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事件,南坡怪叟没收了休王良的初级修士牌,并告知休王良以后进城必须要有他陪同才能发放名牌,否则他不放心。
“呸呸!还为我好,我看就是以此为要挟好让我跑更多腿。”休王良吐着舌头向何天生吐槽道。
何天生却不这么认为,他看着休王良手上的绷带无不担心地说道:“师父他就是担心你再闯祸,阿良,你性子太直了。有时候你发起火来我都会害怕。”
听了这话休王良很不高兴,他打了何天生肩膀一拳挑着眉头说道:“何三子,你胳膊肘往哪拐呢。那天我是为谁挡刀才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
“俺又没叫你替俺那么卖命,不值得。”何天生背着箩筐一脸委屈,好像真是自己连累了兄弟一样。
“不值得?何天生我告诉你,人活着就应该有自己的尊严,有人要是敢侮辱你,你掂量掂量对方实力就应该去搞他一顿。哪怕是两败俱伤也值得。”休王良嘴里叼着薄荷叶子双手放在脑后,走在街道上很畅意,前几天那种把名门少爷坐在屁股底下的快意感实在是太爽了。他还坚信那天要是没有人干扰,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
“不值得。”何天生摇了摇头,他不认同休王良的观点,“圣人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圣人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何三子,你可别整天读那些死书了,能识字得了,整天看书我看你都要成为书呆子了。你要是哪天一开口都是之乎者也,我肯定会送你去治治脑子。”
何天生听了很不满,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同休王良说道:“俺…我认为读书是有用的,书里能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书里的故事也很有趣,朝闻道,夕死足矣……”
“打住!”休王良很不耐烦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何天生,你还真信了书上那些屁话不成?书都是人写的,是人就有错误有疏忽,所以书里的东西也不能全信。你别整天读死书了,多到外面世界走走看,这世间的真理都写在众生脸上。”
何天生显然接受不了这种污蔑知识的观点,他反驳道:“我可不觉得书上的东西都是没用的,车夫日驾千里也难吐一句高言。”
“我现在可真是讲不过你,何大书呆。这样吧,我不跟你谈那些屁话道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人活着究竟要去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何天生不由得停下脚步,低头沉思起来。
休王良注意到同伴驻足,他也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天空此时开始隐约变色,流云飞速漂移,无数行人匆匆从两人身边经过,留下一线线五光十色的影子。
低首之人面色庄严,他双手放在嘴边,呼出的黑气萦绕在四周,一把把斩界刃破地而出,一具具界魔的尸体在他脚边轰然倒下。当他抬起头来谈吐话语时,天地都为之变色,漆黑的大地坟碑林立,暗淡无光的夜空上如瞳目的月亮发出血红色的死光。
“我要消除这世间的不公,我要降低这人世间的痛苦。人人平等或许是个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幻想,但我容忍不了这天地不仁,这万物刍狗。”
昂面之人吐出嘴里的叶子,他面色苍白得意,双眼里流露出金色的光芒。一道道界纹从他身后环环相扣,一尊尊帝国的士兵雕像在他王袍下粉碎成金银财宝。当他低下下巴放声大笑时,天上的太阳驱散一切乌云散发着耀眼灼目的光芒。他身后的大地无数旗帜随风飘荡,百万雄师的呐喊声不绝于耳寰宇天下。
“人活着就应该为了自己,人活着就应该爬到最顶端,既然这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那我何尝不能成为顶层之人?谁也改变不了这规则,不如适应它,亦或成为它。”
何天生拔起地上的斩界刃,漆黑锋芒直指休王良。
“大道天行,天下为公。”
休王良挥手唤出无数雷电的银龙,它们一同朝向何天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黑白相交,山河崩塌,天地反转,待到胜负已分之时,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支离破碎的虚幻泡影。
最终画面只剩下一喧嚣的街头,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个孩子的嬉闹声。
界历1726年,这一年炽日帝国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玄青宗的青龙堂堂主左怀安在腊月初八集合自己的支持者发动了夺门之变,第十九任玄青宗宗主林正死在了风清阁上,左对外宣传自己是奉宗主之令进楼剿贼,不想还是慢了一步,林宗主还是被奸人许大光毒害。事发后其他堂主闻讯后大惊,他们对左堂主的所作所为怒不可遏,纷纷要召集人马攻入本宗,发誓要替死去的宗主报仇,以左怀安之血祭之。
“左贼不死,玄青不正!”
