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轻轻翻了个身，后背疼得像针扎一样，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了床从包里把药膏掏出来走到卫生间。
她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撩起来，露出纤细的腰肢，垫着脚尖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自己的后背，腰窝那里青了一片，应该是掉下去的时候硌在了碎石头上。
她抬起手轻轻地按了一下，额头上疼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咬着牙轻轻用指尖把药膏涂上去。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莫曦慌忙把衣服放下来，跑到床边把电话接起来。
电话是东哥打来的，跟她说子博今天请导演吃饭，特别交代让她一起去。
莫曦一脸的不可置信，推脱说自己有事去不了，但东哥在电话那边哀求了半天，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就同意了。
饭局约在水云酒楼，莫曦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合适，就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白衬衣套上，又搭配着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衬衣前襟塞进裤腰里，显得腿更加细长。
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憔悴的自己叹了口气。
莫曦不太化妆，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整天跑组剧组会给她化，所以一般出门她都只是涂个隔离，画个口红，但今天莫曦觉得不能那么随便。
她伸手把化妆盒打开，里面的东西已经很久没用了……
化完妆已经五点多了，离说好的七点还有段时间，莫曦看了看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决定先去楼下吃碗面。
正吃着面东哥的电话又打来了，说他们已经收工准备出发了，让莫曦也准备准备赶紧去，莫曦嘴里嚼着着面条含混地说好。
她三两下把面吃干净，捧起碗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出租车停在水云酒楼门口，莫曦下车抬着头看了看巨大的招牌，突然觉得有点儿怯场。
酒楼门口停过来一辆又一辆豪车，从车里下来的人你要是仔细看，一定会发现里面的有些人都是在电视上随处可见的导演、明星。
莫曦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正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一条光溜溜的胳膊挂上了自己的脖子，“莫曦，你怎么在这儿？”
这熟悉的语气不是赵萌又是谁。
莫曦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惊又喜，“啊，赵萌，你也来啦，是不是和范导一起来哒?”
赵萌朝远处努了努嘴，“喏，都在那呢，东哥让我过来叫你，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赵萌看得出特意化了妆，淡淡的眼妆看上去纯洁又不失风情，嘴上涂了橘色的口红让整张脸显得妖艳而不突兀，莫曦觉得赵萌就像是一个花精灵，如果她的裙子没有只裹着胸部露出二分之一的大腿的话。
莫曦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赵萌拉着她的胳膊走到范导他们面前，把她往东哥那边推了推，冲着东哥说，“给你带来了，怎么感谢我?”
东哥绷着脸一脸严肃，“大小姐，你可憋瞎说，别吓着莫曦。”
莫曦尴尬地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了。”
一直没说话的范导伸手搂过赵萌的腰轻拍了一下，对着莫曦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刚到，先上去吧，子博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到。”
莫曦点了点头跟在东哥后面上了电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和牛仔裤，又转头看着挎着范导手臂花枝招展的赵萌，觉得自己像是误闯了别人的领地，茫然若失。
东哥一只手抓着莫曦的手挎上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没事，你今天这样就很漂亮。”
莫曦抬头对上东哥的眼睛感激地笑了笑，东哥抬手呼噜了一下她的头顶，带着她走出电梯。
包厢定在五楼，站在落地窗前就可以看到刚挂在天边的圆月。
莫曦看着他们落了座小心翼翼地坐在最下面。
服务员敲门进来点菜，微侧着身问，“东哥，今天吃什么?”。
看样子东哥是这里的常客，他摆摆手拒绝了菜单，“今天可不是我做东，先倒茶吧。”
服务员点头出去，东哥转过身跟莫曦解释，“子博还有点儿工作没处理完，我们先等他回来再点菜。”
莫曦点了点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赵萌，她觉得今天的赵萌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四月的天气时冷时热，昼夜温差大，赵萌穿得少，正抱着双臂上下搓着，看上去还有点儿发抖。
莫曦看了看赵萌身边的范导，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妹，侧着头和东哥低声说着话。
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可以御寒的东西，她直了直腰，后背被背包垫了一下，莫曦疼得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点儿之前去象山的时候害怕天冷装的外套，她心里一亮，之前在象山没派上用场，现在倒是派上了。
莫曦伸手把背包拿到面前把外套取出来，走到赵萌的座位旁边，“你先穿着吧，天气冷，不要感冒了”说着，她把外套递到她眼前。
赵萌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不接外套，也不说话。
莫曦被她盯得有点儿不舒服，双手环着她把衣服披到她肩上，
“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莫曦看了一眼范导和东哥弯下腰贴着她的耳朵问，
赵萌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包厢门打开了，子博探了探头从外面走进来，“不好意思啊，大家久等了，”
莫曦直起腰看着子博，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倒是子博看了她一眼，咧着嘴笑了，“小丫鬟，我们可真是有默契，这要是被人拍到，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
莫曦撇了撇嘴角做无奈状，“是我考虑不周，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子博走到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过来坐，让大家看看我俩站到一起是不是还有点儿郎才女貌的意思。”
莫曦求助地看着东哥，她也没想到会和子博穿一样的衣服，两个人都是白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倒还真是有点儿般配。
东哥朝着莫曦眨了眨眼，让她不要慌，对着子博说，“真是说笑了，莫曦怎么能和你比，就你的气质，十个莫曦都比不上。”
