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瞎子谋略(6000)
“谁说帮林妈妈挣钱就是拼命接客？”缪卓言轻笑道：“挣钱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只是想，我应该让自己成为青楼里最红的姑娘，一来可以让林妈妈觉得我已经定下心来呆在这里了，二来，她可以待我如珠似宝，也一定会给我那么一部分的自由。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成我翠微阁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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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无尽的黑暗，听到鸡啼才知道，已经天明。
站在窗边，依稀听到姑娘们娇笑调情的声音，还有男人污秽的语言。这些……以后将会充斥她的生活，只是，她不会再排斥……有了孩子，她就不再是一个人，她不会让自己做一个自私的母亲，活着，很艰难，但是她要活着，要逃走，要给孩子最好的生活……
上苍终究给了她一条活路，不是吗？她终究没有那样一跃而下地死去……是，死亡……她曾经痛恨那样的懦弱，所以，她不会再懦弱下去……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身后响起了林妈妈的声音：“怎么？已经过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开？”
“我说槿儿，你也该知足了……不知有多少姑娘羡慕你呢！你眼睛看不见，不知道昨天那位公子长得有多英俊潇洒，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看上了你哪一点，竟然还有人为你争风吃醋……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不就那么点事儿吗？……”
“林妈妈，听说昨天的公子用了五十万两包了我一个月，是吗？”缪卓言悠悠地打断林如是的话，转过身来。
林如是愣了愣，丝帕一甩，又是满室的刺鼻香味：“是啊……你放心，这一个月，你就是他的了，妈妈我不会逼你接客的。不过，过了这一个月……”
“不，我要接客。”
“接……接客？”林如是刚送到嘴边的茶一下喷了出来。她说什么？她该不是耳朵有了什么问题吧？
“是，接客。但是此接客非彼接客……”缪卓言笑了笑，道，“林妈妈，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你的翠微阁生意更好，你信不信？”
“你？”林如是斜着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遍，才嗤之以鼻道，“就凭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缪卓言淡淡地笑道：“瞎子又如何？……瞎子不是让你昨晚挣了五十万两吗？不知翠微阁哪位红牌姑娘昨晚让林妈妈进账超过这个数了？”
“虽然我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但是，我的心里是雪亮的。”缪卓言唇角勾起一丝漂亮的弧度，道，“林妈妈，槿儿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既来之则安之，什么都是空的，只有想办法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才是对的……”
“哎呦，你可想明白了！”林如是的眼睛一下放亮了：“就是这个理儿……槿儿，这个月你好好休息，下个月就开始接客……”
“等等，你说的‘此接客非彼接客’是什么意思？……”林如是拧了拧眉，“还有，你说有办法让翠微阁的生意更好，又是什么办法？”
“商人自有妙计。就看林妈妈愿不愿意相信我，敢不敢跟我赌上一把？”她的唇角带着那样自信满满的微笑，林如是思忖了一阵，拍案道，“好！就信你一回又如何？我倒想看看单凭一个瞎子，如何能让我翠微阁的生意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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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是按着缪卓言的意思，把小玉支给她使唤。以七天为限，她必须给她看到一些什么，是可以让翠微阁获益的。
对于翠微阁的姑娘来说，美貌自然是摆在第一位的。而她所能改变的，就是靠着她所有的驻颜技巧，尽其所能的发挥。