“进昊州,杀左狗!左狗戴冠妄成宗,明个教他肝肠寸断入我腹!让这狗徒知道自己是何人物!”
“以下犯上,弑主难辞!青龙有罪,全宗皆诛!”
大大小小口号回荡在玄青宗所有分部,赵廷云也听到了这些荡气回肠的口号。当天夜里他就无法入眠,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那些历历在目的嘴脸。
有宗主对他信任的嘱托,也有某些人向他密谋造反时的巧言如簧。
心烦意乱!他陡然坐起,悄声走到厅室里拿起长案上的宝剑,对着月色他拔剑出鞘,寒芒入眼,他却看到一张苍老软弱的中年人面孔映照其上。
“懦夫!”赵廷云挑着眉头将宗主赐予的宝剑掷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赵夫人从床上披衣起身,她掀开棉帘看到自己丈夫披头散发站在庭院里仰天叹息。
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雅兰,你怎么也出来了?快回屋里去,天这么冷你身子本就单薄我怕你再染风寒。”说着,赵堂主便拉着自己夫人的手往屋里走。堂主夫人自幼体弱多病,大病小病对于她来说乃是家常便饭。
赵夫人一把抓住自己丈夫的手,一脸愁容地诉说道:“夫君夜不能寐,怎能教我安心入眠。是不是宗门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是你想多了,我怎能会有那些心事,只是今儿白天里与人聚赌输了些钱财,夜里回想起来有些懊恼,所以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我不信。”
“那你要我说什么给你听,你才肯相信?”
“我要你发誓,这个月里哪里也不许去,只准呆在城里陪我。”夫人用手抚摸着丈夫的胡须娇嗔道。
“好好,我向你发誓罢了:我赵廷云再此对苍天发誓,从今往后要时时刻刻陪在夫人身边好好服侍,不出城门半步。如有违反,天打雷劈。”
“我不要你被天打雷劈,我要你平平安安。”
骄人入怀,男人心怀愧疚地搂抱着,他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那单薄的身躯,一边用忧愁的目光拾缀着满院月光喃言轻语:
“别傻了,我不会有事的……”
银白的月光在夫人清澈的眼眸里晶莹剔透,当她觉察出自己泪水涌出难止时,一声凛冽的北风将她吹醒,那银白色月光转瞬间变成洁白无瑕的雪,它们从天而落,无声无息堆满了整个庭院。
她终究是忍不住泪水的决堤,独自一人坐在木板上掩面湿袖。回忆起与丈夫之前的种种恩恩怨怨,她更是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雅兰,快过来,外面的雪下的可大了。”赵廷云身穿着绒袍站在庭院里,一脸温暖地微笑。
“廷云,廷云……”明知是幻觉,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她想用双手触摸丈夫的脸颊,不想那熟悉的面容霎时间又变成一片片飘雪。
“不要!不要离开我!廷云,廷云!”她失心疯一样扑倒在雪地里,任由冰凉的雪水浸入衣衫也不愿回到那个暗淡的屋内。
抱着木柴的赵丰年正巧路过院落,当他看到倒在雪地里意识模糊的母亲时吓得大叫起来,然后扔掉柴火立马将其背回屋里。
等这个苦命的女人再度醒来时发现那个男人没有在自己身边时不禁又泪流满面。
“妈妈,你吵到小老虎睡觉了。”赵家小女儿手拿着娃娃在玩耍,她说话时永远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我的雪儿命好,我的雪儿命好嗬。不像娘亲我一身病痛折磨,天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母亲用颤巍巍的手指抚摸着女儿永远天真无邪的脸庞喃喃自语。
“要是你爹爹还在,娘亲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环视屋内,双目发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她目光点定在墙上一条绸带上。
她把这白绸拧紧抛过房梁,当她要打结时才发觉自己冻伤的十指根本不听使唤,稍微一捏紧就像软软的棉花一样又无力散开。
“雪儿,我们来玩游戏吧。你站在这板凳上在这绸带上打个漂亮的花结,娘亲就给你糖糖吃。好不好?”
“好呀。”女儿天真无邪的从木板上坐起,一听到有糖吃她的眼睛立马充满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