费我一坨雪糕!”

吴梦最讨厌这种中规中矩的活动,从初一听到大一,十年有余,内容都大致一样,她觉得浪费时间。

她继续小声抱怨:“还差点迟到,幸好辅导员没有看见我们。要不然我班长的光辉形象就没有了。”

“还不是因为刚才你在寝室磨叽那么久!”

我的性格更显内敛许多,做事也按照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得来。怕坐在前两排的辅导员发现我们在窃窃私语并没有搭她话。

但一想起刚才在寝室她是第一个换衣服的,结果最后一个才出宿舍大门,好几次我催她快点想要先走,都被她的“马上,还有两分钟就好”给忽悠住了。本来是不会迟到的,走出宿舍她竟然突发奇想,拉上我去后门买支雪糕,搞得差点迟到,我才忍不住开了口。

没办法,自己选择的猪队友,跪着也要陪下去。

副校长终于结束了唾沫横飞又冗长的一番演讲。刚才站在台下的学生会主席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又戴上去,笑眯眯的站上讲台,开始介绍学生会的组成部门和各项职责范围。

掌声轰隆响起。

“终于来了个办实事的。”吴梦就像视察工作的领导,和她爸说话时候的语调颇为相似。

吴爸是广电局局长,在我们邺荆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德高望重,处事公道,很受同事和群众拥护尊重。

她妈在接近三十三岁的时候才生下吴梦,所以尤其疼爱,格外心疼,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吴爸是退伍转业军人,刚正不阿,正直严谨,对吴梦要求甚是严苛。在家里经常就是他爸扮红脸,她妈扮白脸,吴爸给一巴掌,李阿姨再给颗糖。吴梦经常把她爸气得吹胡子,但在他面前又不敢太调皮,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自然就和她妈亲近许多。

主席很接地气,没有废话。一口气就介绍完毕,吴梦还表扬他效率蛮高。

接下来,他安排学生会成员给我们一人发一张表,选择自己想要报名的部门或者社团。

听完介绍,同学都跃跃欲试开始讨论,方才安静的阶梯教室瞬间热闹起来。看大家都很有兴趣的样子,应该是达到了演讲的效果,副校长摸了摸他的“地中海”,满意的朝教室外面退了出去。

学生大多会在学校期间加入各种学生会部门或者爱好的社团,极大部分会选择部门。毕竟当官行使权力和花大价钱培养兴趣爱好,前者会让人们更加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听完刚才的介绍,我和吴梦基本懂了个大概。

例如生活部吧,顾名思义就是规划和实施学生们生活的服务工作部门。

主要职责就是熄灯后成群结队地去查寝,像朝阳群众一样,照个手电筒去一本正经的检查有没有哪个花季少女沦为“失足少妇”夜不归宿。第二天就会被几乎整个楼层的同学知晓,沦为众矢之的。每次当事人都恨不得把当时带头冲进寝室的学生会干部撕个稀巴烂,于是生活部就成为了八卦聚集地。

我不喜热闹,吴梦虽伶牙俐齿,但她不爱指手画脚去干涉别人的私生活,而且这种出力又不讨好的差事她自然会避得远远的。

所以这个部门第一个就被我们Pass掉。

宣传部,主要负责在校期间各种大型活动的策划和宣传,调动全校参与的积极性,营造出我们学校是一个多么团结友爱的大学校园。平时没有活动期间会接到领导通知,承接校外各式各样培训机构的策划与协调。

当然,这里面是有些小油水可以捞到的。培训机构的负责人会先和学校领导沟通,租用学校的教室。接下来营销部主任就会找到宣传部部长先给点佣金,于是部长就会找到部门的成员们以金字塔的形式去发展“下线”。

开班之后培训机构会根据学生数量再给点“提成”,这样层层递进,像极了一个传销机构。sorry,这样层层递进,是一种很好的营销模式,大家都能以此认识很多不同班级和不同专业的同学,接触校外各种培训机构的人员以此锤炼自己。

吴梦立刻决定报名宣传部,还未毕业就跃跃欲试未雨绸缪很是让我欣喜。以她的性格,这个部门当然是最适合她不过。

还有纪检部、学习部、秘书处、外联部,等等等等。

其实各种部门就是学校组织学生筹办起来,节约基础经济成本的一种上乘机构。学校不用花大价钱去雇佣成批的劳动人员,节约的是现成的交换工具,就是money。学生也想借此机会锻炼和积累人脉,节约的是虚无的人际关系。

何乐而不为呢?这是一种交换。

好吧,我说不下去了,不能佯装戴个眼镜的高级知识分子在这里分析现状权衡利弊。其实大部分学生选择学生会部门最大的诱惑是,会在下学期的学分上加10分。

社团则是和利益与人脉完全不挂钩的“民间组织”,是学生根据不同的兴趣爱好建立起来的。

当然,学校有大型活动需要人手的时候会配合宣传部做一些辅助工作。期末考试不会加分,也没有任何油水。

反正就是你爱进不进,我们是专业的。

学习类的例如物理协会、马哲研究会、小语种日语社,韩语社什么的,一般大家会约在周末早上找一个空教室,一起讨论自己的学习心得。

饶了我吧,我不想再过一次高三炼狱般的生活,况且我人狠话不多,也不是往专业性发展的人才啊。

娱乐类的有漫画社、摄影协会、书法协会等等,这些社团偶尔会和宣传部“私相授受,”活动前宣传部会给点“小费”让他们画点封面、写点毛笔字或者就拍一些活动流程,最后文学社再整理好各种资料,写好简报发在校网里面。

我觉得这些社团的人真是伟大,如果不是出于爱好死撑着,为啥还心甘情愿沦为最最“下线”,分到手上的油水仅仅有一丝丝,完全只剩皮毛。

我也想进啊,培养一下高尚的情操,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放荡不羁的流浪画家,毕业以后就和吴梦相忘于江湖,后会无期。可我连画个鸡蛋都会手抖的人,估计会死在第一集。

吴梦很是狡猾的选择了宣传部和书法协会,她居然想挣两份“工资”。

好吧,是我小看她了。

其实也不全是。后来听她说起是因为她觉得宣传部可以锻炼她的交往能力和拓展人脉关系,其实书法协会才是她内心之真实所向。

搞什么飞机,明明就是为了挣两份“工资”,堂而皇之。还搞得自己是女主角,两个最爱的男人都不忍舍弃一样。

鄙视。

拿着报名表从上往下看我都选不出来,还在咬笔头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位男生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站在我面前。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

“呃。。。。文学与新闻学院。”

“还没想好要报名哪个部门或者社团吗?”

