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转身对着魏璧、魏圭分别行礼:“庆王殿下!瑞王殿下!”
我细细一打量,竟然是冯殊,他怎么来了?
我一边纳闷,一边缓缓地向魏璧身边走去。
魏璧淡淡一笑,道:“稀客驾到,本王有失远迎!”说着,便挥手让旁边的内侍引冯殊入座。
因着顺西两国早已达成和谈,所以冯殊久居京城似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刚一入座,便有官员起身与他打招呼,冯殊也是一副左右逢源的模样,笑着与众人寒暄。
我坐回到魏璧身边,他伸出手将我的手紧握在手中,温柔地笑道:“很好听的曲子,可是番语?”
魏圭也一脸惊讶道:“想不到皇嫂还通晓番语?”
我淡淡一笑,随口道:“算不上通晓,只是曾经跟着清安县的过往商客学着唱过,清安县地处顺西边境,各国的人都有,当然也有通晓番语的人。”
冯殊此时已安然入座,插话道:“久闻王妃娘娘聪慧过人,竟然还有如此的语言天赋,本王佩服至极!”
魏圭哈哈一笑,嘲讽道:“梁王殿下,说起来,您的游泳天赋也是一样过人!本王亦是佩服至极!”
冯殊也不恼,敛然道:“本王惭愧,论起游泳的技能,实不如一女子!”
魏圭眼睛一亮,道:“是哪位佳人,可否说来让本王也开开眼?”
我偷偷瞥了一眼,见魏璧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黑,忙咳了几声,打断了冯殊和魏圭的闲扯,招呼道:“月色这么好,二位怎么老说什么游泳不游泳的?来,诸位共饮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我便端起了酒杯,众人见状,也都举杯,然而酒刚一沾唇,却被魏璧一手抢了过去,嗔怪道:“你又逞什么能?”
说话间,已将我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由地愣住,魏璧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秀恩爱,座中几位女眷已经在窃窃私语,脸上却都挂满了羡慕的笑容,魏圭和冯殊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时皆作正襟危坐状。
我干笑了两声,索性不再言语,招了个侍女过来,说是去更衣,轻轻拍了拍魏璧的手,便起身离开了。
其实哪里是更衣,不过是冯殊来了,魏璧见了冯殊,气氛又有点微妙,所以出来躲一躲,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在庆王府住了大半年,也算是熟悉了,所以我也不让侍女相陪,只一个人顺着荷花池一路走去。
两边树上挂满了大红灯笼,把道路照得通明,我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思绪万千,想想魏璧,又想想叶宛,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妃娘娘,夜色伊人,良辰美景,为什么唉声叹气?”
前方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去路,一袭白色锦袍在月色下更显清隽,冯殊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马朱?噢,不对,冯殊”我忍不住调侃,“你不好好喝酒,出来干什么?”
冯殊也不恼,微微一笑,道:“娘娘不也出来了吗?”
我没好气道:“本来我一个人出来倒没什么,现在连你也出来了,恐怕就有什么了。你是不是还嫌上次把魏璧气得不够呢?”
冯殊一脸无辜道:“魏璧对你情深义重,生气大概也只生他自己的气,反正不会生你的气。”
我哭笑不得:“我是说他会生你的气。”想了想,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紫堇去找过你,说你不在妙音阁。”
冯殊却收敛了笑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低头道:“娘娘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我想起魏璧说过六月之前会将我送到西华,若是事败,冯殊自会保我平安的话,忍不住心里一动,道:“冯殊,魏璧到底跟你作了什么交易?”
冯殊淡淡一笑道:“你说,如果一个男人把全部的身家财产都送给我,只让我保护好一个人的性命,我应不应该接受呢?”
顿了顿,又慢条斯理道:“此笔财富不可小觑,粗略一算,竟然够我收买西华朝廷上一半的官员了。”
我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真是扮商人扮上瘾了,只不过让你失望了,这笔钱恐怕你是赚不到了。”
冯殊嘴角一勾,缓缓道:“何以见得?”
“我根本就不会离开庆王府,你怎么赚钱?”想了想,我忽然心意一动,嘴角一勾,道:“不过,我倒是还有个好生意等着你。”
冯殊呵呵一笑,道:“王妃娘娘口口声声说我扮商人扮上了瘾,可娘娘自己不也是满肚子的生意吗!”
“行了行了,咱们先说正事儿,”我定了定神,又道:“你曾经说过,想让魏璧先夺取西北的兵权,再来谈如何助你一臂之力。现在我手里倒是有个能夺兵权的好人选,虽然不是魏璧,不过也不是外人。”
“谁?”