缪卓言让小玉收集了需要的各种花和草药等物品。她一向对花草颇有研究，虽然看不见，但单凭嗅觉，也能很快地辨认出是哪种植物。而且，以前她兴趣所致，也曾配制过各种护肤品，并且还在淘宝上办过商铺，生意不错。照着先前的经验，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太难。
把这里的化妆品进行改良，是她做的第二件事情。她见过这里女子的妆容，都是粗俗而艳丽的，把脸抹得白白的，两腮胭脂红红的，眼睛基本上就是原生态，没有什么妆可化的。而她要做的突破，就是要把眼睛变得更美，更迷人。
最大的难题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为了让小玉变成自己的眼睛，她足足用了三天时间，跟她细讲了护肤和化妆的步骤及其注意点。她的脸就是试验品，不仅让小玉在她脸上试，自己也在脸上试。没有了光感，还有手感，她只力求每个角度、每点分寸都把握恰当。
很多正常人做起来很容易的事儿，瞎子做起来就很难。第七天，她终于熟练地在自己脸上上妆，并且让小玉惊叫出声。
成功了……
缪卓言心底一阵雀跃，起身对小玉说：“来，带上必备的用品，带我去见林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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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睡午觉的时间，即使是冬天，林如是也有午睡的习惯。而且，她不喜欢有人打扰。
显然地，缪卓言的到来打扰了她。
“七天的时间，你足不出户，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翠微阁生意红火？”林如是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正想说什么，嘴巴却惊讶地张大了。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是柳思凝，花木槿吗？她那样清丽的面容怎么会变得如此妖艳，几分魅惑？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却那样神采飞扬，睫毛那样弯，又那样长，上面还有着淡粉的色彩；还有她的肌肤，不似平常姑娘们那种上粉的白，而是带着晶莹的色彩，两颊淡淡的腮红，就像是酒酝酿出的色彩……
“槿儿，你……”她摸了摸她的脸蛋，手上却摸不出粉来，“你的脸……”
“林妈妈觉得好看吗？”缪卓言轻笑，嘴角微微上扬，那亮丽的唇色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林妈妈如果觉得好看，槿儿也可以给林妈妈试一试。”她说着便坐下，“小玉，帮我把洗脸拍拿过来。”
“林妈妈请坐下，槿儿先给您洗把脸。其实，我们虽然每天洗脸，却不一定能洗得干净……”她用了一些细小的盐巴洒在林如是的脸上，指腹轻轻揉捏，柔声道，“林妈妈的皮肤真好，有弹性，只是有一点缺水……”
“你在干什么？”感觉她的手指在头上按着，舒服得紧，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舒服。
“这叫穴位按摩，可以让人永葆青春。小玉，把玫瑰干花瓣面膜给我。”
“这又是什么？”林如是望着那一瓶透明的东西，“用来做什么的？”
“涂在脸上一炷香的时间即可，林妈妈，你会有惊喜的。”她把面膜一点点敷到林如是脸上，“林妈妈闭眼休息就好，槿儿给您舒活舒活筋骨。”
她的手指从她头上的穴位一直按到肩上，她的轻重适度，各种手法到位，林如是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她真的好久没有试着这样享受了……
“林妈妈，现在你摸摸自己的皮肤……”
感觉水润了……林如是有些激动地拿过镜子，左看右看，确实的，原本干巴巴的脸现在变得丰盈滋润。她咯咯地笑起来，道：“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
“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缪卓言又拉着林如是坐下，“林妈妈，请闭上眼睛。”
她的手摸着她脸上的轮廓，还有眉、眼、口、鼻的位置。她需要判断给她上哪种妆。
心里有了定位，缪卓言便着手替林妈妈化妆。小玉是她的助手，帮她拿各种用品。只见缪卓言的手麻利在林如是脸上上下其手，精雕细琢。林如是拿过镜子一照，整个的惊呆了……
这个女人，是她……她的手小心地碰着自己的脸，眼底的惊喜溢于言表。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脸会变得这样亮丽，脸看上去小了，而眼睛，看上去大了，睫毛长了，她不由得又眨巴了几下……
“林妈妈还满意吗？”她已经听到林如是低低的赞叹声，笑道，“如果说，翠微阁的每个姑娘都经过这样的打扮，妈妈你说，是不是会迷倒东瑶的男人？”
林如是眨了眨眼，心头顿时一亮。她抬眸望向缪卓言，狐疑地问道：“你……你是想用这个换取不再接客？从此就在翠微阁替姑娘们上妆？这就是你说的‘此接客非彼接客’，你接的客人，是这儿的姑娘？”