“没有。。。。。”

站在身边的这个人笔直挺拔似窗外的枫树,灰白色上衣的袖口浅浅挽到手腕处,被刚才掠过的暖风吹得有些蓬松,淡淡薰衣草的味道随风卷进我的鼻腔,有初秋的味道。深色牛仔裤配黑色运动鞋,看起来如阳光般温暖。

抬头一看,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下衬着不太大却又深邃的黑棕色瞳孔,正盯着我空白的报名表。

不知那天是否阳光正烈,散在他脸上,白皙几乎能看到血管的脸蛋显得有些潮红。

居然比女人还要白。

他循循渐进:“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没有吧,平时就写写日记,其他的都不会。”

“那要不要试试我们社团,我觉得应该适合你。”

“嗯?”

大家争先恐后地报名,生怕对手太多会被淘汰。居然会有人来主动邀请我报名参加?

我很是疑惑。

他开始郑重其事地向我介绍:“我们社团人不多,时间也比较自由,没有固定的社所。学校有大型活动的时候会通知我们,我们就主要负责活动后的文字工作,就相当于写简报或者新闻,然后发在校网里面。”

噎了噎喉咙,停顿了一下:“没有活动的时候可以写自己喜欢的文章。风格都不限的,散文小说诗歌都行,只要内容积极向上。你投稿给社团审批通过后就OK,活动会在群里通知大家,完成之后网上投稿就行,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问:“什么社团?”

“喏。”他弯下腰,指了指报名表最下方的“太阳岛文学社”。

阳光透过窗户有些刺眼,刚好有一缕印在我的左眼上。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大太阳文学社?”

“不是同学,是太阳岛。代表我们社团在学校的带领下,指引大家朝向光明。也就是积极向上的意思。”也许是觉得这句话有点老土,他边说边笑,略带害羞。

真是肤浅!

修长的手指点在报名表上,我沿着手指望向近旁的侧脸,薰衣草的味道愈渐迷香。他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我看他的眼神如同阳光般灼热。

我仿佛感觉周遭人声鼎沸的嘈杂和四处走动的人群全部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我自己和眼前的男生。

我鬼使神差的在后面的方框里画了一个√。

看我下笔,他马上直起身:“欢迎你加入我们社团,我是社长冯玮轩。”立刻伸出手来示意。

“呃,你好,我叫江娇。”我也赶紧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

宽厚,有力,温暖。

温度从手蔓延至我的脸,瞬间两腮绯红。

“留个电话,回头联系你。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了,再见。再次欢迎你。”朝我点头微笑。

他转身走出教室,经过走廊。窗户外的他腰板挺得笔直,和外面的枫树仿佛一个高度。犹如雕刻一般的五官和器宇轩昂的气质,我不由自由地任由眼光一直跟随他,直至消失。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窗外的红叶散生在常绿林中,高大挺拔如旌旗飘扬,又似鲜花般柔情。灿若云霞,宛如淋不灭的火焰,在有些转凉的秋天里让我感觉内心顿时泛起一阵温暖。

鼻尖飘过阵阵清香。

似薰衣草的味道,又像枫叶的香气。

“同学,你填好了吗?好了就交给我吧。”学生会成员走到面前。

还在发呆的我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把表交给他之后,赶紧转头看吴梦。

身旁的她还在和同桌聊得火热,看对方报名的部门是否和自己一样,一副“要不要先认识一下,以后也会多个照应”的热情样子。

自来熟果然是与生俱来的。

在回寝室的路上,吴梦说我被色诱才进了文学社。被套路了都不知道,还傻不拉几的沉醉在春梦里。

就这样,大一时候我在学生会上初见冯玮轩,懵懂的开始了一场美丽的噩梦。

2.

熬过凌冽而漫长的寒假,大二终于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到来。

邺荆市听名字都知道是一座古老的南方小城,每年冬天的温度都不会太低。21岁的我从小到大,只在6岁的时候见过一次小雪。那时觉得特别稀罕,还悄悄地把落在地上的雪花赶紧捡起来放在嘴里,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入口即化,甚至还有点甜味。

味道真是好极了!

北方的同学们快来鄙视我吧。

以前在电视里面看到每当寒潮过境,北方就会飘起鹅毛大雪,总觉得有雪的冬天特别浪漫。带着儿时的回忆和憧憬,高中时候我一直想要去从来没有到过的北方读大学。

这是我第一次冬天来到北京。

坐火车前我几乎把能穿的大衣全部套在身上,最后不放心,还特意加了一件羽绒服披在外面。

然而,下了火车我才发现三月的北京阳光和煦,温度甚至比邺荆市还要高上几度。行李箱里的笔记本电脑就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剩余的位置被我合理利用,塞满了书和衣服。出门前我还小心翼翼地拉上行李箱一侧的拉链,显然已经容不下我身上多余的几件。

算了吧,将就搭地铁就这样回学校。

到学校大门,同学肯定都以为我从东北而来,出门时候因为太冷才没有脱下三件厚重的大衣。我脸色潮红,后背浸湿,感觉像在蒸桑拿。提前感受了一把夏天的感觉,真爽。

脚下的三角梅依然开得鲜艳,光秃的梧桐树枝上开始有了一些绿芽。地上有很多被吹落的枫叶,被学生拉着的行李箱拖的遍地都是。碎金的阳光洒在地面,春意盎然的学校又开始热闹起来。

上学期接近末尾的时候,我和吴梦成天抱着有汉语词典那么厚的《古代文学史》丧心病狂地啃书,生怕会挂科。我侥幸通过,吴梦差7分,后来补上了报名宣传部学校“奖励”的10分才勉强没挂。打开电脑查分数的时候我们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冯玮轩没有给我来过电话,我都快忘记报名参加了文学社这回事。

回到寝室,终于可以脱下厚重的层层大衣。

吴梦拿出行李箱里面的麻辣牛肉干依次分给室友,悄悄地塞给我几大袋猴头菇饼干和进口咖啡。铺好床,我坐在书桌旁,夹起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牛肉干刚进嘴,我顿感口腔燃起熊熊烈火,直逼喉咙,刺激着我的舌尖。我赶紧噎了口水,可火势并没有减弱,反而蔓延到了耳根。

此时电话响起,是陌生号码。

“江同学,你好。”

“咳咳咳,你好,请问你是?咳咳咳。。。。”

牛肉干总算被我囫囵吞下,好像又有很小一块辣椒贴在了我的喉管,呛得我不断咳嗽,眼泪直流。

“冯玮轩。”他报上名来。

可能怕被噎死,心跳瞬间加快。喉咙充满火焰就快喷出火来,我依然狂咳不止。

冯玮轩让我告诉他QQ号说要把我加入社团群里。

我忍住难受报出号码,他关心的问我怎么了,剧烈而连绵不断的咳嗽回答了他。

他告诉我,四天后有一个北京市昌平区公安局和检察院联合举办的法制宣传活动。学校领导也会上台发言,让我去旁听记下关键字句,结束后发给他写简报。

我答应好的,赶快挂掉电话。

看我要死不活的样子,吴梦端来一杯水,我拿起保温杯就仰起头吞下一大口。

“噗————”

她肯定是想谋杀我,杯中的水至少有70°!

