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的没错,太后跟老奴也都怀疑兴许我们当初的估计是错误的。”胡嬷嬷倒也坦承,因为她发现湘颜的有一双利眼,能看透这重重迷雾,她也希望湘颜这个局外人能给她们一点不同的意见。
湘颜站起身来,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圈,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太后跟胡嬷嬷一下子就排除了韩瑾瑜是皇子的可能性,可是湘颜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韩瑾瑜兴许真的就是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那韩老夫人……想到这里湘颜眼睛一亮,猛地转过身来看着胡嬷嬷问道:“嬷嬷,你可见过韩老夫人?”
胡嬷嬷摇摇头,说道:“韩老夫人身体一向不好,从不曾进过宫……”话没说完,胡嬷嬷突然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着湘颜,突然有些激动,下意识的站起身来,道:“娘娘的意思是……是……莫非那韩老夫人有可能就是柳叶?”
湘颜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嬷嬷你想想,世界上的事情一会是巧合,二回是缘分,但是要是次次都是这样那可不是巧合缘分了,事有反常必有古怪。韩老夫人当年凑巧见到了柳叶,还为她请了大夫,柳叶当时身上不是没有银子怎么就会把太后给孩子们的信物转手送了别人?据我所知韩丞相祖籍叶城,柳叶也是叶城的,真是巧。这么些年来韩老夫人从不曾进过宫,她老然家真是耐得住性子,要是换成一般的命妇,儿子的了皇家的重用,不管如何就是身子骨再不好也一定要进宫为儿子谢皇恩的,可是这位韩老夫人这么多年来从不进宫,这不是很奇怪吗?说到这里我也不嫌难堪了,嬷嬷应该知道我是进过韩家门的人。”
胡嬷嬷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还带着些尴尬。湘颜轻叹一声,她知道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再嫁是件不能被人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自己还是三嫁的人。但是有一点湘颜还是决定要说清楚,看着楚嬷嬷很郑重地说道:“嬷嬷,我知道,在这后宫有太多的流言,无不说湘颜三嫁之身贱如泥草,还能得到皇上如此的垂怜,像我这种人就该一头撞死以示清白。可是嬷嬷,这个世道本就不公平,第一嫁我并不曾见过定远将军的面,就连拜堂都一个人拜的,可是他战死沙场却被婆母说成是我克夫,可是后来我却知道在我进门之前定远将军就已经为国捐躯了,只不过路途太远,等到婆母接到消息的时候恰逢我刚进门,于是我就成了那倒霉的人。
第二嫁就是嫁给了韩丞相,但是这门婚事却是韩老夫人一手包办的,新婚之夜我跟韩丞相根本就没见面,第二天早上见面的时候,他却因为我貌丑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休书,身体发肤乃是父母给予,湘颜又有什么错?可是却遭到了这样不公平的待遇,第三嫁,就是进了宫,我原本想着在这后宫最偏僻的角落里终老就是了,皇上是什么人,那是天之骄子,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三嫁之身又貌丑如斯的人,可是上天还是公平的,早在进宫之前其实我跟皇上就已经见过了,只不过彼此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罢了……”
湘颜缓缓地将那一段往事和盘托出,胡嬷嬷听的是目瞪口呆,良久才叹道:“世事皆有定论,娘娘也真是一个令人……令人……”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因为湘颜的举止实在是已经脱出了道德的标准。
湘颜缓缓一笑,胡嬷嬷至少没露出鄙夷的眼神,她就已经很感激了,顺嘴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进过韩家的门,虽然只有一两天,可是也从下人们的嘴里听说过她们家老夫人虽然身体不是硬朗,但是也不是弱不禁风,但是这么多年来却不肯进宫,想来想去,您觉得该是什么样的原因?”
胡嬷嬷神色不定,抬起头看着湘颜,湘颜毫不躲避的看她一眼,道:“我认为她不进宫就是怕你们认出她来吧?”
胡嬷嬷跌回了座椅,似乎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结论,纵然心里已经有些隐隐的感觉,但是当湘颜真的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接受。
湘颜轻叹一声,又把自己跟徐曜对韩瑾瑜的怀疑,以及所掌握的各种证据一一复述了一遍,包括对张德妃的怀疑,包括落桑国的那位神秘的天骄长公主,以及浣衣局那位死去的管事嬷嬷以及那支赤金梅花珠钗,等到所有的话全部说完,天色已经泛黑了。
胡嬷嬷就跟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傻傻的坐在那里,眼睛都有些发直,这也太吓人了,怎么可能?
湘颜没有说话,她知道胡嬷嬷需要时间去消化,而她也要想想该怎么办?流言越盛对徐曜越不利,韩瑾瑜这个奸贼居然选在杜月城离开的时候发难,明摆着他是要放手一搏了!
现在想要证明韩瑾瑜究竟是不是当初被送走的孩子,只有一个办法了!
看到胡嬷嬷回过神来,虽然脸色苍白的要命,可是还是说道:“嬷嬷,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韩瑾瑜的身世了!”
