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端方还是不死心,魏璧离开京城之后,岂不是给了魏端方更好的机会?如果魏璧真的身遭不测,到时候难道还指望太后和皇上伸张正义不成?太后恐怕是高兴都来不及,而皇上只怕也是顺水推舟地除去另一个威胁而已。
老夫人见我沉默不语,又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先除去魏端方,如今他兵权在握,皇上本就忌惮他,若是除去他的兵权,接下里的事情就会容易许多。”
我点了点头,心道老夫人说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魏端方是朝廷重臣,威望又极高,除去他的兵权谈何容易?况且时间又如此紧迫,万一在六月皇上去往避暑行宫之前,局面还是没有扭转的话,恐怕到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然而此刻却是再无更好的办法,于是我缓了缓心神,点头道:“外祖母,我一定想办法稳住殿下。”
老夫人闭着眼睛,似乎是陷入沉思,沉默了半晌,才道:“灵儿,你记住外祖母说过的话,叶家自会与庆王府共进退,哪怕是在所不惜、万劫不复!”
“外祖母,”我望着老夫人两鬓悄然冒出的银丝,忍不住愧疚万分,犹豫了许久,才道:“我记得!”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庆王府,正想蒙上被子大哭一场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心情,结果刚一进门,郑姑姑就来求见,而且听喜玫说她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脸色也不太好,我一听,忙让喜玫把人给请了进来。
“郑姑姑,”我一边笑脸相迎,一边让她坐下说话。
“王妃娘娘,是关于葛藤姑娘的。”郑姑姑微微屈膝,视线掠过我的眼睛,似乎在观察着我。
葛藤?她不是病了吗?难道病情加重了?
我忍不住站起身:“郑姑姑,莫非是葛藤的病还不见好?”
郑姑姑摇了摇头,低垂了眼睛道:“娘娘,宫里头一大早来了人,说葛藤姑娘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素心失散多年的表妹。如今素心已经禀明了太后,太后便亲自派了人来把葛藤接走了,说以后葛藤姑娘就是太后的人了。”
顿了顿,又似自言自语道:“奴婢倒是觉得,葛藤姑娘恐怕早就是太后的人了。”
“你说什么?”
听郑姑姑这么一说,一旁的喜玫和紫堇都是愣住了。
我跌坐在椅子上,恍然大悟,好一个失散多年的表妹,没想到太后安插在庆王府的另一个细作竟然是她,喜玫之前还建议我把她送走,这下倒好,人家自己走了。
郑姑姑见我的样子也明白了大半,轻声叹了口气道:“王妃娘娘也别难过,财帛动人心,不过是个丫鬟,娘娘只让喜玫姑娘从外面的侍女里面挑一个喜欢的再进来服侍吧!”
“郑姑姑,只是。。。。。。”我摇了摇头,有些失神,“我只是没想到是她。”
脸上强自镇定,心里却是极为受挫,一时间也不想多说,郑姑姑见我面色不愉,便先行告退了。
送走郑姑姑,紫堇却气呼呼地嚷着要去找葛藤算账,喜玫忙把她拦住了,我苦笑一声,道:“紫堇,如今她去了宫里,已经是太后的人了,还算什么账?难道还找太后算账不成?”
紫堇气道:“皇宫又怎么样,我想去一样也进得去!”
喜玫忙捂了她的嘴道:“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小姐心里正难过呢!”
我叹了口气,道:“喜玫,我只是想不通,我自认对葛藤不薄,我曾经帮过她,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将她带进了定远侯府,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从未亏待过她,我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去投奔太后?”
紫堇犹自气氛不已,听我这么说,气道:“碗米恩、斗米仇,也许只是她想要的更多而已。”
喜玫将一杯茶轻轻送到我手中,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前一阵子你说丢了簪子,可是借着想查一查谁是太后的人?”