稍好一些的喉咙现在变得又痒又痛,脸色更加绯红,颜色几乎和窗外的红枫相差无几。

吴梦赶紧赔罪:“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看你呛得难受就拿水壶倒了一杯水,忘了是刚才从开水房里拎上来的。”

“谁给你打电话啊?你也不必要激动成这个样子吧,还痛哭流涕了咧!”她道完歉便开始调侃我,惹得室友也跟着笑起来。

咳嗽根本停不下来,我拉下潮红的脸用手指着她,示意她马上给我闭嘴。

“娇姐,忘了告诉你。刚才给你的那包牛肉干是我妈特意给我做的变态辣。只有一包都贡献给你了。”说完转身就朝阳台走去,留下一个“只要我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搞不砸”的潇洒背影。

我的天,猪一样的队友。

折煞我也!

宣传部的职责最多也就权利最广,一家独大,自然人数也最多。文艺部排在第二,四百人左右。生活部女生居多,接近三百。连最冷门的部门-----学习部,都有一两百人。

我还在惴惴不安,纠结要不要准备来个自我介绍什么的。毕竟第一次加入人数如此众多的大集体,是否要留下一个斯文乖巧的形象。

但我本来就斯文又乖巧,何必要刻意营造呢。无奈。

当我打开电脑通过了冯玮轩的好友申请,被拉进群的时候我发现,我想多了。

寂寥的群里面居然只有九个人,加上我才能勉强凑上十根手指头!

我觉得我被骗了。

也罢,出风头这种事情适合吴梦,也不是我的强项。

大二上学期开学之后,吴梦迅速融入大集体,忙着她的人际拓展。跟在部长后面学习各种演讲和活动策划,凭着能言巧辩的伶俐口齿和效率颇高的办事风格,衬着机灵聪巧的样子,逐渐在宣传部脱颖而出。

有一次部长感冒发烧,她临危受命代表学校去大学城参加“北京市大学生商业模拟经营比赛”获得二等奖,学校领导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姑娘,甚是肯定。

现在连宿管阿姨在我们出去的时候也不拦我们,熄灯后晚归名字也不上小黑板了,甚至出门的时候悄悄问我们:“诶,今晚会晚回来吗?我给你们留门儿啊”。反倒化身慈母形象要我们放心出去打天下,她帮我们照顾好后院的样子。

风头一时无两。

我开始怀疑吴梦是金融系派来我们文新学院的卧底,好好的甲骨文不认,优美的宋词不背,要去搞什么商业模拟经营。明明高考数学都没有及格,这不是以实际行动向我们证明“自取其辱”这四个字吗?

大一报名文学社后,冯玮轩并没有马上让我提笔写文章,而是带着我们新加入的社员去活动现场旁观过几次,我们一边看他熟练地笔记,他一边很仔细的给我们介绍活动的流程,教我们应该如何去捕捉关键词句,再组合成一篇简短易懂的新闻或是简报。

估计是觉得我们可以出师了,这学期开始陆续让我们独立去参加活动或是去会议现场,着手笔记写稿件。

我渐渐熟悉学校活动的流程,变得得心应手起来。有活动的时候他就在QQ或者微信上通知我,我写好简报或者新闻的大概草稿后就发给他审阅,再经他之手发在校网里面。

浏览校网的人数少之又少,当然,看校内的官方新闻肯定不如八卦哪个系的学长又和哪个系的女生闹掰了比较有共同语言。

春末,温度逐渐上升。一些爱美的大一女生已经换上半身裙,花枝招展地游荡在学校各个美景处,捡起枫叶遮住一只眼睛,嘟起嘴开始疯狂自拍。

收到通知,明天有一个校长去北京邮电大学的经验分享会。这是我第一次去校外参加类似活动,估计冯玮轩不太放心,说他也会一起去。

东方晨曦微露,我早早就起了床,着一条浅灰阔腿裤和黑色翻领衬衫,反正怎么方便怎么穿。我抬头望向吴梦的床已经空荡荡,床下的书桌旁放着她的粉红豹拖鞋。

她竟然比我提前出了门。

一个人开始重视起一样东西来就会变得很不像自己,可能这就是精神支柱的力量吧。连吴梦这种有拖延症的人居然都会起早悄悄地消失,估计她在天亮之前就开始纠结到底要穿套装还是休闲服,到底要束马尾还是散下头发吧。

邮电大学离我们学校不是很远,两站公交车的路程。

来到学校,分享会在操场举办。

学生会干部忙上忙下布置座位,记者正在调测检查音频,气温不像冬天那样低得可怕,人们不再把自己裹成粽子。老师个个衣着整齐,正襟危坐,校长们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依次找到自己学校名字的陆续位置就坐,开始看发言稿做准备工作。

光是领导席和记者座就有接近七十竖排的位置,后面的学生座位还有接近八十排,几乎把操场全部占据,是我进大学以来参加过人数最多的一次活动。这次冯玮轩安排让我笔记这种空前的学校联谊大型活动,甚是感激他的信任。

“你怎么在这里?”吴梦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呆滞怔在原地的我吓了一大跳。

“来做笔记啊,你怎么也在?”

“部长胡姐给我说,今天的分享会是昌平区十大高校联名举办的,旨在给大四学生传递就业经验。待会所有学校的校长都会上台发言,明天还会上北京电视台的科教频道呢。部长说机会难得,她也想来听听就叫上我啰。”

看来和我一样,是被放出来见世面了。

活动开始,人群就坐,渐渐安静,只有摄影大哥们扛着摄像机从左拍到右。我和冯玮轩开始提笔记下关键词句,我知道这次的活动对学校来说意义非凡,领导甚是重视,不能漏下在场的任何一句要点,所以格外认真,不敢马虎半分。

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校长依次上台发言,台下掌声雷动。

接近晌午,温度越来越高。我趴在学生席的桌子上马不停蹄地匆忙笔记,头都不曾抬一下。恨不得左手也拿起笔来左右开弓,汗滴顺势滴在本上花了笔记也毫不察觉,身旁的冯玮轩倒是从容平静,一点慌忙的意思也没有,波澜不惊地简单写着。

淡淡古龙水香味飘来,我抬起头。

“擦下汗吧。”冯玮轩递来一张面巾纸,嘴角微扬。

浮光流辉。

分享会终于在四个半小时后结束,我们早已经饥肠辘辘,想要赶紧回学校食堂饱餐一顿。

我以光速收拾好笔记装进包里,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车站,避开人群,赶紧回宿舍拿饭盒。

冯玮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我准备起飞的时候叫住了我。

嗯?难道我有什么地方漏了笔记?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有一种高中放学时候同学都已经走完,剩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面,被班主任留下补作业的糟糕心情。

近在咫尺却念而不得,是最痛苦的事情。

“我骑了自行车,搭你回去吧。”

看着黄金抢座时机被耽误,刚来的公交车已经开走,车站被大片学生占据,我只能欣然接受。

坐在后面,冯玮轩高大的身形帮我挡住大半阳光。就着微微悠风,刚才饿得发慌的感觉退去半分。

快到学校大门的位置,他问我:“江娇,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笔记要比你的少一半吗?”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平静的声线淹没在嘈杂声中,但我还是听清楚了。

