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是陈以深下楼的脚步声。他应该是不想让我听到什么吧。
我轻轻推开副卧室的门,躺在晨晨身边,轻轻揽上她的身体,我都多久没有陪她睡觉了。最近我的腿虽然不能太吃力,也无大碍了,某个晚上,我想陪晨晨睡觉,晨晨说,“妈妈,我要自己睡。”
此刻看着晨晨微扬的唇角宛如轻盈的胧月,粉嫩的脸颊泛着柔柔的光泽,我忍不住眼神柔和,吻上他的脸蛋,“妈妈。”晨晨揉着眼睛,轻唤着我,似一朵娇柔的花在心间绽放。
“要不要再睡一会。”我浅笑。
晨晨伸手勾上我的脖子,头埋在我的颈窝,“妈妈抱抱。”
听着女儿撒娇的声音,我的心都酥了。我忍不住把晨晨紧紧往怀里揉着。
“妈妈,你和叔叔会生小弟弟小妹妹吗?”晨晨稚嫩的声音滑过我的耳畔。
我一愣,轻声道,“会吧。”
“妈妈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我?”
我的心一凝,晨晨的话似一根尖锐的绣花针刺进我的心脏。这些时日以来,我忽略了和她的交流,只是每天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我却忘记了五周岁的孩子,已经什么都懂了。
我鼻子一酸,“不会,在妈妈心里,晨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比叔叔重要,也比未来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重要。”
几年的漂泊,母女相依的日子,在我的心里,我始终是亏欠晨晨的,我亏欠她一个幸福的童年,亏欠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思及此,我忍不住眼底湿润,我把晨晨紧紧揉进怀里,吻上晨晨的脸蛋,“在这个世界上,妈妈最爱最爱的人,永远都是晨晨。妈妈可以不要全世界,却永远都不会离开晨晨。”
我不知道晨晨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只是,这一刻,我想告诉她,她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晨晨抬头,轻颤着睫毛,眨着朦胧的大眼睛,“我也爱妈妈。”
晨晨稚嫩的声音撞击着我的心底的柔软。
我双手捧着晨晨的小脸,揉了两下,浅笑,“晨晨穿衣服吧。”
“我要妈妈穿。”晨晨嘟着小嘴撒娇道。
刚给晨晨穿好衣服,陈以深推门进来,“吃饭了。”
“叔叔背背。”晨晨朝着陈以深伸着两个小胳膊。
“好。”
陈以深走过来坐在床上,晨晨伏上陈以深的背,“走起。”
陈以深背起晨晨,故意东晃一下,西晃一下,深弯腰,又直起身,惹的晨晨“咯咯”地笑个不停。
早餐后,陈以深对我笑道,“我们一起送晨晨上幼儿园。”
这段时日都是陈以深送晨晨,偶尔不方便的时候,是张阿姨送的。
“好啊。”我拉起晨晨的手,上了陈以深的车。
同晨晨挥手再见后,陈以深开着车子驶离,我看着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问道。
“陪我去公司吧。”陈以深淡笑。
“我不要去。”我嘟囔着。
公司有好多熟人的,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再是她的员工,这样站在她身边,我总是会微微的不自然。
陈以深握紧我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漫过肌肤,直达心脏,沉淀着我的不安。
我没再言语。
到公司的时候,从下车开始,陈以深一直拉着我的手,曾经的同事投来诧异的目光,随后又避的远远的。
今天,我又成了别人议论的焦点吧。
在陈以深的办公室里,我无聊地翻着一本杂志,几个部门总监到陈以深的办公室谈公事,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无处躲避的我,只好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孙总,李总……”
他们也心内明了吧,眉宇间都多了一份客气,不多时,方立辉推门进来,看着我,“这不是我的助理吗?”
“立辉哥,我想拆散你和兰兰也是分分钟的事。”我挑眉。
“我只是不明白我的助理为什么在陈总办公室。”方立辉笑的爽朗。
我眼珠一转,“你把现在的助理调离,我回来,怎么样?”