“什么办法?娘娘请说!”无形之中胡嬷嬷对于湘颜就多了敬重,对于她的话越发的正视了。
“只好请太后他老人家亲自下道懿旨请韩老夫人进宫,只有这样才能一解当年的疑惑!”湘颜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如果要是托病不来呢?”胡嬷嬷担忧地问道,这么多年了她可是一直用的这个借口。
“那就只好请太后她老人家派上御医,带上软轿全副装备去请了!”湘颜斩钉截铁地说道,事到临头再也不能退缩了!
胡嬷嬷眼睛一亮,她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连这种简单的法子也想不到,真是惭愧。
湘颜看到胡嬷嬷的脸色,轻轻一笑,道:“不是嬷嬷想不到,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对于韩老夫人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是看在韩丞相的面子上很是厚待,既是厚待自然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去请韩老夫人了。”
胡嬷嬷听到湘颜的话,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顿有所触,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忙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回去跟太后禀报,只是今天天色已晚,只能等到明天了。不过也好,趁这个空挡我也好把这些话跟太后说说,只怕这里面还有咱们不知道的曲折,柳叶怎么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湘颜送走了胡嬷嬷,立刻披了一件薄薄的茧绸披风,抬脚就往外走,看到守在门外的宋元海跟漪澜,张口就问道:“找到皇上没有?”
“还没有,奴才们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宋元海小心翼翼的说道。
湘颜脚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徐曜从不会这样的,这一次怎么就会这么失常?“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
宋元海点点头,脑门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弓着腰站在那里。
漪澜这时说道:“皇上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就会一个大活人不见踪影了。我们去宫门口问过了,没人见皇上出宫去,也就是说皇上还在宫里,可是我们就是找不到。”
湘颜听得出漪澜的声音里带着着急,轻声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情,皇上既然没出宫那就必定是在宫里了,既然在宫里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人呢?”
漪澜跟宋元海都不敢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湘颜峨眉微蹙,夜晚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抬起头看着已经黑透的天空,关雎宫的院子里已经点燃了宫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芒。
灯?湘颜眼睛一亮,看着宋元海说道:“你去找容贵嫔,帮我办件事情。”说到这里湘颜附耳在宋元海的耳边低声数语,宋元海浑身一颤,立刻点头说道:“奴才知道怎么做了,这件事情不用容贵嫔出马,交给奴才就得了。”
湘颜点点头笑道:“好,就交给你了,事成之后本宫一定会重重有赏。”
宋元海立刻转身就去了,漪澜看着湘颜问道:“娘娘,奴婢为您做什么?”
湘颜看着漪澜,伸手抓住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漪澜,我拜托你一件事情,不是以主子的名义,而是以姐妹的名义。”
“娘娘折杀奴婢了,有事您尽管说,奴婢一定为您办到。”漪澜心里有些害怕,从没有见过湘颜这样的神色。
“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把三个孩子看好了。还记得我们上一年的时候挖的那个酒窖吧?”
漪澜点点头,没来由的整个人心跳加速,惶恐不安起来。
“如果宫里突然间发生了混乱,你就带着惜霜跟绿影把三个孩子藏进酒窖,记住了没有?”湘颜看着漪澜,她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事情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一个准备了二十几年,一个是仓促应战,这一场战争已经能预见胜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为她的孩子们铺好后路,酒窖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后的退路,如果可能的她会在最短的时间把她们送出宫去,兴许这看似宁静的后宫,在不久的将来将会遭遇一场浩劫。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漪澜看着湘颜略带惊慌的问道,怎么听着像是在交代遗言呢?她有些不安了!
湘颜来不及跟漪澜解释太多,只是轻轻地对她说道:“你今天先去收拾几个孩子的衣物,把小唯一的首饰盒,还有那些她喜欢的珍玩,还有辰熙的宝贝,趁着无人的时候都放进酒窖里去,你别问为什么,现在我还不能回答你,等我回来再细细的跟你说。”
漪澜只能点头应了,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按照你的话去做。”
湘颜这才笑了,抬脚欲走,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漪澜,道:“这些话可以先跟惜霜说,但是不要告诉绿影,那丫头太毛躁。”
漪澜应了,眼眶却带了一丝荧光,湘颜转过头去大步的往外走。
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湘颜,韩瑾瑜一定就是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因为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符合韩瑾瑜一直以来的她跟徐曜怎么也猜不透的动机。她们一直想不通韩瑾瑜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没理由啊,可是现在这个理由出现了,而且还是那么的合理。
诅咒也只是对于皇室而言,而平常百姓家生育双胞胎的多了去了,难不成都要掐死吗?这从一定意义上其实是违背天理的,当初英宗皇帝的事情是有些令人唏嘘,可是这样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举动也是不合理的。
如果韩瑾瑜从人性的角度去散播流言,再辅以落桑国跟月印国的武力支持,如今就连杜月城都离开了京都,不得不说韩瑾瑜实在是一个厉害的人,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把徐曜给架空了。如果韩瑾瑜这个时候有一支几万人的兵马,他就可以逼宫了,而徐曜却没有军队来支援了。
湘颜一路走到了奉先殿,果然看到了奉先殿里灯火大亮,心中一紧,抬脚走了过去。轻轻地推开门,果然看到徐曜欣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看着一排排的祖先牌位默默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