“其实根本就不用记下所有校长的话,你只需要把我们校长说的话记个大概要点就行。简报不是像写散文和你记日记那样,只要抓住重点,几行字交代清楚就行。”

简短的几句话让我醍醐灌顶,怪不得平时很少安排我写简报,投上去的稿件几乎被他改了大半才会发在校网上。原来,是他觉得我写得过于啰嗦,没有重点。

我正想着要怎样去向他取经准备回答的时候,突觉脚跟一股湿润的液体往下流淌,钻心的绞痛迅速涌上心底。

我赶紧低头察看,我的脚后跟此时随着阔腿裤裤脚已经卷进了后车轮。

疼痛没有停歇,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脚后跟随着轱辘翻滚,切肤之痛让我刚才准备张口说的“哦”变成“啊”。

“啊!”我龇牙咧嘴忍不住大叫起来,眼泪差点就要迸射而出。

冯玮轩被我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到,来了一个急刹。

我的天,更痛,杀了我吧。

慌乱中身体由于惯性失去重心,就在我的脸快撞向他后背的那一瞬,我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腰。

结实,硬朗的腹部。

我赶紧缩回了手。

他转头过来:“怎么了?”

我晕,难道前一秒我那一声“啊”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莫非他觉得刚才说的话言之有理,我坐在后面是准备来一句:“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表示赞同吗?

我疼痛难忍,没有说话,眉毛皱作一团,表他顺着我的手指的方向,看见了绞在后车轮里的后跟。

冯玮轩赶紧蹲下来看我的脚伤,眉头微蹙,双眼依旧平静深邃。他伸手试着轻轻摸了一下我惨不忍睹的后跟,我忍不住疼得龇了一下嘴。

一阵微风袭来,身后粗壮的枫树飘落几张枫叶,打着旋缓缓落下,在阳光的透射下显得格外红彤。

脚后跟上撕裂般的疼痛像一群蚂蚁,迅速往上蔓延至我的心脏,让我疼得发慌,感觉就像低血糖那般。还有些悠凉的春末,我却疼得汗流浃背,脚不禁颤抖起来,我咬着唇强忍眼泪。

在他面前掉眼泪实在太矫情了。

扶我走进学校大门左侧的医务室,医生看了无大碍之后开了一瓶紫药水让我每天涂抹。说不能穿袜子,一再叮嘱我要穿拖鞋不能捂住后跟,要不然就会灌脓。

谢天谢地,春天来了,我还可以勉强穿一下拖鞋。是在全身捂住,只露出两个眼睛,全靠眼神交流的大冬天,估计我会被当成怪物。

我坐在长凳上,抬起头望向盯着地板发呆的冯玮轩,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铃声是很可爱女生的撒娇声:“你在干什么,还不接电话”。一字顿一下,很有节奏感。

原来他这么幼稚,和他面瘫般冷淡的表情相比简直就是金刚芭比啊,竟然还有一颗粉嫩少女心。

接起电话应承了几声,对我说:“我有点急事必须得走了。很不好意思,你回去的时候慢点。”

“好。”

流年不利,好不容易熬到大二学期才第一次“出征”,就以挂红结束,祝贺我吧。

3.

因为走路不方便,老师特意开恩让我就待在寝室静养几天,吴梦每天把上课笔记拿回来给我誊写。

午饭时间,我趿着拖鞋刚走到寝室门口,吴梦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拿着我和她的饭盒。我正准备开口让她小心点,意思是小心点别把菜给洒了,顺便小心别让门撞上我的脚,让我雪上加霜。

还未等我开口,她赶忙抢了先,说:“我做了什么孽啊,在家的时候连饭都不给我爸妈盛一下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现在为了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跑腿!天啊,我脑袋秀逗了吗?而且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帮我跑腿的,现在我反而照顾起你来了,我简直不能接受!”说完还警告我,如果还有下次抛弃她就走了的话,她一定和我绝交。

好吧,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做了无用功又被绞了脚,的确有些狼狈,看在这几天她都去食堂帮我打饭回来的份上,我决定还是不要回嘴了。

下午吴梦和室友去上课的时候,寝室显得有些冷清寂静,我坐在电脑旁望着窗口栏那个胖胖的企鹅发呆,突然想起那天冯玮轩在自行车上给我说的那些话。

我开始重新整理写作思路,把宣传会的活动用大概三段的文字,简要概括归纳出来,修改了一下写成一篇简报发给了他。

他很快在QQ上回复说,稿件已阅。赞扬我有了质的进步,让我以后就按照这个思路写。

首获肯定,喜悦顿时弥漫而起。转头望向阳台外的枫叶在风中婆娑起舞,满天红霞影影绰绰倒印在阳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听着树上麻雀偶尔的叫声,我的心情随着暖和的气温瞬间变得喜悦起来。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到肖琦。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漂亮、大方、妩媚、干净、懂事、少话。。。我在心中,几乎把能够赞美女人的所有词语,全部绞尽脑汁掏出来默默地评价她。

她就这样悄悄又突兀地闯进了我和吴梦的小天地,我们觉得她很特别,比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特别。却忽略了,这就是最危险的开始。

还没下课,吴梦提前回了寝室。她把课本放在书桌上就去打开衣柜,看样子并不是要拿饭盒去食堂,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你那么紧张干吗,杨泽林在外面吗?去食堂打个饭你也要换衣服?”我很好奇她在干嘛。

“你也赶紧换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我很疑惑她是不是又发神经了,她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就得马上去做。

我们经常在大一时候,相约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图书馆晚上十点关门,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我认为正常人都应该回寝室休息的时候,走出图书馆,她好几次都抓住我的胳膊,一直把我拽到校门外租自行车的地方,直到我喊疼她才罢手。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大大咧咧地掏出学生证给老板,让老板租两辆自行车给我们,吵着让我一定要陪她绕着学校外面去骑一圈才肯回寝室睡觉。

我以为她想要去校外打牙祭,便推辞说腿脚不方便,改天再去吧。

“赶紧的,待会有我们宣传部社长胡姐还有肖琦。”

“肖琦是谁?”我还忘了问她为啥宣传部聚餐要带上我。

“去了你就知道了。”她把我从凳子上拽起来,示意我快点换衣服。

我拿出一条鲜黄色碎花连衣裙,准备换上。她边梳头边摇手制止我,娇里娇气的说:“不行不行,这件不好看,你要选一件最美的衣裳才行。”

吴梦像一只傲娇又粘人的小猫咪,她总把自己打扮的精致且耀眼,每天束着高高的笔直马尾,变换穿着各种鲜艳的衣服。吹弹可破的娇嫩脸蛋,只要一出门,她必定会戴上BlingBling但又不夸张的耳饰,有时是一对纯白色闪着光的耳钉,有时又是一对金黄色三角形往下垂的耳环。

