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时候看见中年女人正在向对面顶着鸡窝头一脸阴沉的男人吐苦水:“我午睡醒来后发现棚顶又漏水了,还是血水,腥臭腥臭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洛沉舟对着敞开的门框象征性地敲了敲:“上面的管线漏了,是铁锈的味道。”他解释说。
“那这颜色呢?”女人瞪着眼指着被染红的被褥和睡衣问。
“把水放干后,我发现管线里被人塞了红色的广告纸,可能是想堵住裂缝,结果进水口没关好。广告纸被水一泡倒把缝隙撑大了,颜色是它掉的,不用担心。”
洛沉舟微笑着回答说,从房间里退出来,将隐私还给夫妻俩。
他并没有将查到的真相如实告知,并不单单是为了避免不必要恐慌,更重要的是,在卷发女家的橱柜上,洛沉舟看见了两夫妻跟那女孩儿的合影,看见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昏黄的光影里,是女孩儿绝望的瞳孔。
失神的瞳仁里映着一条松开的皮带。
忽然,大门被拉开,尖叫声从卷发女的喉咙里冒出来。
抓着皮带的手慌忙松开,立即捂上女人的嘴,用脚尖钩上门关好,随着没有支撑的裤带落下,是男人不见光日的,白到令人反胃的腿。
腿上的赘肉一抖一抖的,好像男人忐忑的心情。
被控制的女人发狠咬了丈夫的手,迫使身后的人放开自己。
卷发女人红着眼睛盯着男人,冲上去撕打丈夫:“混蛋王八蛋……”
推开撕打的妻子,反手抽出皮带,对着妻子猛抽过去。
被毒打的卷发女人缩成一团,双手合十不住地跪地求饶,头发蓬乱,身上挂满了伤痕,如注的血从手背上的裂口涌出来,跟泪水、汗水、鼻涕混合在一起,整张脸糊到没有人形。
对面的丈夫终于找回一丝理智,丢下手上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往门外冲。
留在门口最后的影像里,裤子始终挂在脚踝上。
被打到残败的卷发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关节处还有被殴打后留下的青肿,她捡起丈夫丢下的皮带,一步一步走向房间中央的女孩儿。
她用皮带一圈一圈地缠住座椅上的人,皮带深扎进女孩儿的肉里,她却只有无声地哭泣,好像破布娃娃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平静地承受着加诸在她身上的伤痛。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我不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拳脚和指甲疯狂地在女孩儿光洁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女人笑起来,仿佛每加深一道伤痕,她心上的伤就轻一点,更轻一点。
弱者的怒火只能朝着更弱着烧去,在残暴的反抗中透露着可耻的悲凉。
看穿伪善面具后丑恶面目的洛沉舟留下两个恶鬼的标记后从房间里退出来,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举起灵异探测器。
闭合的房门内,两道红色的鬼影相互靠近,又互相排斥。
终于在无人的空间里,展露出了最真实的形态。
洛沉舟来到一楼去敲秦枫的门,他想知道跟这个人和其女友的死有没有关系,那条被开膛的狗是不是因为发现了陈佳的尸体才被他残忍杀害的。
发现房门未锁的那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随后便看见一双暴突的红色眼珠从自己鼻尖前擦过。
即便胆大如洛沉舟也得倒退一步才重拾呼吸,原来秦枫的尸体被倒吊着挂在棚顶的扇页叶上。
秦枫本人就像坏掉的蚕蛹一般,随着轴承空转着。
不同的是,蚕蛹可以孕育生命,而他,只能用自己的血肉孕育蛆虫。
洛沉舟从尸体手指间捡下几张细碎的纸片,跟地板上散落的拼接在一起,可以看出是二层某个房间住户的领养协议。
但是纸张缺失的部分在房间里并没有找到,其中遗漏的信息让洛沉舟很是介意。
用过灵异探测器后,他确定这里没有灵异体,如果秦枫的冤魂凝聚不散,那么他现在在哪里,是找凶手复仇,还是在公寓里游荡。
更为重要的是,杀他的到底是人是鬼?
房间里的蛛丝马迹并不足以拼凑秦枫的死因,加上也没有找到任何照片让他进入另一个时空窥探真相。
洛沉舟的目光落在残缺的文件上。
既然是领养协议,那么社区办事处大概率会留有文件的副本或相关记录,看样子有必要再探一次社区。
何况叶琳还在外面,既然是陈佳口口声声指认的凶手,他也不能不给别人分辨的机会。
就说这个狗屁倒灶的系统才不会无缘无故塞给他个赏心悦目的花瓶女友,不过窗外夜色渐深,这一切的冤屈他必须在午夜12点前查清楚。
*
路灯昏暗,街上无人声也无车马声。
踟蹰独行间,抬眼望着这个并不真切的天空,总给他一种只要伸手就能够摘下星星的感觉。
他并没有常识,因为身边无人,摘星有何用。
脚踩在布满岁月痕迹的路上,静谧间他忽然很想念房盖上诡异的脚步声。
无论是在游戏里、现实中,抑或是原本的世界里,他都孤独太久,以至于厉鬼的陪伴都令他觉得安心。
可能是上天或是游戏主机听见他内心的呼唤,下一秒叶琳的身影就出现在几米外的路灯下。
随着叶琳的出现,洛沉舟有种步入真实世界的感受。
有夜风,有车,有行人,街道一下子拥挤起来。
他朝着面容模糊的人跑过去,在他的臆想中,叶琳正满脸欣喜地等待着自己。
洛沉舟想得是没错,叶琳很开心,然而比她更加开心的是后脑上的脸。
在被行人阻隔的一瞬间,叶琳的脸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脑长出的大眼珠子痴痴地望着他的方向。
又一个行人走过的瞬间,只听见筋脉狞响的声音,叶琳扭曲变形的脸飞转过来挤走了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