“林妈妈误会了。”缪卓言扑哧笑道，“槿儿不是说过自己已经想通了吗？……槿儿只是想请妈妈帮助槿儿，成为翠微阁的头牌花魁。”
“头牌花魁？可是你……”
“我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林妈妈……凡事都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你认为我的不足，也许就是成就我成为花魁的最好条件……”
“此话怎讲？”林如是看了一眼笑得娇媚的缪卓言，她的笑容又是那样自信满满，让她无端地开始相信这个几乎为零的可能。
“林妈妈还愿不愿意跟槿儿赌上一局？为槿儿请东瑶最好的舞师和乐师，十天之后，林妈妈再来判断，槿儿是否有成为头牌花魁的潜质。”
“好！”林如是点点头，道，“这一次你没有让林妈妈失望，那我就再信你一次。明天，我就请上东瑶最好的舞师和乐师，专门负责教你唱歌跳舞！但是今天晚上，你就要开始给翠微阁的姑娘们上妆！”
“当然。”缪卓言盈盈欠身，“多谢林妈妈。”
她笑了笑，便往门前走去。不需要小玉，在那七天时间里，她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把整个翠微阁的位置都熟络地记在了心间，那间房，该走几步，她都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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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王府。
暮色笼罩，阴阴的天气，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冷风在呜咽。
梅花从中，一位白衣女子安静地倚梅而立，她的手指碾过几片花瓣，看着它们在空中轻轻飘零。
“唉……”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又走到了旁边的茅草屋里。想起那夜突然闯入的女子，她心底有几许温暖。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善解人意，而且，她按着她给的药方去抓药，这段时间身体果然舒适了很多……
好久了，孤单得好久了……她每天都孤单得只有跟影子在对话，她每天过的，就是鬼的生活……只有在晚上，她才可以鬼魅般地出现……
为什么呢？这是命吗？为何命运如此不济，让她如此活着？……她无法像常人一样共叙天伦，无法像常人一样找人说话聊天，甚至无法……在白天出现……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难道说，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皇帝就把梅妃娘娘给抛弃了？或者说，梅妃就自己放弃了？”
那样质疑的眼神，那样清亮的声音，她眼前又浮现出缪卓言那张脸。无稽之谈，她以为那是无稽之谈……曾经，她也如此不相信，命运会跟她开这样一个玩笑。可是，事实证明，是真的……
她每次得到先帝的宠幸，超过三次时，先帝就会有意外发生。小则病痛，重则受伤，最严重……便是失了性命……
没有错。她曾经去问卦占卜，也去敬香求签，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就是她与先帝，命格犯冲，此生都不应该在一起。
可是她却依然不愿去相信这些神鬼之说，先帝也依然宠爱着她，并且赐给她这座梅音园，还有那罕见的“双色梅”……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生下澈儿的第二年，先帝却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万般无奈之下，她独自一人离开皇宫。没过一阵子，先帝竟然起死回生，病情逐渐好转……
选择离开，是因为恐惧。可是在外过了几年，先帝竟然又找到了她，那样强烈的思念让她无法抗拒，她又跟着他回到宫里。虽然惴惴不安，但也怀着一丝侥幸。
只是，那是不应该的，错误的决定让她后悔终生……
她还记得那时安紫心找到她，对她说：“梅妃姐姐，你还是离开皇上吧……姐姐，你是知道的，你跟皇上他……”
“混账！是谁在散播谣言，竟敢让梅妃离开！无稽之谈竟然当真，安妃，朕见你聪明伶俐，怎也如此糊涂？如果再敢胡言乱语，朕必定重罚！”
那日，据下人说，因为安紫心的胡言乱语，她被掌嘴十下。有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看到她。
接下来那段日子，她跟先帝过得惬意而舒心，从前的惴惴不安一点一点地消失。就在她真真切切地以为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时，却传来了先帝驾崩的噩耗。