“我亲舅舅,当朝御林军副统领叶宛。”
冯殊微微一怔,道:“娘娘打算跟我作个什么生意?”
“西北守将武威将军魏端方以骨痹为由,已向皇上请辞西北守将一职,皇上尚在犹豫,而叶宛现在正向皇上请命调去西北,皇上也在犹豫,所以我需要你在西北煽煽风、点点火,让皇上早下决心!”说着,我压低了嗓子,道:“作为回报,一旦我舅舅手握西北军权,我自会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冯殊笑望着我,道:“娘娘,口说无凭,你让我怎么相信我?”
我愣了愣,道:“难不成还让我给你立个字据?”
冯殊摇了摇头,道:“容我先考虑考虑,三天后,娘娘请紫堇姑娘去妙音阁找我,我自会答复给她。”
我点了点头,心知这是关系到两国边境和平的大事,冯殊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是常理之中,于是也不再勉强,便约好了到时候派紫堇去听取消息。
冯殊告退而去,我也整了整衣裳,准备继续回到宴席上。
走过荷花池,再抄近路绕过一条青石小路,便是芳春楼了,一路走去,偶有侍女内侍在路边屈膝行礼,我急着赶路,也只随意点头,匆匆而过。
结果刚一拐进小路,路边的石凳上便腾地站起一个人,借着明亮的月光一打量,正是魏圭,脸上已带了几分醉意,正一脸微笑地望着我。
我不由地纳闷,今天是怎么了,先是冯殊,再又是魏圭,难道每个人都想来跟我谈生意?
“皇嫂不在席上好好陪着皇兄,怎么一个人溜出来了?”魏圭的声音混杂了几分醉意,听着也不甚清楚。
“人有三急。”我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地道。
魏圭笑着摇了摇头,道:“皇嫂是个爽快人,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本王倒极是欣赏这一点。”
我随口道:“顺国这么多人,性子爽快的女子多了,你欣赏的过来吗?”
魏圭收敛了笑意,从头到尾地把我打量了一番,忽然叹了口气。
我一边纳闷,一边调侃道:“怎么平日里风流潇洒、狂放不羁的瑞王殿下竟然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可是被哪家的姑娘拒绝了?上次在慈宁宫不是还跟太后了找一百个姑娘也是小意思吗?”
魏圭摇了摇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道:“皇兄在西华国的日子甚是苦。。。。。。”
废话,我心道,能不苦吗,放着好好地皇子当不成,跑到冰天雪地的地方去当质子,不苦才怪呢!
“我听人说,他初到质子府的头几年,是从来都不笑的,可是后来脸上竟然渐渐有了笑意,确切地说,是从灵璧山回去之后。。。。。。”
我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你竟然知道?”
魏璧淡淡一笑,道:“当年父皇大怒,杖毙了坤宁宫中的所有内侍宫女,太后若不是母凭子贵,只怕。。。。。。”沉默了片刻,却又语气轻松道:“不过,你也知道,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我早就习惯了,皇兄大概也习惯了。”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干笑两声,道:“说的也是,皇家薄情。”
“薄情?”魏璧不悦地瞥了我一眼,嗤笑一声,道:“皇兄对你不知道多么深情呢?自从西华归来之后,满朝文武这么多的淑女清儿,他一个都瞧不上。我偶尔当着他的面提到过几次灵璧山,他却每次都是脸色大变。我心知他必是在灵璧山遇到过什么人,我也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能让一向自视甚高的皇兄如此的念念不忘,于是亲自去了一趟灵璧山。结果,虽然访得佳人,却并不是他的佳人。”
说着,他无奈地苦笑一声:“倒是让他好一番误会,竟然以为我真的找到了你,差点儿跟我翻了脸!”
我两手一摊,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后来见到我失望了吧!说起来,你去了灵璧山的收获也不小,那个什么若蕊姑娘,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呀!”
魏圭摇了摇头,抬脸望着天上的月亮,叹息道:“美则美矣,非我心仪!”
我正急着赶紧回去,哪里有工夫听他伤春悲秋,于是忙道:“好了好了,咱们也别伤感了,你皇兄还等着我呢,赶紧回去吧!”
说着,我就急急地绕过他往前走去,魏圭忽然身子一横,挡住了我的去路,月光下,他俊朗的五官如若蒙了一层雾气,竟似夜色一般朦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