子博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是嘛，我倒不这么认为，她，”他端着茶杯的手向莫曦侧了侧，“跟我见过的群演不一样，眼睛里有东西，演技嘛，”
说着他又转过头上下打量了莫曦一番，“应该也有，好好培养培养，还是可以出来的。”
“是是是，子博说得对，我们先来点菜吧，”范导打着哈哈招呼服务员进来。
包厢里渐渐开始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赵萌。
她的一双眼从子博进来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听到子博他们讨论莫曦眼神暗了暗，高深莫测地冷笑了一声。
上齐了菜，子博还嘱咐服务员开了瓶红酒，东哥拿着酒瓶走过来给莫曦满上，冲着她抬了抬下巴，“快起来给子博敬杯酒，你可是子博特意交代我喊来的。”
莫曦双手捧着酒杯站起来，朝着子博欠了欠身，“谢谢款待。”
子博拿起酒杯伸长手臂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客气。”
他端着酒一饮而尽，把酒杯翻转过来冲着莫曦挑了挑眉。
莫曦没喝过红酒，她把酒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又苦又涩。
她的余光瞄到饭桌上的人都在看自己，心一横，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也学着子博的样子把酒杯倒转过来。
子博看着她的眼神亮了亮，轻笑道，“女中豪杰。”
莫曦伸手把酒瓶拿过来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酒，走到范导面前，碰了碰他面前的酒杯，“范导，请多指教。”
说完又一口把酒都闷下去，范导端起酒杯也一口干了，“指教谈不上，互相学习。”
回到座位上莫曦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在来之前吃了东西，不然像这样什么都不吃就喝酒，再坚强的胃都受不了。
喝了几轮，莫曦有点儿想上卫生间，就自罚了一杯，站起来出了门。
赵萌在对面牢牢盯着莫曦，看着莫曦走出去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追了上去。
莫曦上完卫生间出来，看到赵萌正靠着墙抽烟。
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水龙头感应到她的手水哗哗地流出来，莫曦一边搓着手一边看赵萌，“女生还是不要抽烟。”
赵萌抬起眼皮撇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话，“你和子博有联系？”
莫曦直起腰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墙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一脸莫名其妙，“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和子博有联系，说出去你信吗?”
“那为什么子博要叫你来，还亲自嘱咐东哥。”赵萌好像漫不经心地在洗手台上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
莫曦觉得赵萌有点儿语气不善，像是在质问自己，“这我怎么知道，难道要我去问？你今天就因为这个跟我生闷气?你喜欢子博?”
赵萌被戳中了心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谁，谁说我喜欢他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莫曦看着她的表情，了然于心，她伸手把赵萌肩上要滑落的衣服拉了拉，“你放心吧，我连子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今天穿一样的衣服也是巧合，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穿的话，那我脱了?”说着莫曦把手伸向了衬衣纽扣。
“那倒不用，我相信你。”赵萌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那你别跟我闹别扭了?”
“我哪跟你闹了?”
“没闹?”
“没闹！”
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包厢走，看到东哥正在过道里打电话。
他怒气冲冲地冲着电话吼道，“你特么坑我呢，剧组马上杀青了，你跟我整这幺蛾子？我这儿正缺人你特么不清楚？”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东哥的语气又软下来，“那我再想想办法吧，你特么一天就给我找事儿，”
又说了几句东哥挂了电话，转身看到走过来的莫曦她们，伸手打开包厢门让她们进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莫曦小声问道。
东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憋特么提了，我助理家里出了事回老家了，剧组正是忙得时候，我特么上哪去找人替他。”
说到愤怒的时候，东哥“啪”地把酒杯拍到桌子上。
饭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转头看着东哥。
“要不，你让莫曦试试?”赵萌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莫曦。
莫曦正低着头和美食做斗争，听到大家cue到自己，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我不行吧？我可是演员，没当过助理。”
东哥却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拽着莫曦的胳膊，“求你了，帮帮忙，最多一个礼拜，完了之后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莫曦干笑着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牛做马就算了，记得付钱就行了。”
东哥兴奋地拍了一下莫曦的后背，“就知道你够意思，钱少不了你的。”
莫曦觉得自己后背上的伤更严重了，她咬着牙伸手把额前疼出来的冷汗擦了擦，伸长筷子夹了一大块肘子肉塞进嘴里。
不吃白不吃，我得补补，莫曦这么想。
正吃着，子博背着手走过来戳了戳她的肩膀，莫曦嘴里正嚼着东西，看到来人是子博差点儿被噎到，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在剧组是不是丢了把伞，好像被我捡到了。”子博把放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莫曦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弄丢的那把赵萌的伞吗。
她摇了摇头，指着子博身后的赵萌说，“不是我的，是她的，不过是被我弄丢的，谢谢帮我保管，你还给她就行。”
“哦，这样啊，”子博耸了耸肩，转身把伞递给赵萌，“以后可不要乱丢了哦。”
赵萌接过伞一脸疑惑地看向莫曦，莫曦冲她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你看，我没骗你吧，只是还伞而已。”
赵萌朝她撅了撅嘴，“对不起啦。”
“没事儿。”莫曦摇了摇头。
……
吃饱喝足，东哥还提议去楼下的KTV唱歌，众人都摆着手说，“要去你去，我们要回家睡觉。”
东哥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明天早上还要开工就没有强求大家，嘱咐莫曦不要忘了给自己当助理的事，就各自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