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不用你管(本章6000字)
“……否则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双目复明!那是皇上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皇上一心一意的,心里只有你,你却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这样没有良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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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缪卓言不可置信地睁着眸子,望着褚公公,他的脸激动得通红,眼睛里是那样巨大的情绪波澜,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她的眼神是千真万确地厌恶。没有错,从跟他的第一次接触中,她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喜欢她,厌恶她到了极点……
褚公公早已离开,而她,却再也迈不开脚步。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刚刚话:“……不管曾经皇上对你做过什么,他一个帝王,为了你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废黜后宫整整三年,三年!……历朝历代,有哪个君王可以做到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否则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双目复明!那是皇上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否则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双目复明!那是皇上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
“喝了它。”
“是什么?”
“你没有问的权利,只有接受的义务。”
“喝下去……朕耐性有限,等不了你太久。”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朕说过,你没有发问的权利。只要乖乖地照做就行……这七天,你每天都要吃这些东西,知道吗?”
“……”
“七天……呆在朕身边七天,满足朕所有要求。七天之后,朕……放你走……”
“……”
“不是……不是什么不好的迹象,而是……言儿,把不出你中毒的脉象,你的蛊毒,在体内已经不存在了……”
“啪嗒”,温热的血液滴入眼睛,是那样刺痛的感觉。天子之血,天子之血……是他,解了她的牵心蛊和绝情咒,那七天,他要她喝的,就是他的……血?那样浓重的腥味,她当时却丝毫没有想到……
生命的代价,是什么……什么叫生命的代价……难道说……闭上眼睛,
脑袋嗡嗡作响,她颓然地坐在草地上,几千几万个不解。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环紧膝盖,头深深埋入,抽丝剥茧地寻求一点点痕迹印证什么……往昔的种种片段在脑海中闪过,那日的话语依然清晰在耳侧,一个棋子,棋子而已,他竟然可以罢黜后宫,竟然可以为了解她的蛊毒,罔顾自己的性命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耳边忽然的声音让缪卓言惊然抬起头来,依然是熟悉的黑眸,带着微微的怒意,缪卓言却有些怔然了。她缓缓地站起身子,望着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喉间生涩的疼痛。
“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走!这里是军营!随时随地都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那又怎么样……”她泛红的水眸眨了眨,望进他那双冷沉的黑眸,缓缓开口道,“危险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欧阳澈别开视线,她的眸子望着他,鲜有的安静和认真,似乎想要从他脸上寻求一些什么证据。他清了清嗓子,哑声解释道:“千辛万苦救下的人,朕不想白白浪费了……回帐篷,好好休息,你的伤口还要上药……”
“我不想回去。”她轻轻地叹气,又在原地坐下,托着腮帮,目光遥遥地望着远处,道,“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你没发现吗?从这个山坡往下望去,风景真的好美……”
“这里已经出了军营的安全范围,跟朕回去!”
“我不回去。”
在他的暴躁之下,她的安静显得极其安静,欧阳澈忽然发现,他对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觉得吗?……”缪卓言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这里好美……欧阳澈!”
她惊呼一声,身子已经被拦腰抱起,眸子圆了弧度,她恼怒地望向那依然漠然的黑眸:“喂!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对付她,只有这样的办法……欧阳澈轻咳了几声,道:“先去上药,然后,朕陪你到这里坐。”
少有的温柔和妥协……缪卓言有些怔然,忘记了告诉她她完全可以独立行走,直到发觉那些可以淹没人的惊异眼光时才惊觉彼此的暧昧姿态……只是,那时已经到达了营帐。
“拿药来。”
他轻轻地放下她的身子,褚公公白着脸看了缪卓言一眼,如果……皇上知道他那样多嘴多舌,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
纱布,药水一应俱全,浓重的药味铺散开来。
“你先出去。”欧阳澈看了褚公公一眼,吩咐道,“把门带好,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是,皇上。”
“上药。”欧阳澈看了缪卓言一眼,手便伸及到她胸前,缪卓言吃惊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动作剧烈,扯动了伤口,她不由地轻吸了一口冷气。
“你做什么!”低低的吼声,他漆黑的眸子又蹿着熟悉的愤怒,“朕只是给你上药而已,你以为会对你怎么样吗!”
“我……”依然还是会脸红,缪卓言轻声道,“我可以自己来……”
话音未落,衣裳已被解开,缪卓言正要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眸子是那般认真,他的手已经解开白色的纱布,小小心心,那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鼻尖竟然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忍着点,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他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拿过药水,伤口碰触药水,清凉中带着火辣的疼痛,缪卓言不由拧了拧眉,轻抽了口气,他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对着伤口,轻轻地吹气,才继续上药。再一次怔然了,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都是紧张而认真,他的动作都是小心而细致,她的哪怕一个小小的抽气,他的动作似乎都会跟着微微一顿。
为什么……
他的眼神让她的呼吸都带着钝痛,为什么……有的答案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去相信了,她再也相信不起什么……可是,为什么……
凝了神,心里涩涩发疼,他已经轻轻地把绷带打好了结,又小心地将她把衣服穿好,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抬眸,她的眸子又是那般认真地凝视着他,带着几分探究,这样的眼神让欧阳澈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收好药品,道:“现在可以出去走走,但是要朕陪你一起去……”
“好。”她忽然仰头粲然一笑,那明媚的笑容让欧阳澈怔了怔,随即心头发暖。好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灿烂的笑脸,他甚至以为,她不会在他眼前再绽放这样的微笑……
心情大好,看着缪卓言浅笑着往前走着,不时地蹲下身子看看野草,摘摘野花,放到鼻尖轻嗅,他的心就这样松开,脸上也挂着不自知的微笑。
“这个地方真好。”缪卓言径自在草坪坐下,“你看,这里有一棵大树,坐在这里太阳多大都不怕被晒着……你为什么还站着?”
