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冰洋在荒漠中游走很久,像每一个想过自己为何会诞生到这个世界的正常人一样都会想到过,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
冰洋也在为数不多平静的夜里搜寻自己大脑储存起来的,关于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每当棕色的流质通过塑料导管和针管滑入冰洋的颈椎,双环—256型号的脑机接口,冰洋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能用上这个部件:目前的自己处于海洋上南半部分的一座大州,大州上有一座被荒漠覆盖的高原,一处已经被上帝遗忘了名字的土地。
临时储存的为数不多的资料告诉他,过去的百年间曾经是越野赛车的精神圣地,过去的历史中,人们每年在这里汇集来自世界各地的爆改赛车——将现实规则抛在脑后,一场将性能无限拔高的军备竞赛,通过一次次与荒漠和废墟的博弈,与生命的博弈,性能怪兽们通过这样的比赛来祭奠当初越野比赛的精神,用恶魔的引擎和暴毙在荒漠的躯体取悦名为自由的神。
后来大脑里的历史发生了转折,高原南方的国家趁核战争的爆发,成为第三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债主国,靠着与大洋彼岸的其他国家的关系,以进口军备的优势在与北国的边境问题上让后者在南方的势力措手不及,根本原因还是涉及到压迫与反抗的问题。
以边境主权被侵犯的借口开始。曾经沙漠中为数不多的小镇沦为要塞,变成据点,变成装甲车和高射炮的主场,响彻云霄的引擎声,成为炮火的绞肉机地狱,从客观的角度看这场战役,核战争到大背景下,南方推进一步,北方就要想方设法推回去,南北战争开战每分每秒的损失都要比预期的严重。直到开战后一个月二十四天的某个早晨,南方某种高机动兵器的加入彻底打破这份僵持的平衡——在高合成的装甲板下某种血肉构筑起来的高机动骨架,以某种奢侈的病毒作为兴奋剂的人形载具。
戛然而止,大脑中的储存体像突然黑屏的电视,到达播放的某个点突然中止,好像知道什么似的,避免在冰洋到脑海里留下任何之后的信息。
如今的荒原落满名为钢铁引擎的残骸,见证历史到实体和无处可遁的亡魂,养活在高空盘旋的食腐动物。
再后来,荒原的某一处废墟中,也出现了一样类似的食腐动物,这个有人一般外表的生物,以子弹作为食粮,装甲金属当做晚餐。他的能力逼迫他以一切和重工业有关的物品替代自己作为人所需要的食物。听从名为意识体所呼喊的声音,探索在他出现之前就已经出现在头脑里的疑问。
像天空中的阳光在蓝色的空气中回荡,那样蓝色的天空失去白云的对比显得灰暗,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悠长的泛音在彻夜回响,这里是即使白昼也能看到星空的地方,将北冰洋的思绪带到很远。
那虚无的意识体告诉了你什么?亲爱的食腐动物,找到名为战争的转折点,那一个月二十四天后的那个早上,那个质地表里不如一的,你的同类,是吗?
。。。
直到两个月前,这些全副武装的兵人,暂时拥有对自我意识掌控权的傀儡开始出现在冰洋行走过的路径中,意识告诉冰洋,称他们“狩猎者”合适一些,第一次是一只7人组成的小队,4个轻型武装和重装甲兵,没有编号,军衔和所属的徽章,冰洋要做的就是,反捕杀和逃脱追踪,他能够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只有监听和误导。
那一天晚上,冰洋通过频道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不像是拾荒者,即使MG24级别的武装过于夸张,但似乎是专门针对一个人的猎杀而来。
同样的方法,意识控制飞旋的子弹,利用他者痛苦的感觉针对每个人最薄弱的部位进行打击,那天晚上冰洋收获不少。
每一批不定期出现的入侵者都会有针对上一次死掉总结出的经验弥补自己的缺失。包括对自我痛苦知觉的反馈也是能够反复修补的一部分,以及在这一批入侵者中个体生理层面的神经中枢不再是控制身体的决定性部位。
这些禁止不动的傀儡在下一个瞬间重新站起身,双腿带动上半身以扭曲的姿势迟钝地站起。
3天后的白天第二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军备就因为生物登记系统被锁死,除了原先主人能够使用,无法再次发射和拆解,枪支的自毁是冰洋以及其他拾荒者得到的答案。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那那些家伙能力的提升就是因为——Level吧,总结每一次失败的经验,装甲车的舱室里空气闷热混浊,装甲舱门关起,阴暗的空间中仿佛炭火在烧,开始感到疲惫的冰洋额头布满汗珠,拿着手枪的手开始颤抖。
不知不觉他的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副画面,遥远的草原上骑着马的牛仔举起一把桃木色的曼彻斯特1886,温润的护木抵住他右侧的脸颊,正瞄准一只土坑中的田鼠,安静,豁达,下一个瞬间,振动,枪声盖过尖叫声,抛壳,传达白雪皑皑的山脉,子弹击中后者,将田鼠变成又一摊碎片。
入侵者再一次移动,没有可以捕捉到的言语交流。仿佛每个个体的意见达到出奇的一致,在下一个瞬间,七个人喷射而出的火力倾斜在装甲车的复合装甲板上,9mm的子弹撞击摇摇欲坠的夹层,默契地将火力集中在坦克的侧面,乱作一团的鼓点。但由于射出的子弹精度不够,难以集中在一点。这种高射速的子弹发出的声响将钢板磨得掉漆,舱门中闷热,震耳欲聋,火光在黄沙的雾霾中叮当响。
剧烈的响动持续了相当长的几秒,一颗硫磺色的RGD手榴弹从舱门抛出,当40发的子弹在七秒内倾泄完毕后,冰洋计算以内的时间,爆炸的伤及范围至少有3米的波及距离随之而来又是枪声,一种击中目标后会产生一股爆炸效果的子弹,随即炸碎其中一名重甲兵的右臂和另一名机枪手的颈椎,强大的冲击力将前者的头颅推至五米开外。冰洋的手紧张得颤抖,消音器失去了它的作用,就算再承受一次同样到后坐力,也打不中面前的目标。
又是这种虚幻的疼痛,子弹再一次在入侵者之间飞跃,这一次不是摧毁他们的神经中枢,而是他们的关节和四肢,血与银色在黄沙中飞溅,一只被击中关节的手紧抓不放手中的枪,与下落的重力和后坐力在地上胡乱地翻滚,扫射。
一颗灰绿色的圆柱体落入舱门,闪光。
冰洋想起那个缠满胶布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