“喜玫,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太后安排了细作在庆王府监视我和殿下,我上次便是拿着丢簪子一事当借口想查出来到底谁是太后的人,”我凝视着喜玫,言辞恳切道:“我也曾经怀疑过你和葛藤,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对你们的疑虑,只是没想到葛藤最终却让我失望了。”
“喜玫,你不会怪我吧?”说着,我又语带歉意地问道。
喜玫忙急急地摆手道:“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怎么会怪您?当初奴婢也只是觉得葛藤相貌生得太美,担心她在庆王府招惹出什么是非来,却也未曾想到她竟然私下里作出如此卖主求荣的事情,奴婢只怪自己白长了一双眼睛,竟然丝毫未察觉到什么。”
紫堇却懊恼地两手一拍,闷闷道:“都怪我,其实我也撞见过她几次在后门徘徊,当时问她,她只说是等着刺绣坊的嬷嬷给她送丝线,我便也没多想。”
“好了,此事谁都不怪,”我一边安慰着二人,一边定了定神,道:“也许我们只是无缘,既然缘分已尽,她也离开了庆王府,暂且就别去想她了。”
掌灯时分,我主动去了魏璧的书房,跟他说了此事,魏璧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她以前的事不要再想,她以后的事也与你无关了。”
“可是终归是我大意了,险些酿成更大的危险。”
我心有余悸地想着,如果不是上次进宫皇上无意间切断了我和太后的关系,恐怕太后也不会急着把葛藤召进宫里。如此一来,如果葛藤一直不暴露,太后岂不是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只是按理说,皇上既然不让我进宫了,太后应该让葛藤继续留在庆王府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却急急地把她召进宫里去了,恐怕是上次我借着找簪子彻查王府一事已经引起了葛藤的警惕,所以禀明了太后,早早地脱身而去了。
“好了,你就别再自责了,太后对我的猜忌又不是一天两天,没有葛藤,也还有其他人。”魏璧见我情绪低沉,便拦腰把我抱在膝上,温言安慰着我。
“可是,可是。。。。。。”我低头,犹豫着是不是把当初太后赐药的事告诉他。
魏璧捧起我的脸,静静地望着我:“可是什么?”
“正是因为她,太后才知晓了我们并未圆房,所以才把我召进宫里还给了我催情药,然后我把药。。。。。。”
魏璧眉毛一挑,不喜不怒地盯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把药给吃了。”说完,我尴尬地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魏璧把我抱在怀里,让我紧贴着他的胸口,我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忍不住推开他,却见他正努力憋着笑。
我呆住了:“你不生气?”
魏璧一边笑,一边捏着我的脸道:“我为什么生气?既然你是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我正好求之不得。”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我不知道,至少在我看来是。”
我假嗔:“你算不算是乘人之危?”
魏璧想了想,邪邪一笑道:“你算不算是成人之美?”
说着,却收敛了笑意,抚摸着我的头发,缓缓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刘医正虽然保守了秘密,可是你私下召见他这样的事情,难道能瞒得过我?我早就觉得酒中必有端倪,何况你又那么冲动地从叶宛手中夺酒,你本就不善饮酒,所以我也不敢走开,只好守着你。后来崔孺人和韩孺人也告诉了我。。。。。。”
我瞬间无言以对,犹豫道:“我骗了你,你竟然也不生我的气?”
魏璧扳过我的双肩,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道:“灵儿,我说过,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相信。”
我轻抚着他的眉角,又一次更加确定地告诉自己,我不能失去他,忍不住还是要试一试:“不如你把六月份的计划再往后推一推,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如今你挂了工部尚书的职,可以向皇上请命调离京城。”
想了想,自然是去一个远离魏端方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于是,又道:“比如去蜀中,或者南越。。。。。。”
魏璧摇了摇头,怅然道:“灵儿,逃避不是办法,要想求得一世的平安,除了奋力一搏,我别无选择。”
“可是,相比较之下,魏端方此时才是你最大的敌人,不如我们先想办法说服皇上除去魏端方,再从长计议?”
魏璧面色一凛,道:“灵儿,你恐怕还不知道,魏端方以多年骨痹为由,已向皇上上书请辞西北守将的职位。”
我心里一喜,忍不住追问道:“那么皇上答应了没有?”
魏璧摸了摸我的头,苦笑道:“如今西北无人,皇上忌惮我又不肯让我去西北,魏端方参透了皇上的心思,只不过借着请辞的名义让皇上更看重他而已,皇上十有八九不会真的答应他。”
我心思一动,西北无人?
叶宛现在刚升任了御林军副统领,又颇得皇上信任,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叶宛去西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