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解着两人猎捕而下的这只猎物时,独行者手中的那根尖刺就没有停下,一直不断地在猎物的胸腔之中切割着纤维块。
巨大猎物的脏器和纤维块顺着它已经被切割的不成样子的外壳漏了出来,非常浪费地流在了沙土上。
将这只猎物的头部吃掉之后,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独行者的样子,他在昏暗的白光之中解剖食物的样子有些莫名的残忍。
“独行者,你……是不是想要挑战首领啊……”他有些担心地挥了挥自己的触角,然后将手中的尖刺轻轻扎在一块充满弹性的纤维体之上,“他们……太多了,我怕你……”
“这个你不用担心,接下来你只需要跟着我,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见证我的胜利即可。”独行者在那堆剖解出来的纤维体中摸索起来,找到了一块横生的组织,小心翼翼地用尖刺拉了出来,将其中溢出的赤红色溶液涂抹在尖刺和自己的钳螯之上。
“好吧……”
直觉告诉他,不死的独行者这次有可能真的要为自己的自大送上性命了。
但是另外一种萦绕在他脑海中的侥幸却一直在说服他,让他相信独行者这次能赢。
他带着一种既不希望朋友为一次毫无意义的挑战牺牲、又渴望看到一场以少胜多的史诗战争的情感,十分犹豫地跟上了独行者的脚步。
昏暗的阳光很难让他搞清楚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白色的天穹像是一面战鼓,在滚动的云层中鼓噪着只有他能听到的战歌。
谁也不会知道为什么独行者要在这个时刻踏上挑战之路,当然,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个体会像独行者一样思考。
他所唾弃的,可能是我所渴求的,他所追寻的,可能是我无法明了的。
现在他仍然愿意带着我一起参与其中,大概只是因为我曾经在他发展之前陪伴过他一些时间吧。
也就是说,他愿意将我称之为“朋友”。
在他的眼中,似乎朋友就是应该一同享有辉煌的伙伴吧。
那我就好好的,在这次挑战中,为他见证好了。
毕竟这跟尖刺……
他将自己的尖刺拿了起来,在昏暗的白光下照射了一小会儿,角质的半透明光泽非常的莹润,即使是黑色的那一段也能透过阳光。
我挥舞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力,也只有独行者这个家伙能拥有超越族群的力量吧。
毕竟如果不是体型限制,我猜他已经拿着那柄长矛向首领挑战去了。
如果说,真的有可能的话,他战胜了拥有数十个拥趸者的首领,那我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相处呢……
叫他首领吗?我猜这肯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如果仅仅称呼他为独行者,又好像缺少了点什么,没有那种足以与他功绩相匹配的威严与正式。
算啦,到时候问他再说吧,毕竟虽然他是独行者,但要赢下来这场战斗还是很难的。
希望我跑的够快,能把他救下来。
在那片灰秃秃的营地之中,首领一行人正在食物堆上面进行着一场规模不大的祭祀,剩下的食物被他们堆在一块地方,让温度不低的干燥狂风将食物中的水分吸走,送给远在天穹之上的神明。
但显然,在被几只独行者个体反对之后,这种类似于祭祀的活动就只能小规模进行了,渐渐的只剩下首领族群内部的几个元老还在支持祭祀的活动。
渐渐被独行者夺取权利的首领已经没有兴趣去捕猎了,每日只能在祭祀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把戏上找找存在感,于是每次都会将祭祀时候给自己的戏码加的很足。
这次也是一样,他站在那堆翻过面之后即将被风干的食物之上挥动着自己的钳螯,就好像自己是某种神明的化身,借着漫天的风沙和高温来取走自己的贡品一样,神神叨叨地舞动着。
站在食物堆两旁的几个崇拜者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钳螯举了起来,一下一下神经质地颤抖着,企图召唤风和阳光。
就在他们认真的祈祷之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在他们之外骤然响起,带着一根涂有飞梭粘液的纤维条抛进了他们的祈祷堆之中。
很巧的是,这根恶臭无比的纤维体砸中了正在祈祷的崇拜者首领,带有酸性的纤维体让崇拜者首领怒吼了一声,紧急结束了对于神明的虔诚祈祷,转而看向到底是谁敢这么打断他们的祈愿。
仿佛讥笑声一般的纤维摩擦声从林地另外一边的独行者那里传来,带有强烈嘲讽意味的声响让崇拜者首领怒不可遏地冲向了林地的另外一边,并且还带上了他的所有崇拜者同族。
等他寻找到嘲笑声声源所在的位置时,突然发现对面才只有区区两个个体,而且除了一只无关紧要的普通个体之外,就只有自己做梦都想消灭掉的那个对手。
突如其来的好机会让崇拜者首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四处确定围在这里的只有自家人的时候,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才涌上他的脑袋。
像是在炫耀一般的低吼声从崇拜者的喉咙中传出,他赋闲多日而无法发泄的战斗精力在这一瞬间提升到了顶峰,眼前的这只个体仿若是一个十足的蠢材,竟然敢在自己的地盘公然撒野,必须趁这个机会除掉他。
是他让我失去了——不,是他蛊惑了神明的一半信众,我们明明能够拥有更多赏赐才对!
都怪这个家伙,都怪这个恶心的独行者!
看看他那令我作呕的姿态,我相信就算是杀掉他也没有个体会去在意的……
他们的首领只有我才对,只有我才是第一个跟随老神使的个体,其他的家伙都是被神所无视的普通个体才对。
没错,没错!
就在此刻……
崇拜者停下了自己有些激动的步伐,看着对面那只仍旧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独行者,心中那股杀死他的欲望终于发出了一声爆鸣,轰碎了他最后的一丝迟疑。
像自己祖先一样飞跃而起的他在半空中伸出了自己的钳螯,向着那如同猎物般唾手可得的独行者扑了过去。
在他的眼中,阳光的洁净光辉似乎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将整片世界点亮,直至剩下一抹属于独行者的深绿色,以及一根狰狞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尖刺。
忘记了自己的对手是如此狡猾的崇拜者首领撞到了那根尖锐的毒刺之上,最为柔软的感光组织被角质的猩红色尖端直接刺穿,终结生命的尖端直接捅进了崇拜者的大脑组织之中,只剩下一根尖刺的末端露在外面。
几乎所有的崇拜者个体都傻掉了,在他们眼中,首领就像是突然间自己将脑袋送到独行者爪尖,然后彻底不动弹了。
啪咔!
一声从独行者喉咙中发出的爆鸣声突然出现,让周围那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崇拜者个体集体一哆嗦,慌乱之中让开了一条道路。
独行者丝毫没有畏惧,顺着这条道路走了出去,钳螯中一直拖着那因为愚蠢而丧生的崇拜者首领。
而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则完全是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样子,手中捧着那根足以杀死一只跃行者个体的强大武器,微微有些颤抖。
这种令我颤抖的感觉,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