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李璇还没复宠,白释冰却突然得了盛宠。楚瑾夜夜去瑶华宫,加之白释冰本来就掌着六宫,瑶华宫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而楚瑾却仿佛遗忘了许可忆一般,再未踏入菡萏宫。
“难得贤妃并不恃宠而骄,还是日日来请安。除了沈嫔,就数她最为识礼数了。”单嬷嬷叹到。
“是啊,如此也好。那些虚假的奉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自陆梓柔当了皇贵妃后,我这个皇后便形同虚设了。除了白释冰和沈满,旁人无事不会踏入兴庆宫。
到了八月初,楚瑾准备巡幸南鞍,下旨让我和白释冰随驾。
八月初八,黄道吉日。楚瑾的仪仗登上了福船。福船顺着潇江再往南,行驶三天,可到南鞍。
第二次坐船,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坐船的兴奋与新奇,却也觉得不再那么晕船了。白释冰与沈满本就是西齐人,生在水乡,自小便谙熟水性。
行到半途,白释冰指着岸边一座临水而建的阁楼说到,“姐姐你看,那上面有人在跳舞。”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黄衣女子正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虽看不清长相,窈窕身段却显而易见。
“真好看,可惜我不会作舞。”白释冰看痴了,叹到。
“世人都说西齐人善舞,为何妹妹却不曾习得?”
“小时候我也曾学过,只是有一次从马上跌了下来,便扭伤了脚。”
“妹妹还会骑马?真是稀罕。”
“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到宫里去玩,他曾是前太子楚环的老师,陛下当了太子以后他又成了陛下的老师。”
“三王楚环,我在大兴之时听过,但我来了西齐后就再未听任何人提起他了。这是何故?”
白释冰环顾四周,见只有我、单嬷嬷和伺候她的绿萼,便说到,“楚环是先帝淑妃的儿子,三岁识字,五岁能诗,到七八岁时便通骑射,很得先帝宠爱,十五岁被立为太子。那个时候父亲经常夸他,也经常带我到宫中与众皇子公主们一起玩耍。”
白释冰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
“谁知后来淑妃不知受何人蛊惑,在后宫中诅咒先帝,楚环也牵涉其中,并被下了狱,但淑妃并不认罪,被陆皇后百般侮辱,羞愤之下触柱而亡,而楚环也在狱中患了恶疾死了。”
“什么恶疾?”我心里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一个前太子,下了狱,还未等定下罪便病死了,任谁都会想到没这么简单。
白释冰却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她说,“父亲只说是患了恶疾,并未详细说明,因此我也不知。”
“贤妃,皇后。”楚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也吓了我一跳。
我略略行了礼,便继续看着岸上的风景。
白释冰和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甲板上只剩我和楚瑾二人,微风徐徐,江水涛涛,让人不由得陷入悲凉之境。
回想到西齐的这几年,无时无刻不是活在算计中,真真是疲倦至极,我突然想起那时在潇江上看到的那对璧人,也许像任逸和楚瑜所说的,宫外会是另一番天地。
“皇后可是想起什么了?”楚瑾问到。
“我想起刚从大兴来西齐的时候,也是在潇江上,同样的风景,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是啊,那个时候的你,脸上总是一副防备的样子。”
他自觉失言,便不再说话。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种捉摸不透的表情,薄唇紧抿,眉头紧皱。
“楚瑾,假如有可能,放我出宫吧?”我试探地问。
他沉吟许久,开口问到,“你就那么想出宫吗?”
“你知道的,我生在宫里,长在宫里,宫里的那些腌臜手段我真的见的太多,也谙熟于心。我怕…”
“你可是怕别人会害你?”他紧紧抓着船边的扶手,“我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伤。”
“不,我不是怕我受伤,我是怕自己被着吃人的后宫染得面目全非,变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宫里就没有值得你留念的人吗?”
“也许曾经有吧,但也都已经不值了。”
说完我转身将欲离开。
“我答应你,”他顿了顿,“我答应你,若有机会,定让你出宫。”
“谢谢。”
过了三天,我们终于到了南鞍。
码头上,楚瑜已在那里候着了。
许久不见,他好像恢复了在大兴的样子,嘴角轻笑,明眸善睐,一副潇洒王爷的做派。
“皇兄,皇后,贤妃。舟车劳顿,辛苦了。”
他作了个揖。
楚瑾拉住他的手,说到,“瑜弟,朕此次到南鞍,是为了放松心情,咱们兄弟俩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
“是。”
他们相偕走在前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偶尔传来爽朗的笑声,仿佛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渊王府建在南鞍街上最繁华的地段,府前是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进了府,眼见院子里小桥流水,阵阵凉爽袭来,在这炎炎初秋别有洞天。
“你这渊王府竟比朕的皇宫还舒坦。”楚瑾也感叹到。
“臣弟能有今日,皆为皇兄所赐。”楚瑜恭敬地说到。
渊王府的宫人们带着我们各自住进了自己的居所。
楚瑜将我安排在了红豆轩,白释冰则是青梅轩。
“瑜弟,你这些居所的名字也太过俗气了吧。”楚瑾揶揄到。
“臣弟只是随便取的,若皇兄觉得不妥便臣弟两个名字,臣弟定将它们裱起来。”他笑着到。
“算了,就这么着吧!”
有宫人来请我和白释冰前去休息。
一踏进红豆轩,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娘娘,这是红豆轩的布置与咱们还在凤藻宫的西厢一模一样,你看这个红木架子,是不是一样的样式?”宫人们走了以后,单嬷嬷说到。
“嗯,许是巧合吧!”
我走进里屋却看见墙上挂着一副青丹,青丹是一个少女的站在江边的背影,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但却莫名觉得她伶仃凄凉。
丹青上书一行小楷:“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