“以深,就这么办吧。”方立辉看向陈以深笑道。
陈以深但笑不语。
连着几天,陈以深都拉着我去公司,可是每天我都无所事事。他很忙,我只能拿过一本书,假装专心地看着,不去打扰他。偶尔抬头,会对上他的眉眼正深凝着我,有时候,他抬眸也会对上我的眼睛,眼神交汇,他的唇边溢满柔和的笑意。
晚上,他要去应酬,要求我陪他一起去,“我不放心晨晨在家。”我说。
“那我们回家陪晨晨。”陈以深轻笑。
“你去应酬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我陪你一起。”
听着陈以深打电话推掉应酬,我忍不住说,“你该应酬就应酬,不用时时刻刻陪着我的。”
陈以深也只是笑着吻了吻我的脸颊。
一个星期后,我坚决不再陪陈以深去公司,“好吧。”陈以深眉心微蹙,几分无奈。
早上,陈以深和晨晨都走后,我又开始研究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临近中午,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你好。”我客气地接起来。
“苏小姐吗,我们董事长想跟您谈谈。”电话那端传来机械般公式化的声音。
董事长?我的心一凛,“请问您是哪里?”
“明伊集团。”
明伊?董事长?陈以深的父亲。
我定了定神,“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您,也请您以后不要打扰我。”
话音落,我挂断了电话。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陈以深,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还有事情吗?”
“苏小姐,我们董事长说,请不动您的话,就只能请您的女儿了。”
我的心一颤,“好,在哪里,我去。”
“庆东路,咖啡厅。陈董说,您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愣愣地盯着手机出神,他应该是让我劝陈以深吧,我这样想着。
我上楼换了一套衣服,化了个淡妆,“太太,您出去吗?”走到客厅,张阿姨问我。
“我约了个朋友逛街。”
“先生说,您要去哪里的话,让张师傅送您。”张师傅是司机。
我让张师傅把我送到一家商场,我走了进去。
待车子离开,我又打车,去了咖啡厅。
我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位老先生稳如泰山的身影,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我走过去,坐在了老先生对面,“你好。”我轻勾唇角。
老先生布满皱纹的眼睛灼动着智慧的光芒,射向我,我的心一颤,不寒而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一种无言的惧怕从心底升腾。
我很快定了定神,“他的事情,我不管的,您找错人了。”
“我没有找错人。”老先生淡淡的声音是不容反驳的强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坐在那里。
很快,老先生从手边的皮夹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的面前,“500万,离开他。”
我的心一颤,又是支票。
思绪飘回许久之前秦太太上门,一张支票打发兰兰,兰兰那双含笑的眼睛让我记忆犹新。
兰兰的笑脸,兰兰的自信,兰兰眸底的骄傲,在我的脑子里清晰如昨,沉稳着我的心。
我回忆着那日兰兰的镇定,我唇边缓缓划开一抹优美的弧度,我用这样的方式,用同兰兰一样的笑脸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我只是就这样看着他,我含笑的眼睛望进老先生眸底的深潭,深不见底的深,我看不懂的深。
“爱情,会消磨一个男人的斗志。”老先生缓缓开口。
我暗叹,你也有资格谈爱情两个字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屑这五百万,你跟着他,得到的不止几个五百万。但是,我不会允许别人分我家的财产,我家的股份,如果你没有女儿,我不会这样为难你,你女儿叫杜月晨吧,在她和陈以深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如果你无法选择,一个星期之后,我会让你只能见到他们之间的一个人,你要相信,我说的出的话,就一定做的到。”老先生说完,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我面前的支票,起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佝的腰身,步履矫健,如同他的人,短短几句话,让我别无选择。
我强装的镇定轰然崩塌。
----在她和陈以深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一个星期之后,我会让你只能见到他们之间的一个人。
老先生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萦绕着,咆哮着。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支票,凄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拿起薄薄的纸,那一串数字,刺痛着我的眼睛。
我把支票放进钱包里,离开咖啡厅。
我打车去了陈以深的公司,推开陈以深办公室门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他应该是去开会了吧。
我坐在沙发上,泪不自觉地落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刚才的事情,只是,我想看见他,非常想,非常想。
我好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后悔没有跟他来公司,他应该知道他的父亲会为难我,所以才把我带在身边,所以才不去应酬时刻陪着我的吧。
朦胧的视线下,不经意低头,婚戒的钻石灼动着耀眼的光芒,婚戒,婚礼,我和他还会有婚礼吗?
陈以深,晨晨。
陈以深,晨晨。
这两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乱窜,我只觉的心窒息般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