他依然站着数步之遥,太阳光强烈得很,他不怕晒人吗?缪卓言看着他发愣的模样,笑道:“欧阳澈,怎么不坐过来?这里很阴凉,而且坐在这里,可以看得好远……”
缪卓言眯着眼睛望着远方,这个地方地势挺高,坐在山坡上往下看去,点点美景纳入眼中,真的,好美……
身旁有了阴影,欧阳澈已经踱步走到她身旁,缪卓言回眸看了他一眼,他那样站着,身上还穿着沉重的盔甲,他一直是个冷硬得不知如何生活的男人,曾经,她那样心疼,时时处处想为他寻找更多生活的快乐……只是而今,望着他,心头跳跃的,依然还是心疼吗?
“你怎么不坐下?这样站着不累吗?”
“朕……习惯站着。”
缪卓言扑哧一声笑了,道:“只有马牛才习惯站着。”
“缪卓言……”欧阳澈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什么时候,这个女人竟然开始有心思跟他斗嘴了?曾经,她是那样巧舌如簧,每每总能让他暴跳如雷却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只有冷着脸不答话,而那个时候,她总有那样多的办法让他笑出声来……
“站得高,虽然能看得远,但是不及坐着舒适。而且,坐得这样高,也能看得很远,是不是?……”缪卓言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眉眼弯弯,“还是坐下吧?陪我看看风景,好不好?你这样站着,我会不舒服……”
自然是好,欧阳澈在她身侧坐下,近在咫尺的距离,那淡淡的体香甚是诱人,他的目光不由地又望向她几分。
侧面的剪影,她纤长的睫毛摆着美好的弧度,手托着腮帮,认真而安静地望着远方。
“累吗?”她的眸子依然望着远方,许久,才回眸望向了他。
问题很突兀,没有头绪,缪卓言看着欧阳澈几分傻愣的脸,道:“累吗……做皇帝是件很累的事情……不过,做皇帝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富贵荣华,权力地位,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你觉得做皇帝,是累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
累,快乐……心里轻叹一声,他如何能告诉她,他登上帝位的原因,只是为了她,为了她而已……
“你快乐吗?”凝视着的水眸眨了眨,她的眸子那般认真,还带着庄重。
“你关心吗?”他的声音又哑又涩,“朕的累,朕的快乐……你关心吗?”
“我不是那个应该关心的人……”缪卓言笑了笑,撩过耳边的秀发,“会有很多人愿意关心的,皇上选了很多秀女,一定会有才貌双全,才德兼备的……”
“朕只问你。”
“我……吗?”水眸几许茫然,缪卓言摇摇头,道,“欧阳澈……你总是让人看不懂。自从再次遇到你,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懂……咳咳咳……”
“怎么了?……”看她咳得满脸通红,欧阳澈着急地拍着她的背,“是不是这里风大?你的身子中了箭伤,不能吹风,赶快回去!”
“箭是你射的,为什么现在要关心我的伤口?”缪卓言望着他紧张的黑眸,吸了口气,道,“为什么一下子把我往死里送,又一下子害怕我受一点点的伤害?……欧阳澈,我已经不想再猜测你的心,你告诉我,究竟想怎么样?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好困难,才说出那最后的一句话,眸子安静地望着他,虽然,心里早已经不再平静。
四目相对,多少情感在其间流淌而过,多少心伤在心间滑过,只是最终,他却只是轻轻一笑,云淡风轻:“是什么?……言儿觉得会是什么?如果非要扯上什么关系,那就是曾经的女人……”
曾经的女人,曾经……褚公公告诉她,他为了她登上帝位,为了她罢黜后宫,只是而今他却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句“曾经的女人……”
想要怎么样,欧阳澈?如果说,你的心里没有缪卓言的地位,那么何以能够做到这一切?如果说,你的心里有缪卓言的地位,何以竟然不愿意承认一丝一毫?
曾经的女人……缪卓言点点头,眼底竟然有细碎的光芒,好一个曾经的女人……她咬咬唇,笑道:“既然是曾经的女人,那就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必要为了我的安危,把我留下;没有必要让人一直保护我……你让我走,现在,马上,立刻!”
缪卓言简直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她的胸膛在急剧起伏,她在恼怒什么?她在生气什么?他说的不对吗?……他所有的话都千真万确!她在恼什么!