原因，是为她。那是她的生日，皇上为她摘取“光花”之时，意外地掉落山崖，不治而亡。
所有的矛头都纷纷指向她，她一下子成了祸国殃民，杀害皇帝的凶手，她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她自己也知道罪孽深重，只想一把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只是，依然没有了结，她被一个老宫女救下了。留住了性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经常会心头犯疼，被什么啃咬似的难受，尤其是在每个月的月圆之日。而更奇怪的是，她一见光，就浑身难受，疼痛不止，有时也会晕厥……
靠着老宫女的照顾，她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过了很多年。她以为自己会在那个地方老死去，却没想到，有一天，澈儿会来找她，又把她带回了梅音园……
澈儿，那是她的孩儿啊……可是，她这样的不祥之人又岂敢认他？看他长得那样身姿挺拔，又有勇有谋，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唉……时光飞逝，在这儿也有几年了。澈儿找遍了天下名医来为她诊治，可是从来没有什么效果。应该，也是她的报应吧，终身不得见光……
她又哀哀地叹了口气，走到“双色梅”前，那梅花依然开得那样清雅，她凝神了一阵，手按下了中间的那多梅花，有一道门便直直打开。
里面布置豪华，只是很暗，夜明珠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纱，遮住了明亮的光线。
又是门打开的声音，阮梅音朝着身后望去，竟然是欧阳澈，旁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澈儿……”
阮梅音惊喜地叫道，现在，她的人生唯一的快乐，便是看到她的儿子，欧阳澈了。
“母妃，你看孩儿带谁来了？”欧阳澈拉过藜洛，藜洛低头笑了笑，笑容有些羞涩。
“这位姑娘是……”
“这是孩儿的新王妃，藜洛。”
“洛儿见过母妃。”藜洛盈盈地欠了欠身子，脸上有了红晕。
阮梅音点点头：“原来是澈儿的王妃，果然长得标致。”她拉着她坐下，慈爱地端详了一阵，笑着点头。
“母妃这阵子的身体好些了吗？宫里不久会来一个外地的大夫，请他过来看看母妃，可好？”
“不用了，澈儿……母妃住在这儿，不想惊扰，更不想让宫里的人知道……这阵子身体好多了，也没怎么咳嗽……”
“上次的药方效果不错吗？孩儿让人多抓几幅……”
“不是的，澈儿……”阮梅音笑了笑，道，“其实，是上次有个姑娘不小心闯进了这里，她给留下的。”
“竟然有这事？怎么没听母妃说起过……是什么人？”欧阳澈剑眉轻拧，他都已经上了锁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叨扰？
“看样子不是坏人，那天大概是被劫匪追才跑到这里，我刚好开了门，所以……说来也要感谢那位姑娘，是她给我留下的药方，所以，澈儿你就别再追究了。”
阮梅音递过那张写着药方的纸，欧阳澈接过，一时间，有什么从脑海霹过。
那样熟悉的字体，他见过，是她……难道是她……
“她长什么样子？”
“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脚受了很重的伤，伤口肿得厉害。真是可怜，那么个下雪天，衣服都被撕烂了，在雪地里扭着受伤的脚走路……是她给我把的脉，开的药方，我试了试，没想到效果那么好，我的身体很久没有那么舒坦过了……本来现在已开春，我的毛病应该犯得很厉害了，没想到，竟然一点症状都没有。我想，这姑娘应该是个大夫吧，医术不错……”
“母妃知道她是谁吗？”漆黑的眸子渐渐深邃，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雪夜，那个拖着受伤的脚倔强地走着的女人。就是那夜，他失控在温泉强要了她，她倔强地离开，那么，是到了洛园？
“缪卓言。”想了一会儿，阮梅音点头道，“没错，她说她叫缪卓言。”
缪卓言……他微微一怔，心头被什么扎着似的难受，拿着药方的手渐渐握紧……
缪卓言，是她，那个跟他永不再见，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的女人……
接下来，藜洛跟阮梅音在说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落到耳朵里。眼前，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在不停地浮现，时而忧伤，时而俏皮，时而失落，时而哀怨……
心里无端地紧窒，拿起酒杯，杯杯烈酒入肚，热辣辣的痛感。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么想喝酒，想痛快地喝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