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奉殿外的广场上静悄悄的,除了站岗的士兵之外,没有一个人影,如今已经是夏末了,晚上已经有点微凉,湘颜披了一件淡紫色茧绸素面披风,微风一吹裙袂飞扬。
门外站岗的士兵一见是湘颜,一时间有些不安起来,里面正吵得厉害,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可是这个柳湘颜却是个惹不起的泼妇,上一次阻拦过她的士兵已经被轰走了,他们不敢再触这个霉头了,但是又不敢违抗圣谕,可是圣谕以前明明说过柳湘颜再来的话不用阻拦,真是不让人活了,究竟该怎么办啊?
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湘颜就把手里的灯笼交给了漪澜让她在门外等候,自己进了德奉殿。那些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一个敢阻拦的,只是到底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有一个胆小的问道:“脑袋还保得住吗?”除了刮过的风声,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漪澜在一边看得不忍,低声说道:“若是有人责问,你们就说没拦住就成了,娘娘自会为你们说话的,你们的脑袋也能安安稳稳的,放心吧。”
几人闻言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偷偷地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漪澜心里则是惊叹不已,她家娘娘的威风真不是吹出来的!
德奉殿很大,很深,湘颜一步步的走进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内殿传来了争吵声,三兄弟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争议很大。湘颜不由得顿住了脚,只听到韩谨兴急躁的声音首先传来:“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跟奶娘说清楚,你们要是瞒着我不答应!”
“你想怎么说?你能怎么说?你就算是说了实情人也已经死了,只能造成了二次伤害,真相只有我们知道就行了,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韩谨嗣毫不相让的说道。
“可是……这她不公平,咱们都误会她了。”韩谨兴的声音突然间就小了下去,湘颜听到这里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口只觉得一阵揪心的痛,他们是不是找到了当年柳叶的孩子跟丈夫并不是太后所杀的证据?想到这里湘颜又忍不住的往前挪动脚步。
“就算这件事情不是她所为,那柳家的族人呢?她们又犯了什么错?奶娘说过,她虽然出身大户人家,可是自小却是在外院长大的,家里的嫡母容不下她们母子,但是她爹对她们母子却很好,后来卖身为婢也是在他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嫡母做的,后来是还是那个女人为她出了头,让她衣锦还乡出了恶气。她的身世除了那个女人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不是她所为又是谁做的?”韩谨嗣的声音夹着一丝烦躁徐徐传来,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自信了。
“如果敌人能在奶娘的丈夫跟孩子身上做手脚,就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摸到柳氏族人这条线索。”韩瑾瑜依旧沉稳的声音充斥在空旷的大殿里,湘颜听到他这么说,心一下子就安定了,莫名其妙的踏实了,突然她觉得,韩瑾瑜兴许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才能这样冷静,才能这样沉得住气,更何况韩瑾瑜本来就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要是我们真的误会了她,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韩谨兴的声音有些空洞,就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一般,无助,彷徨。
没有人回答她,大殿里又恢复了寂静,湘颜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她的脚步轻缓,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终于走到了内殿的门口,透过明亮的灯光,湘颜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韩谨兴,倚在墙边的韩瑾瑜,端坐在桌子后面的韩瑾瑜,三人脸上神情各异,当看到湘颜的身影突然出现的时候,除了韩谨兴一下子从地上跃了起来,韩瑾瑜跟韩谨嗣都是一动未动。
湘颜抬脚走了进去,正欲说话,韩谨兴却突然说道:“你来做什么?来看笑话吗?”
听韩瑾瑜这么冲的口气,湘颜并没有生气,要是以前她会生气、会愤怒,但是现在她不会了,人总会在磨难中长大。湘颜嘴角一勾,轻轻地说道:“我不是来看热闹的,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话,我并不是有心要偷听,还请见谅。”
第一次湘颜用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韩谨兴重新打量了一眼湘颜一眼,看着韩谨嗣问道:“二哥,她不是吃错药了吧?”
湘颜闻言有些磨牙,强压住心里的愤怒,咬着牙说道:“我没吃错药,我正常得很。”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跟你无话可说。”韩谨兴防备的看着湘颜,似乎害怕湘颜会再说出让他们不能去面对的真相。
“蜗牛总以为它的壳很坚硬,可以遮风挡雨,其实却是不堪一击。你以为你只要逃避就能过一辈子吗?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该承受的就要去承受!做错了可以再改,只要你还有改的机会就不要放弃,不要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那么你这辈子就没有称之为遗憾的地方。谁人不犯错?就怕知错不改。”湘颜知道自己说得轻松,他们要承受的良心的谴责却要很重,很有可能就会让他们再也直不起腰杆,挺不起胸膛,但是她愿意去尝试解开他们的心结。湘颜不是圣人,她这么做只是希望他们兄弟四人,母子五个,消除误会,虽然不能说前嫌尽去,但是湘颜也希望他们能不在伤害彼此。
“你还知道了什么?”韩瑾瑜看着湘颜,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询问,他自诩很聪明,可是没有想到却被人算计了,算计了这么多年。“当年追杀我们的人到底是谁派的?你知道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