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接过画板和画笔,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那组静物,用画笔在调色盘上抹了几笔颜色,开始用长线勾勒轮廓,却突兀地问:“方勤,你应该早就不相信友谊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从前,你和陈嘉楠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安雅目不接睛地盯着那组静物,伸直胳膊,竖起画笔,眯着眼睛用画笔测量比例。
“那只是个意外,凡事不能以一盖全。”方勤不想把自己和赛玉飞的冲突说给安雅听。
“呵呵,方勤,你傻得可爱。”安雅边说边画,纸上已经出现了那组静物的轮廓。
方勤看着安雅挥洒在画纸上的画笔,突然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她抬头看了看安雅,安雅好像在认真地画画,为什么她画画的风格,看起来这样熟悉?通常,涂色调是从暗部开始,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从亮部往暗部推进,这种画法……
方勤心里一紧,她记得,陈嘉楠喜欢这样画。
怎么安雅也这样画呢?
方勤咬了咬嘴唇,甩了甩头,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也许是从前没有注意安雅是怎么做画才会这么惊讶,毕竟,班上喜欢从亮面画起的同学人数不少。
方勤没有作声,坐在一边继续看安雅画。
安雅画上的色调对比鲜明,跳跃的笔触呈示出一种骚动不安的情绪,她把鲜艳的水果全部画得灰溜溜的,像是在腐烂。
“安雅,你是故意这么画的,还是调不准色?”方勤问。
“我怎么会调不准颜色?我只是想画出一种真实,腐朽的过程,从生到死,包括所有的事物,都在一天天腐朽、走向死亡。”安雅气定神闲地说。
方勤缄默不语,虽然安雅说得有些可怕,但确实是实话。
“所以,每个人最终是要死亡的,早些或者晚些,本来就是命中注定,不应该怨天尤人。”安雅挑了一笔沉重的深红颜色,混和了一点儿蓝,抹在了画纸上苹果投影的位置,眼睛里阴戾的光一闪而过,“就像这张画纸,被谁画上了什么、被谁中途撕毁了,原本,是它的命!”
“安雅,你……”安雅话里的杀气让方勤觉得压抑,她看着安雅,突然觉得画室的空间这样狭小,小得让她有想逃的冲动。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你看,同样是树,有的生长在高山上,整天风吹日晒、无人问津;有的却长在公园里,享受阳光雨露、倍受呵护……它们没有选择,是因为它们是树,只能屈从于命运,可是,我们是人,我们虽然也要接受命运的捉弄,但我们可以反抗。”安雅像是在对方勤说,更像在自言自语。
“安雅,你怎么有这么多感慨?”方勤听了安雅的话,心里翻江倒海,她分不清这激昂的话语对安雅来说,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