她对细节的把握,让我在大一进寝室时候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很讲究的女生。

不管是去上课还是去食堂吃饭,就连下楼去小卖部买包薯片,都会惹得不管男女同学,多看她一眼。这两年跟在她后边屁颠屁颠追着她跑的男生不在少数,她却没一个入眼。别看她虽闹腾,她竟然和我一样爱写日记,每天至少都要抽出一个小时,安静阅读。

她拿出她的黑色贴身连衣裙让我换上,又把我拉到她的位置,按到板凳上坐下。她站在我身后,弯下腰。书桌上的圆形支架小镜子面对着我俩的脸。

她伸出手背,在我脸颊上上下抚摸滑动。

“挺精致的脸蛋,怎么就不好好打扮一下呢?”说完就打开左侧的抽屉拿出粉底,准备给我上个淡妆。

“我。。。”

话还没出口,吴梦就让我安静,别说话。

简单一番捣腾过后,我起身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长长茂盛的头发散在胸前,精致的黑色连衣裙做工素净,除了裙尾的一圈金色提花,再没有任何装饰。虽是吴梦的裙子,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帖,让我觉得面料很舒适的同时,完全凸显了我身材的所有优点,把我衬得高挑又纤细。

果然,女为悦己者容。

淡淡的妆容配着吴梦给我戴上的像泪珠一样的银色耳钉,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是诧异,原来我打扮出来还是挺不错的嘛。

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羞涩。

吴梦束好马尾,换上一件淡紫色的针织上衣和九分牛仔裤,脱下粉红豹的拖鞋换上细跟鱼嘴鞋。看起来很简单,透露出一种干练精神的味道。

“你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干嘛?不怕我抢你风头吗?”我很疑惑就去吃个饭为什么还要如此隆重。

吴梦一个眼刀飞过来:“我比你美上一百倍!”然后耸着肩干笑着。

她走到我跟前,把脸凑近。邪魅的说:“因为今晚还有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她故意把最后几个字的语调拖得很长,一边的眉毛向上挑起,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忐忑的心情油然而生。

“冯玮轩?”

我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才在网上回复我说收到稿件,怎么都不给我说一下待会一起吃饭的事情?

我的感觉很奇怪。

吴梦伸出手食指来勾我的下巴:“聪明啊你,看来你是整天都在惦记他哟,被我看出来了!”

我被戳穿心思,慌忙解释说刚才一个人在寝室,发简报给冯玮轩审批,才会顺口而出他的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人总是很健忘的。记忆最深刻的或许并不是陪伴最长久那个人,有可能是最近的那一个。

“切,你已经不打自招了。解释等于掩饰,无聊。”说完,她又给了我一个白眼。

“肖琦是英语系和我们同级的一个女生,是外联部的。她帮我们宣传部搞定了一个外企发来的计划书,部长请她吃饭想要感谢她。这是我们宣传部接到的第一个来自外企培训机构的case,之后肖琦会陪着部长去他们公司面谈。”

“这件事你们文学社就得报道出来,发在校网里面。胡姐就约上冯玮轩啰,待会会把中文版的计划书给他,让你们搞文字的大作家了解一下我们代表学校,是多么呕心沥血办实事才拿下来的。到时候你记得把我写得形象光辉高大些啊。”

由于脚伤不能穿高跟鞋,于是我穿着高级感极强的连衣裙,脚上趿着吴梦可爱的粉红豹拖鞋,斜跨着黑色菱角包和她一起出门了,这种混搭风估计放在时尚之都巴黎,都不会被认为是种潮流吧,只会增加滑稽感。

走向学校大门的路上,吴梦挺直背板,提着Tennie weenie的淡红色条纹小包,高马尾在脑后一漾一荡,看起来超有气质。我在旁边挽着她,吃力地跟上她的脚步,感觉就像她的跟班似的。也许,我的家境和她比起来,我是有些自卑的。

一路上很多人看向我们,搞得我很尴尬,不知道应该把眼神放向哪儿。吴梦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别紧张,他们只是在欣赏你的美丽。”

切,明明就是在欣赏你的气质好吗?

来到大门,看到胡姐和冯玮轩早已等候于此。我们互相招呼后,胡姐让我们再等几分钟,说肖琦还没有到。

一条条绿色的蔓藤生长在教学楼底部,或攀缘盘踞,或随风飘摇,展现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各种颜色娇艳的绣球花和杜鹃花还有金弹子,从排排枫树和香樟树下伸出,轰轰烈烈,迎风怒放,彰显着生命的肆意和烂漫。

我们也如同这些蓬勃的生命一样,各自成长,享受阳光和雨露。来冬天来临之前,变得枝繁叶茂。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们走吧。”

我们四个随着身后传过来语调颇稳的声音看过去,笑容都暂时的凝聚了一下。

迎面走来的肖琦,一袭修身的V领湖蓝色裙,路边火红的枫叶色彩浓烈鲜艳,把这身连衣裙衬得更是明艳,犹如一幅色泽饱满的油画。她腰肢盈盈一握,身高大概和吴梦差不多,比冯玮轩矮上一个半的人头。可她穿了一双目测接近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显得腿十分修长。和胡姐一样,她有一头利落的短发,耳朵和脖子上戴着整套的天鹅形状的首饰。在走过来的那一瞬间,余晖光线反射,显得闪耀而夺目,和她鲜艳立体的五官相得益彰,非常漂亮,让人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的只有我们当中唯一的那个男生,冯玮轩。在我抬头看他的时候,看见他眼里有闪耀的星光,尽管依然还是一张面瘫脸,但在眼神中很容易看得出他很欣赏眼前这个漂亮大方的女生。吴梦和我还有胡姐都在暗自惊叹她的美丽和独特气质,可能她和胡姐都有干净利落的短发,加上又帮了大忙,胡姐对她很是客气亲热。

来到一家私房菜的包间入座,胡姐向肖琦介绍已经打过照面的我们。吴梦仍然是一副大大咧咧满脸笑容的表情,肖琦依依点头示意,介绍到冯玮轩的时候,她娇羞地开口:“这个不用介绍,我认识他,文学社社长冯玮轩嘛。我经常在微博上看他的文章。”

原来,她早已关注。而我,还没有微博。

冯玮轩并没有转头和肖琦交换眼神,他一副很淡定的表情,夹着桌上的凉拌花生米。眉尾悄悄地往上抬了一下,正巧被我看到,像是在对肖琦刚才那句听起来像暗语的话做回应。

面对吴梦的不拘小节和我的低头不语,肖琦恰到好处的细节动作和语气都把自己显得鹤立鸡群。

饭间,胡姐像主人一样说着客气的话,招待着我们。寒暄过后,胡姐开始向我和冯玮轩介绍这次培训机构的来历和在学校准备开班的计划,以便日后方便我们写上此次活动的简报。吴梦在我旁边乐呵呵上一句下一句的迎合着,肖琦和冯玮轩的话不多,每次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就点点头,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样子。

胡姐对肖琦频频示好,看样子对她很有兴趣。她说肖琦留在外联部大材小用,提出建议。

“要不你来我们宣传部吧?”

