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祁舟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收费单据,并没有仔细看,接过笔刚要签字,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病……危?”
昨天她还好好的,平常看起来也没什么病,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你真的是病患家属吗?”护士用质疑的目光看着盛祁舟,“难道你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吗?”
心脏病?!盛祁舟的动作僵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突然被重物砸到一样,又堵又闷,几乎有些无法呼吸。
是,他险些忘了。
他调查过温婉的一切,温婉的母亲容昭嫣就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温婉是遗传了她母亲的心脏病吗?
心脏病也会遗传吗?
他不知道。
护士在催促他,他握着笔许久没有动,半晌松开紧握的手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的老板呢?请他过来吧。”
虽说盛家二少的身份不容小觑,但池北辙那样身份的人,也不是谁想请就能请来的。
护士的素质虽然好,现在人命关天的事,她也没有了耐心,避重就轻地说:“还是请你按照程序,先把单子签了吧。”
盛祁舟这才惊觉自己太不冷静了,到底还是签上自己的名字。
等到护士再次进去后,他亲自打电话给池北辙,“池先生,我是阿舟。温婉现在在你们恒远急诊科的手术室里,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亲自来一趟吗?”
池北辙这个时间正要下班,换做平日就算盛家二少请他亲自上手术台,他也会让杜华几人过去,此刻听到温婉的名字,二话不说就应下来。
池北辙匆忙从办公楼那边赶过来,只来得及跟盛祁舟打了招呼,便换衣服进手术室了。
盛祁舟却怎么也无法再坐着等待了,一直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踱着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仿佛又被无限拉长,哪怕是几年前自己还躺在手术室里,他也没有此时此刻害怕死亡这个词。
他也在此刻才惊觉,原来不知何时,这个总是对他冷言冷语时刻都在算计他的女人,竟在自己的心中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为她紧张,为她心疼。
这是怎么样的情绪?
还是他的征服欲在作祟吗?
不知道。
心乱如麻。
盛祁舟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到手术室的灯灭后,池北辙首先推开门走出来。
他再次上前,“怎么样了?”
池北辙拉下脸上的口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暂时吗?盛祁舟看着护士推着床去了病房,他转过头来问池北辙:“池先生,你可以告诉我她的具体病情吗?”
“这个自然,毕竟是二少你救了温婉一命,作为阿修的朋友,我先替阿修谢谢你了。我刚刚也打电话通知阿修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池北辙一边说着一边往办公室里走。
索性盛祁舟一时也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便和池北辙并肩走在一起。
半个小时后,池北辙的办公室里,盛祁舟听完池北辙的一番话后,他的面色从最初的震惊、僵硬、怜惜……各种情绪变幻之后,此刻才慢慢平静下来。
***
现在医疗上最有效治疗温婉的方式竟然是换心脏,盛祁舟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捏起来,低声说:“我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帮忙留意合适温副经理的心脏。池先生如果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
“二少跟我客气了。恒远这些年多次得到盛氏以及阿舟你的个人捐赠,何况以我和阿修的关系,自然会竭尽全力救治温婉。”池北辙是在提醒盛祁舟温婉是穆郁修的女人,他无需关心太多。
这话若换成别人来说,盛祁舟就会认为对方是恶意讽刺,但池北辙不一样。
盛祁舟在商界里打滚摸爬这么多年所接触的人中,池北辙的品行是最好的,大概也因为池北辙的职业是医生的缘故,他对任何人都很包容友好。
盛祁舟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他需要时间来理一理自己现在对温婉究竟是何种感情。
他长身而起,准备告别离开时,池北辙突然问:“二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连你的身体例行检查都抽不出时间来吗?”
盛祁舟猛地一顿,这才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腿上传来,片刻间他的面容就有些白了。
“过几天有个国际知名度外科医生会来恒远,我给你安排一下吧。”
盛祁舟闻言唇畔溢出一抹苦涩,摇了摇头,池北辙给他换了一个医生,只是想让他积极配合治疗。
但从那一年池北辙判定了他的腿疾后,他就完全放弃了治疗,连身为“医圣”的池北辙对他的一双腿都没有回天乏术了,何况是其他人呢?
这时杜华敲门走进来对池北辙说:“池先生,温小姐醒过来了,她想在穆总裁回来之前见你一面。”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盛祁舟顿了一下脚步,继而跟上池北辙往外走,“我也去看看。”
病床上温婉支撑着身子在护士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看到池北辙身侧的盛祁舟时,她心里很复杂,尤其在知道盛祁舟和袁浅的那段感情后,“刚刚谢谢二少救我一命。”
“若非你在那个时候赶过去,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了。”温婉一向乐光坚强,说着这话时很想笑笑。
但她实在太虚弱了,那样的笑展现在苍白的脸上,犹如一朵花在慢慢的凋零,绝美又充满了凄凉。
盛祁舟站在那里能听到温婉微弱又艰难的呼吸,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见过太多娇弱纤柔的女子,温婉的身形在女人中算是高挑修长的,不仅不是那种可以一眼就让男人怜爱的女人,反而因为她过于疏离的气质,让人不太想靠近她。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努力地挺直肩背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张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却生出一种想抱她的冲动。
他想起刚刚她紧贴在他胸膛上的那一刻,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安宁。
“没什么,只是碰巧了,何况你是我大哥的女人,我救你也在情理之中。”盛祁舟的唇角依旧是那种优雅的,却总让人感到高高在上、望尘莫及的笑,“温副经理对公司瞒着自己病情一事,我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