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颜看着惜霜手里捧的那件黑色织金暗纹罩衫,那晚的情形又映在眼前,略带僵硬的脸慢慢的柔和下来,却没有伸手接过那件衣衫,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放进包袱里带着吧,徐公子是京都人士,说不定还能碰面,到时候就顺手还他了。”
惜霜看着这那件衣衫,似乎早就预料到湘颜会带上,不过还是说道:“如果万一碰不上,这件衣衫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带进宫去?”
惜霜其实就是这么委婉的劝一劝,真要到了京城,那罗公公势必要步步紧跟着,哪里还有机会碰上徐若谦,惜霜也明白这不过是湘颜的托词罢了,但是事情还是要说一说的,至于怎么做,她就听小姐的。
湘颜不说话了,她明白惜霜的意思,她也知道惜霜有些知道她的心思了,但是还是倔强的说道:“带上吧!”
惜霜心里暗叹一声,默默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室,把那件衣服放进了包袱里,又仔细的把包袱里的物件检查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湘颜就一直坐在窗前发呆,天色将晚的时候柳之道来了,父女二人这时面对着面,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要表现离别的伤感似乎太滑稽了,可是什么也不说又觉得尴尬。
湘颜看着柳之道,先开口说道:“我有件事情,希望您能帮忙。”
柳之道有些尴尬的轻笑道:“做什么这么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但凡能做到的,为父决不推辞就是了。”
湘颜明知道自己很讨厌柳之道,可是为了平姨娘,她还是忍下那口气,毕竟自己没有打算在古代呆一辈子,为了平姨娘,她还是要忍一忍的,免得因为自己的任性反而害了她就不好了。
湘颜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您也知道,我姨娘生性懦弱,大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你心里清楚的很,我只希望你把这院子里的一个厨娘还有那个看门的婆子,两个打扫的丫头送到姨娘的院子里去,把大夫人送去的那些人替换下来。那些人一天在姨娘的院子里,我在宫里一天也不会安心,只要姨娘好好的,以前的旧账就都翻过去我不会再旧事重提,但是,若是姨娘有个好歹,你应该知道,只要拼着一死总能让皇帝为她讨个公道,是不是?”
柳之道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来的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湘颜在后院过得如何艰难,大夫人是如何苛待她们的,其实他心里明白,只不过,湘颜说的对,在他的心里权势永远比美色诱人的多,所以他不会太关心大夫人如何整治后院和他的妾室们。
因此听到湘颜这么一说,他已经完全的明白了,心里顿时有些发苦,她果然不再是那个懦弱的人有大夫人捏扁揉圆的女孩了,她已经知道替自己的姨娘打算了。
柳之道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答应下来,强笑着说道:“你尽管放心吧,这些我都答应你,必然会让你姨娘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湘颜点点头,没再说话。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跟柳之道还有什么话说,因此便沉默下来。
柳之道伸手探进袖笼,从里拿出了一大摞银票,伸手推到了湘颜的面前,略带愧疚的说道:“这是一万两银票,进了宫,花钱的地太多了。你容貌不出色,未必能获得圣宠,想要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离不开银子的。这些银票最少的是十两一张,最多的也不过一百两一张,方便你在宫里打赏或者办事。”
湘颜看着那挺厚的一摞银票,多少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没想到柳之道这次居然这么豁的上银子在他这个已经预见到不会受宠的女儿身上。
“这些也是一万两,但是都是一千两一张的,你贴身放好。真要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时候,你自己周全不过来的时候,就花大钱让人给宫外送个口信,京都有个宝祥斋,是咱们家的铺子,但是外人都不知道的,是我多年前在京都置办下的,那掌柜的是我信得过的。有什么为难的事你托人告诉他,我自会想办法为你筹办。”柳之道垂头说道,将那薄薄的一叠银票推了过去,声音中有些干涩和惆怅。
湘颜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怕是刘道长跟柳之道说过自己的事情后,他就已经开始筹备了吧。是该说柳之道聪敏过人,城府极深,在多年前就已经在京都置办了铺子,为自己进宫打前站了,还是该说自己太傻还一直以为他突然有了点慈父的心怀,原来一切他都是已经预谋好了的。
湘颜这时看着柳之道,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只怕刘道长说过那些话后,你就开始准备了吧?如今一晃十年了,那间铺子终于派上用场了。”
湘颜话里的暗讽,柳之道如何听不出,但是他也只是苦笑一声,并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怎么对待的他们母子,又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冰释前嫌。想了想柳之道只说了一句话:“你毕竟是柳家的女儿,想要在宫里站稳脚,却不料银子的支持,我想要高升,也需要借助你的名头,就算你是个不受宠妃嫔,于我也是极重要的,就这样各取所需而已。”
湘颜本想高傲一点,可是,她真的高傲不起来。她是学历史的,中古代后宫的斗争之残酷,她在史册上已经见过了不是一件两件,她明白柳之道的话确实不错,她真的需要银子。
她要好好的等到后年,她还想要回到现代,所以她没有拒绝,接下了银票。
第二天一道早,湘颜就在罗公公的护卫下踏上了北上的路程,先走水路,到了山东境内又换了马车,终于赶在七夕的前三天到达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