她刚用勺子舀出一块金针菇肥牛,听到胡姐这样说,慢慢地把肥牛放回碗里。缓缓地抬起头,微笑看着胡姐,嘴边两个酒窝顺势而起,看起来很聪颖。

但这种聪颖给我带来的感觉和吴梦的聪颖,是不同的。吴梦的聪颖带点乖巧、小聪明和圆滑,伶牙俐齿加上反应快,不过如此。而肖琦的那种聪颖,是不慌不忙中带着些沉着的睿智,不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会拥有的机灵。

没有婉拒也没有问原因,肖琦顺水推舟,对胡姐回答很简单两个字:“好啊。”说完,朝着吴梦笑笑,一副“以后请多多指教”的谦逊表情,然后从汤里舀出两块金针菇肥牛分别放在胡姐和吴梦的碗里,好像告诉她们以后我们就是同一条船里的人了。

我一直埋头吃饭,很少说话,用余光瞥见肖琦那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心里很不安。她把这一切都做得那么自然,包括看向冯玮轩的眼神明显不同,却又是一笔带过。我看她的微笑总带着点入侵者的味道,甚至在不笑的时候,让我感觉她有些冷漠,那份冷漠让我感觉很熟悉。

在后来回想起来的日子里,我才发现,她和冯玮轩的眼神和微笑都是一样的空洞,有着同样的幅度,有一种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仰望感。

饭后,在胡姐和吴梦抢着结账的时候,冯玮轩和肖琦悄悄地走到吧台把单买了。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冯玮轩朝我们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膀,意思是“她没有给我机会结账”。胡姐很不好意思,明明今晚是为了感谢肖琦,却变成她请大家美餐了一顿。

我暗自惊讶她的聪巧,看着身旁还在聊天的吴梦,我有点替她担心。肖琦像是有备而来,不仅仅是打扮,还有自然而然地悄悄靠近,像是在靠近吴梦,又像在靠近冯玮轩,我觉得她在向吴梦发起挑战。有句话果然说得在理:敌人最骄傲什么,就用什么去报复她,这才是最爽的胜利。吴梦漂亮,引人注目,她好像还要比吴梦更加光鲜靓丽;吴梦聪明,深得部长喜欢,她好像还要比吴梦更加持重周密得多。

但吴梦用了一年时间才在宣传部混得风生水起,她仿佛只花费了一顿晚餐的时间,就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反正我总觉得她哪儿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难道女人对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女人更加带有偏见和敌意吗?

潜在的危险越来越近,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感,让我局促不安。

和吴梦在讨论宣传部这边应该如何补充完善反馈计划书的胡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就像一只机灵的狐狸,两个细长的眼睛四处转动,不动声色地就把周围的所有情况了如指掌,悄悄铭记于心,淡淡做出了自己的评判。

分别前,胡姐把中文版的计划书分成两份,拿给我和冯玮轩。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麻烦问一下肖琦,还在微信上把肖琦的号码推荐给了他。

回学校的路上,吴梦比在吃饭时候安静了许多。我和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到胡姐把肖琦“挖”来宣传部的事情,我们都有点鸵鸟心理,不想谈也不想面对。也许她不想谈自己有些“失宠”的不愉快,我或许不想面对肖琦和冯玮轩看向彼此时候,都有同样炙热的眼神。

4.

第二天,我点开校网。看见昨天下午发给冯玮轩的简报竟然一字不漏地被置顶在了首页,我激动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吓得吴梦赶紧过来按住我的肩膀让我乖乖坐下,一副“难道一篇简报就能治好你的脚伤?”的疑惑表情。

思想上的满足当然可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在此之前,投上去的稿件被冯玮轩改得体无完肤,几乎不是我自己写的。我曾经悄悄向其他社员打听过,得到的结果和我差不多,投稿都很难被审核通过。我们私下抱怨他的要求实在太严格,最后以“校网是学校的面子工程,文章肯定要能拿得出手才会被通过”的自我安慰惺惺作罢。

现在我成为了文学社里第一个没有被修改文章内容就发在校网上的成员。

真是惭愧啊。羞涩。

可能我飞速的进步超出了冯玮轩平时对我本人的看法,那天以后,他似乎很看重我,时常在微信上教我如何写作,给我公文写作的书刊,让我好好学习。还告诉我下学期会开放一个小说专栏,让我随意发挥,争取增加校网的浏览人数。

对他有了心动的感觉,我便觉得彼此的距离越靠越近。这样一来二去,我们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有时我发给他稿子后,过上三四个小时才会被接收,这个过程让我很是煎熬,不知道是被否定还是过关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等他回复关于文章是否OK还是等待他回复我。有时他会立刻接收,过上两三分钟给我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就表示文章已经通过了。

他偶尔也会和我开开玩笑:“江江,看来你悟性挺高的嘛。以后是成了记者要记得我这个师傅啊。”

为拉近彼此距离,别人都叫我娇娇,吴梦想要我帮她铺床换被套还有做些零碎小事的时候,讨好叫我娇姐。唯有冯玮轩,别出心裁地叫我江江,每次听到这个叠音词的时候,我的心跳便会习惯性地往上攀岩。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跟着回复一个白眼的表情。

我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写文章额的水平越来越高,好几次得到冯玮轩在群里的公开表扬。

但遇上临近考试的时候,我会推掉大部分稿件,腾出时间来专心复习考试内容。他比我大一届,经常给我传授考试经验,我渐渐习惯了每天都开着电脑,等待右下角的企鹅闪烁。

原来这脚伤也不是白来的嘛,若不是他载我回学校就不会在自行车上给我说那些话,我也不会因此改变写简报的风格受他日渐重视。

脚伤换头条,因祸得福,划得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我日渐习惯了等候他的通知和回复,在以后的日子里沦为依赖。

脚伤已经在暑假里就好得差不多了。

因为课程不多,我逐渐把重心放在文学社上。

前段时间忙着啃书修学分的时候,冯玮轩发过几次大纲给我都被推掉了。现在倒是闲得发毛,正好最近学校活动倒是很多,我主动跑去问他要活动大纲。

他变得很是惊讶,问我:“咋啦,觊觎我社长的位置还是想出去挣稿费先拿我练手啊,最近怎么这么积极?一点儿都不像你。”然后发来一个傲娇的表情。

话虽这样说,他倒是挺照顾我,给了我很多机会。我写的简报风格开始变得多样,可能还是有些文学功底在吧,毕竟我是有慧根的。害羞。

遇上大型庆祝活动我一般会呈上大篇的文字,带过描写活动的过程,着重歌功颂德学校领导是多么伟大多么精明多么辛苦慈悲地带领我们这群傻孩子走向了光辉的道路。尽管每次写的时候都快把自己给写吐了,但是我不管,反正领导都吃这套的。

