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也不跟温婉计较,感觉到温婉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这才说:“不要把陆卫航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吓唬你的,你若是因此在法庭上方寸大乱,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吗?婉婉,有你家的穆大爷在,无论这场官司我们是输还是赢,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如果非要有所牺牲的话,他必定会选择把沈度推出去。
中午快下班时,盛祁舟收到了穆郁修让关思琳寄来的照片。
他也只是随手翻过几张,脸色平静地吩咐何熠,“解聘陆卫航和那些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职员。”
“好的。”何熠应着,提醒盛祁舟,“大少要对陆卫航赶尽杀绝,二少这次甘愿被大少当枪使吗?”
盛祁舟动作一顿,菲薄好看的唇角有自嘲苦涩的笑意漫出,“我不想让穆郁修利用,我只是想满足温婉的心愿。”
哪怕她帮助的是穆郁修,损害的是他的利益,只要能为她做的,他都甘之如饴。
何况让他欣慰的是温婉顾念着他的情分,并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
盛祁舟沉默片刻,眯起眼睛,眸光微微聚起来,“你亲自到事务部解聘他们,告诉他们被解聘的原因是来自于穆家大少爷的实名举报,并且有照片为证,怎么说也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不是?”
如此一来他所树立的依旧是好上司形象,在别人心中他只是受到穆郁修这些照片的胁迫,身不由己出于无奈才解聘了他们。
他们就算心存怨恨,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来,也是去找穆郁修,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盛祁舟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宽厚的肩背往后靠在椅背上,陷入大半的身形,一条手臂搭在那里,翻过文件眉眼不抬地问:“沈度的案子是今天开庭审理吧,有结果了吗?”
他一直让何熠关注温婉,每天何熠都会如实向他汇报温婉的情况。
本来何熠已经习以为常了,此刻听到盛祁舟问起,他却回答不上来,“温小姐她……”
“嗯?”盛祁舟指尖一顿,抬眸看着欲言又止的何熠。
何熠咬牙,最终还是说出来,“我们刚得到消息,温小姐败诉,并且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一旦罪名成立,她将面临的是牢狱之灾。”
“啪嗒”一下,盛祁舟手中的文件夹掉在地上,钢铁撞击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仿佛有些不相信似的,语速缓慢一字一字地问:“你说她被扣上了转移董唯妆尸体的罪名?”
何熠缓慢又沉重地点头:“是的。”
盛祁舟竭力隐忍的脸上一下子有了裂缝,同时脊梁骨也垮下来,颓然地陷入椅子里。
他抬起手掌盖住眉毛,用白皙的手指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很少有这一动作,杀伐绝断无所不能如他,从来不会被任何人和任何事困扰,此刻却仅仅听到有关温婉不好的消息,他的脑子里就已是一片混乱,失了分寸和风度。
他真的对她着了迷,并且着迷的程度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从懂得情爱开始,除了袁浅外,他何时这样爱过一个女人?
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
从那次他不顾自己的腿伤,抱着温婉去医院开始、他在手术室门前等候那么长时间,哪怕自己忍着锥心的腿痛,也想看到她平安、还有在董唯妆的葬礼上他突然跑上前拦住那捅向她的刀子,事后他也是忍着腿病发作的痛苦,反倒劝她先去医院。
他开始一点点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担心、焦躁、心痛……等等情绪让盛祈舟的脑子一时间无法正常运转起来。
冷静,他不能一遇到她的事就没有了主意,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帮她。
盛祁舟用力地闭上双眼,两片润泽的唇瓣微微泛起白色。
“二少……”虽然不想再让盛祁舟深陷一次,但何熠对盛祁舟从来没有异心。
在知道盛祁舟的谋划后,他不再针对温婉,而是处处考虑着盛祁舟。
此刻见盛祁舟这样,他有些担心,“我们要救温小姐吗?”
“救,当然要救!”盛祁舟毫不迟疑地说完,下一秒像是想起什么。
“事态没有那么严重,还有挽回局面的余地。”盛祁舟的声音低沉下来,恍惚的眸光一点点凝滞,半晌后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从容。
他捡起掉落的文件,打开钢笔,一边签字一边问:“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她是牺牲了自己救沈度吗?”
何熠见老板的动作行云流水魄力十足,他松了一口气,如实说:“最初温小姐是赢了,她洗脱了沈度杀害董唯妆的嫌疑,期间的表现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她赞赏有加,一个刚刚出道的无名小卒堵得陆卫航这样的金牌律师哑口无言,让他颜面扫地。”
盛祁舟闻言勾起唇角,不似平日的高深和优雅,而是温柔眷恋的。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她凛然镇定的模样来,声音不会如一般女人那样娇媚好听,但却清润,缓缓注入身心,总能让在乎她的人心神安宁,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盛祁舟唇角的弧度越加柔软,“后来呢?”
“后来陆卫航眼看着没有了翻牌的机会,就转而求次说董唯妆是在沈度家里自杀的,之所以尸体会出现在盛世旗下的酒店,是因为温小姐转移过尸体。二少你也知道……”何熠话语微顿,抬头看向盛祁舟,“温小姐确实做了这件事,警方在沈度家里的卧室检测出了血液反应,再者陆卫航买通了运送尸体的殡仪馆人员,孔建国几人甚至拿出从董唯妆的床上顺便带走的床单作为物证。如此一来,证据确凿,纵是温小姐有再强的雄辩能力也是徒劳了。”
何熠说完后,盛祁舟陷入沉默。
他点了烟抽上,一张脸容在阴影处,那闪烁的一点红芒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明暗不定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中的一截烟灰抖落。
何熠低声提醒他,“二少,我们该怎么做?是真要袖手旁观,还是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