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泪光模糊中看不清路线,她只是这样走着,身后的声音近了,她便加快步子小跑起来。她不要这样去猜一个男人的想法!如果喜欢她,说一声,很难吗?如果不喜欢她,放开她,很难吗?可是这个样子,算什么!算什么!……她不要什么都不明不白的……不明不白地忍受他的漠然,不明不白地接受他的好,她不要!
“言儿,站住!……你做什么!缪卓言!”
“缪卓言!站住,听到没有,这是圣旨!……”
“什么圣旨!莫名其妙!”缪卓言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去,“欧阳澈,你才给我站住!……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管我是生是死,跟你有关系吗?你曾经有那么多女人,你后宫那么多女人,你不去管她们,管我做什么!……我说过,我不想再猜你的心了。你站住,不要再跟着我,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马上,立刻!”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速度更快地往前跑去。欧阳澈却已然白了脸,她往前跑的那条小路,有埋着的机关……该死的!
他低咒了一声,身子腾空而起,几步便跃到了缪卓言身前,电光火石之间,他揽住她的身子掠了几步,便朝着山坡滚落而下。身体滚落的同时,一声爆炸声响起,两个人已经滚落至山脚。
后怕犹在,欧阳澈望着那个杏目圆睁的女人,低吼道:“缪卓言,你在做什么!朕告诉过你,这里是军营,哪里都有危险,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任性!……你该死的,伤口怎么了!”
白色的衣襟上竟然有细细碎碎的红色,显然是刚刚的翻转中碰触了伤口,心那样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几下脱下了自己的盔甲,从白色的里衫扯下布来:“伤口需要重新包扎……”
“不用……”她朝过脸去,“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缪卓言!”怒不可遏,他忍无可忍地扳正她的身体,怒吼道,“你在别扭什么!一次次地将朕的话置若罔闻,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缪卓言也大吼着打断他的话,眼眶泛红,她强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我能知道什么?我会知道什么?……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我说过不要你管我的任何事,你听不懂吗?你凭什么凶我!”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可以成功地折磨她?忽冷忽热的,即便没有了心,她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感受不是吗?她不要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放在手心!抽抽鼻子,她站起身子,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不稳地摇晃了几下,她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你去哪里?”
那个不放心的声音又尾随而上,缪卓言加快了脚步,他却几步跃到她身前,冷不防地,她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
缪卓言吃痛地揉了揉鼻子,抬眸便迎上了他几分紧张的视线,她看了他一眼,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又很快被他堵住去路。
“欧阳澈!”她恼怒地抬眸,“你走开!我在找上去的办法,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你以为凭你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吗?……乐观的估计,三天离开这里;否则,没有十天半个月,你是出不去的。”欧阳澈看着她惊愕的眸子,道,“现在知道怕了吗?……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那条道上全部都是炸药,你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朕就没见过你这样没有大脑的女人!”
“你!”怒气涌动,似乎伤了伤口,她的眉轻轻拧了一下,转身便气呼呼地想要往前走。
“你还要去哪里!”他是想要发怒的,最后却是无可奈何的低叹,“你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不想好了是不是?”
“不要……”
“不要朕再管你的事情。”欧阳澈将她的话顺接了下来,他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朕不管你的事,朕只管你肩膀上的伤口……”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肩膀一麻,该死的,竟然给她点穴!
“喂,欧阳澈!你快帮我解开穴道,你凭什么……”
“嘘……”欧阳澈无奈地皱了皱眉,又是解开她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染满鲜血的绷带解开,那重新裂开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的心猛地抽紧了。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把白色的药粉撒入,她痛得直抽冷气,欧阳澈看了她一眼,撕开衣服轻轻地包扎,动作轻柔。
“言儿,你就坐在这里,朕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他解开她的穴道,让她坐在他的盔甲上,便站起身子,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吩咐道,“朕很快便会回来。你若乱走,遇到出没的猛兽,到时候,朕怕是也救不了你了。”
猛兽?顿时有寒风刮过……缪卓言咽了咽唾沫,那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渐渐走远。
怎样的男人……迷茫,还是迷茫……她总是读不懂他的,从未读懂过……温柔,霸道,冰冷……为何?她该相信吗?一个伤了他的男人,而今为了她,舍弃了一切?只是,褚公公有什么必要欺骗她吗?她的身上,还拥有做棋子的条件吗?
“前面竟然有茅草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前,黑眸中带着惊喜,“走,现在就去。”
话音刚落,身子已经落入他的臂弯,怔怔地望着他那冷硬线条的脸,心陷入茫然。
“言儿,你先坐下。”推开房门,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却是一应俱全,有桌子、椅子、床铺……在这样的荒郊野岭,有这些,真的是有点奇怪,不过,也太好了!尤其是有可能在这个地方呆上十天半个月的状况下……
“朕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也去。”
“不行,你受伤了,在这里休息……”
“我只是受伤,不是残废……”她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无奈,他妥协,拉过她的手,那样柔软的触觉让他的心轻轻一颤,她的眸子就这样亮了起来,像个孩子般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