如果有同其他学校联合举办响应教委政策方面的正式活动,我便把简报写得精炼简洁、突出重点,评论一针见血,让人一读便懂,也不用耽搁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知晓学校最近的动态。

学校没活动的时候,就写一些以吴梦为原型的搞笑段子或者连载小说,有时候也化身正义使者发表一下对社会热门事件的看法,极力营造一个我是社会主义良好公民的形象。

时来运转。

领导看上了简报,同学看上了短篇小说。校网的点击量暴增,社长冯玮轩屡次受到嘉奖,使无人问津的“太阳岛文学社”稍显人气。尽管成员还是屈指可数,但至少从以前的两位数起步,攀升至了逼近三位数。

那段时间,部门和社团都欣欣向荣,呈现出百花齐放之态。

吴梦开始变得越来越忙,胡姐开始慢慢放手,给了她独立上台演讲的机会。她把损我的功夫用在学生会意气风发的演讲和各种动员大会上,还特别主动地去校外拉培训机构,似乎卯足了全身力气用在宣传部,部长对她甚是满意。

剩下的两个室友倒是经常约上我逛街淘衣服,由于荷包空虚,婉拒过她们几次后也就不再叫上我了。

我和吴梦提前修完学分,余下的时光真的是空虚寂寞冷啊!现在终于明白独孤求败的悲凉。

啊,无敌是多么,多么的空虚。

啊,无敌是多么,多么的寂寞。

冷风不断的吹过,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呃,不好意思,走错片场。

重来。

寂寞是有一点的,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正在思考毕业后何去何从,尽管在大三上学期思考这种问题还稍显早了一些。

老师?虽有寒暑假,但是冬天要我起得比学生还要早去监督早自习?

太不公平了,Pass。

去自媒体做时事评论家吧?尽管时间自由但朝不保夕的工作让我实在没有安全感,还要承担被读者质疑观点的压力。

太不自由了,Pass。

干脆回老家考公务员吧?即使工资稳定,朝九晚五,也太逍遥自在了,我不想提前过上老年生活,这会使我膨胀发泡的理想被风干,像干瘪的柿子。

太不创新了,Pass。

还是回家种地吧!这至少自己是老板啊。Bingo!

尽管已经立秋,但温度未见明显下降,秋老虎还在发威。我在寝室里面天马行空,吹着空调很是惬意,还是睡觉吧!再把枕头垫高一点,做的梦可以更美一些。

真是汗颜。

上天惩罚我不切实际,空调吹的着实惬意。第二天,我感冒了。吴梦抱怨我不务正业,成天躲在寝室里面吹空调,让我下个月多出一些电费。

躺尸一天,晚上迷迷糊糊爬起来去食堂吃饭,辛辛苦苦排队终于到我的时候,冯玮轩发来消息问我在干嘛。我以为是稿子又来了,还在纠结怎样告诉他我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电话就打来了,说有什么事情要庆祝,请我在校外吃饭。

很好,就不能早一点说吗?非要让我把苦等而来的位置拱手相让。

我来到约好的地方,菜已经上好。

“上次听你说,你是南方的,应该喜欢吃辣。特意给你点了一盘虎皮青椒,又怕你不太爱吃,所以就让老板加了些醋。”

忙着写毕业论文要对付期末考试,还要审批文学社铺天盖地的稿件,竟然记得我的口味。

很是贴心,一阵莫名感动涌上心头。

刚好合适,感冒的我正想来些刺激的,辣出汗水来说不定明天就会好。

我拿起汤勺给他盛了一碗汤,问有什么事情值得庆祝。

“发在校网里的文章,你写得很好。内容丰富详实,严肃正规不乏幽默调侃,大家都很喜欢。现在领导很重视校网对外宣传这块,让我好生负责。这段时间校网的点击率排上了北京市高校浏览量前三名,教委点名表扬。校长前段时间说做的不错,让我们继续保持。”

那是不错,应当庆祝。

对面的男生,眼里热情洋溢但表情却仍然变化不大。难得受到表扬,我内心一阵慌乱,不知道应该望向哪儿,只好一个劲地夹着眼前的西红柿炒蛋。

“还是你的功劳,你看你一来,报名咱们文学社的同学就马上多起来了,以前还冷清得不行。”

我客气回应:“哪有,我发来的稿件你修改过再发表的。是你给镀上一层金边,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受人重视。毕竟你在学校那么多人关注你。”

“江江,你不会中途就逃跑的哈?”

“啊?”

难道他和我一样,感冒犯迷糊了?我夹起一块青椒放进嘴里,辣地我像呛了一口浓烈的油烟,快溢出眼泪。

邻桌就是老板的结账台,上面摆着一个中等大小穿着大红棉袄的电动招财猫。它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黄的小铃铛,左边爪子抱着一个大福袋,右边爪子上面写着繁体字的“招财进宝”,它眯着眼睛不停地朝我们挥手。大排档老板忙不更迭地结账、记账,又忙着招呼不断涌进来的学生,笑容和招财猫很像。

我可能脑子有点糊涂,看着老板和招财猫笑脸迎人的样子,闷骚的我突然想起黄龄那首《痒》,只不过被我改了歌词:来吧,快来啊,反正有大把蔬菜。来吧,结账吧。反正有大把零钱。

“呃,我是说你不会因为有了其他爱好,中途就退社吧?”

我被自己逗笑,答应他说:“怎么可能?我会有始有终的。”

哎,原谅我想多了,白咳嗽了那么久。

“那你在学校出名了,可要记得我这个师傅啊。”他露出少许微笑,眼里充满期待,开始调侃我。

吃错药了?我一头雾水,总感觉他今晚说话奇怪得很。

“怎么可能会出名,社团发表的文章都是统一署名为‘太阳岛’的,没人会认识我。”

他拍拍后脑勺,一点没有以前那么沉着的样子,他咧着嘴,心情好像挺好的样子,说:“是哦,我都忘了。回头你给起个笔名吧,下次我在文章下面给你署名。”

疑惑和好奇越来越多,难道他也在寝室吹空调了?

寒暄几句过后,我们正式吃饭。他说毕业后想留在北京做一名日报编辑,这会比回老家的工资高上许多。他说完就问我的打算,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相比于他早就规划好的人生,我走一步算一步的态度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吃完走出饭店,明月破云而出。

“我送你回寝室吧。”

进学校大门右侧就是男生宿舍,我觉得他没有必要送我:“不用了,女生寝室在最里头,你来回走很麻烦的。”

“没关系,最近都腻在寝室上网找工作,很久都没有出来活动,篮球也荒废了。”

我不好意思再拒绝,内心却狂喜得要命。

看见操场,他邀我去散步消消食。

吴梦现在肯定不在寝室,室友下午说要去看电影。我抬手看看手表,才八点。好吧,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初秋虽还有些闷热,但晚上还是刮起一阵令人舒爽的凉风。男生的步伐放得很慢,薰衣草的味道再一次缓缓飘来。

蝉鸣寥寥,甚是清欢。

我们并肩缓缓走进操场,杨泽林迎面走来。

杨泽林见到室友,眉飞色舞地打起招呼:“轩哥换女朋友啦?”

冯玮轩皱了一下眉头:“别捣乱,是学妹。”

杨泽林走近。

“江娇?”他很是诧异,一脸为什么“你们俩会在一起”的疑惑表情。

我脸上有饭粒啊?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干嘛那么诧异。

“你这么会在这里,吴梦呢?”杨泽林看见是我,一开口就问起吴梦。

“不知道,估计在忙宣传部的事吧。你找她可以给她打电话啊。”

“没事呢,我先回了啊。”他两手扯了扯衣角,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诶,轩哥,你早点儿回啊,待会热水用完了,熄灯后不能再插电烧水洗澡,你可别怪我哦。”

“还有江娇,你小心点儿哟。”说完他拿着篮球就朝宿舍方向小跑。

不说话你会死吗?

我肯定是发烧了,要不然脸不会这么烫。幸好是晚上,看不太清楚我的脸,要不然的话,我想把自己当场活埋。

我们并肩走去操场中央的颁奖台,在下面的阶梯上坐着。许久都没有开始对话,他抬头望着天,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江娇,你喜欢文学吗?”

难道我要给他说,因为学费在所有系里是最便宜的,所以我才选择了中文系吗?确实应该坦诚相对,但过早暴露自己,也不是一种矜持的办法。

我有些自我保护,回答他说:“对啊,女孩子都喜欢语文多一些,就像你们男生喜欢数学一样。”

“我一点也不喜欢数学。”

好吧,恭喜我开头第一句就把天聊死。

“。。。。。”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中文系吗?”

我摇头。

“是因为我爸的一顿暴打。”

“嗯?你被强迫了?其实你并不想选这个专业?”

我很好奇,毕竟文新学院的男女比例可以用肉少狼多来概括。

“不是。印象最深刻的是,七岁的时候我爸给我读了一首臧克家的《有些人》: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他是要给我道来选择中文系的原因就因为一首诗吗?因为他爸爱好文学,所以从小备受熏陶,也变得特别喜欢,然后奋发图强考上大学,竭尽全力努力表现,好不容易当上了文学社社长的励志故事吗?

晕死,这样的故事太老套了吧。

“当时我觉得这首诗特搞笑,但也不懂什么意思。就琢磨着吧,难道活着的人为了不做家务装病说他自己快死了。而有些人他死了被装进棺材,醒来发现自己只是休克晕倒是一种假死,然后他声嘶力竭地使劲拍开棺材板对大家说,我还没死呢,快放我出来!结果大家都被他吓得要死不活的。”

如果说平时我看见他脸上微笑的幅度有20%,今晚咧着嘴哈哈哈大笑的幅度绝对有80%。他的笑意带着真正的喜悦,甚至看向我的时候有几分紧张和期待。

“我爸刚完第一句停顿了一下,准备再读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捂住肚子笑得快断气了。我爸先是被我着实吓了一跳,接着就怒不可遏地把我拎出去暴打了一顿,回头还再罚我抄写100遍。”说完他就举起右手上下挥动,脸上还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在模仿他爸当时打他的样子。

平时话不多的冯玮轩,现在在操场给我说着有点冷的笑话,语气抑扬顿挫,配合着手势的样子很是搞笑。

我忍不住笑,本想像和吴梦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狂笑不止,怕他觉得我太神经,不怎么搞笑的话题都要假装大笑来暖和气氛。

于是我双唇紧闭,来了个含蓄的微笑。不是说笑不露齿是女孩最基本的家教吗?我甚至还想用手捂一下嘴巴,以示矜持。

他正巧说完。

很是时候,因为嘴唇合上又憋住一口气,我的鼻涕流了出来,我都忍了。鉴于气氛尴尬,我有些紧张,把嘴唇闭得更加严实,由于口鼻空气不通,加上感冒有一个鼻腔无法呼吸,刚才流出来的鼻涕瞬间变成了一个偌大粘稠的鼻!涕!泡!

在他回头看我的那一瞬间,爆掉了!

我的天,请你给我空降一把匕首,我想捅死我自己。

方才他读的诗很好,很符合意境。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我觉得现在我已经死了。

当我思考如何自毙又很想逃跑,尴尬到快灵魂出窍的时候。他的脸渐渐靠近我。

越来越近。

睫毛长而微卷,围栏外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把鼻影拉的很长,斜斜的倒影在左边脸上。薰衣草的味道再次扑鼻而来,浓厚的眉毛微微往上翘起,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入云霄。

心跳加速,跳动越来越快。

绯红如胭,脸色越来越红。

我不禁心里发虚,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有很多白色气泡从他背后升腾而起,然后一个个慢慢地消失不见,像在做梦一般。

我顿感头重脚轻,眼皮一沉,顺势倒在他肩头。

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发烧了。”

“是啊,好烧啊。”

如果不是后来和他吃饭时候,他给我提起那晚我发烧说了迷糊的话,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那么不自持。

老天,请你再向我空投一次匕首,如果可以的话,这回我想要两把。

他火速起身,朝小卖部跑去。回头带来一包面巾纸和三支老冰棍,他要请我吃冰棍?

他让我自己拿着放头上。

我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乖乖照做,因为我真的已经稀里糊涂。就着包装袋拿了一支贴在额头上,他打开面巾纸,抽出一张递给我。

“干嘛?怕冰棍化了给我擦头啊?”

“是让你把鼻涕擤在纸上。”

我的天,我居然还有鼻涕挂在嘴上边。羞愧啊。

于是我左手拿着冰棍自降温度,右手擤鼻涕。我四处张望附近有没有垃圾桶,他将我用过的纸随手揉成一坨揣进裤兜。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熟稔,像认识许久的老友似的。然后一手拿一支冰棍,靠过来给我敷在左右脸上。

稍好。回到寝室楼下,我们遇见铁着脸的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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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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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魅者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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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玉食的她,一步步错信他人,在及笄那天被庶妹暗算推入河中,后被魅城城主救下。经过重重危险艰难磨练成为一名杀手,在一次执行任务当中,却不曾想与他发生碰撞……
  • 通关999次第一层

    通关999次第一层

    身患重病的仪白被神折磨后,强制穿越到罗聂大陆与原始阶暗精灵神夜鉴定契约。在“杀了神”这个想法的驱动下,仪白决定活下去,可拥有超强资质的他却无法进行最初的职业选择。【很遗憾,没有检测到与您匹配的职业选项。】仪白没有就此认命,在通关999次第一层刹魂塔之后终于解锁了隐藏职业。从此作为唯一【散人】开启了冒险家的人生。
  • 灵蛇契约之轮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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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曰,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蛇是有灵性之物,不可随意残害。白蛇报恩,因为一条白蛇,于家成为大富人家,从此富甲一方,从清朝一直延续到至今。但前提是对人对白蛇有恩,若是有恶,必将万劫不复,遭到无止境的磨难。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化解磨难,必须解除白蛇的怨气。--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