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把事先跟魏璧商量好了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大意是皇上掌控一切,魏璧不过是个跑腿的,西华的边境守将只是莽夫之举才袭击了魏璧,结果西华皇帝又害怕把顺国惹急了不好收场,所以又巴巴地献出了边境三县来求和。
“他真的这么说?”太后追问道。
我连连点头:“句句是原话,我可是趁着殿下还在床上的时候问的呢!”
太后脸色一黑,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么说来,皇上倒是下了一盘好棋。”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倒是难为了他!”
我也不知道太后说的“难为他”是指的皇上还是魏璧,当然也不敢问,只好默然不语。
两人正沉默着,素心的身影忽然自侧殿闪出,远远地瞥了一眼太后,太后点了点头,素心便走上前来,屈膝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跟庆王殿下、瑞王殿下一起朝着慈宁宫来了!”
太后略一愣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他们来干什么?哀家前日不是说过了最近身子不好不去赴宴了吗?”
素心虽不答话,却只拿眼睛瞟了我一眼,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上茶吧!”
不一会儿,便有内侍先来传话,紧接着,皇上一行人便进了正殿。
太后早就换了一副慈母的嘴脸,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兄弟三人,一边又指了指我,笑着对魏璧说自己虽然没去赴宴,但听说我来了,怪想的,所以让陈公公把我叫了过来,说些体己的话。
魏璧淡淡一笑,只说无妨,一边说着一边紧挨着我坐了了,坐下之后,却又悄悄地自袍袖中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又拿拇指在我的掌心画了一个圆。
我明明记得皇上在宴席上和皇后相谈甚欢,兴致不错的样子,抽不冷地却带着两个兄弟来了慈宁宫,必然是事出有因,现在魏璧又在我的掌心画圆示意,我心知是他从中促成,便心领神会地微微点了点头。
皇上舒舒服服地倚在太后身边的榻上,接了素心亲手奉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开玩笑道:“母后可是棒打鸳鸯了,害得二弟好一番找,生怕把王妃给丢了,儿子索性散了宴席,带着他来找人了!”
太后笑得愈发灿烂,道:“倒是哀家的不是了,才分开这么一会子就着急了,照这么说,以后我可不敢再叫灵儿来了!”
魏璧忙敛然低头道:“母后说笑了,儿臣怎敢?”
魏圭忽然哈哈一笑,道:“母后,儿臣听说皇嫂博闻强识,言谈诙谐有趣,不知道皇嫂跟母后说了什么趣事哄得您这么开心,不如也跟我们说说,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我微微一笑,道:“瑞王殿下见笑了,我向来见识浅薄,哪里知道什么趣事?”
皇上笑了笑,温言道:“庆王妃自谦了,上次你跟朕说的那些戏法节目、奇人巧技,朕都还记得呢!”
说着,又转脸对太后道:“母后,以后你再想让庆王妃陪着说话的时候,不如叫他们两口子一起过来,这样朕也好过来蹭着听一听,庆王妃性子活泼,说话也是极有趣!”
我暗自苦笑,心道皇上的记性还真是好,可此时此刻,我哪里有什么趣事奇谈可说,说起来,我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跟你们谈笑风生,本身就挺有趣、挺诡异的,只是这话只能想想,也不敢说出口呀!
太后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是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你们男人家就别掺和了。”又笑着让素心端了点心给我,柔声道:“你多吃点儿,老是那么瘦,先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才能当个好母亲!”
我一口点心噎在嘴里,愣了愣,才故作娇羞地低了头,心道太后的演技也是炉火纯青了,当着魏璧的面这么关心儿媳妇,果然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母后。
我正埋头苦吃,又听太后埋怨道:“还有圭儿,你们赶紧找个人来管一管他,都多大年纪了,每天也不着急。”
我抬起头,只见魏圭嬉皮笑脸地凑到太后身边,略一躬身道:“母后放心,儿臣只要想找,明天就找一百个来给您过过眼!”
太后两手一摊,无奈道:“你们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真让哀家不省心!”
皇上和魏璧便都笑了,气氛瞬间变得一片祥和,又是一番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我心里知道是顺国的皇家亲情大戏又拉开了帷幕,于是只管自顾自地吃点心看大戏,也不插话。
倒是魏圭,冷不丁地斜瞄了我一眼,笑道:“皇嫂的胃口可真是好,一盘子点心吃了大半。”又转身对着魏璧,戏谑道:“皇兄,你平时可没饿着皇嫂吧!”
我没好气地白了魏圭一眼,就你话多!懒得搭理他,索性端起一杯茶假装喝了几口,只作低头不语状。
“灵儿,你可是。。。。。。可是有喜了?”
太后的一句话让我差点儿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忍不住连着咳嗽了几声,直把眼泪都呛了出来。
一旁的魏璧急忙一边给我拍背,一边拿了手巾给我擦脸,此景在众人眼里,自然又是夫妻恩爱的典范,太后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觉得以后我更方便从魏璧嘴里套话了。
“回太后娘娘,灵儿并不是有喜。。。。。。已经找王府里的医正看过了,说是脾胃虚弱,消化不良,”我柔柔弱弱地站起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怪不得灵儿总觉得饿,又总觉得吃不饱。”
魏璧则在旁边小声埋怨我,说我明明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又说脾胃虚弱也不是小病,若是时间久了,落个气血亏虚的毛病可怎么办。
魏圭也频频点头,又说起前朝后宫的某个美人,也是年纪轻轻就脾胃虚弱,结果身子竟然是越来越差,过了几年,竟然香消玉损了。
太后的面色渐渐变得尴尬起来,皇上手中的茶端了半天,也没再喝一口,只是趁着太后走神的间隙,深深地瞥了太后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又闲话了一阵子,太后面上便有了倦意,众人便都同时起身告退。
皇上缓缓地站起身,瞥了我一眼,貌似不经意道:“既然庆王妃的身体这么不好,不如先在王府里好好养一养,暂时少出门吧!”
又转身对着太后笑了笑:“母后如果是寂寞了,让皇后来陪您就是,怎么说她也是您的亲外甥女,倒是让儿子更放心。”
太后面色一变,瞬间却又恢复了平静,微笑道:“皇上说的是,哀家倒是糊涂了。”说着,又转身对着素心道:“素心,去把哀家上次特意留的两支人参拿来给庆王妃。”
又对我一脸慈祥道:“灵儿,你也是傻,怎么身体不好也不告诉我一声,赶明儿哀家就让宫里的太医去一趟庆王府,再给你好好瞧一瞧!”
我赶忙屈膝低头,眼含热泪,口中连连称谢,魏璧也躬身道谢,让太后过足了好婆婆、好母亲的瘾。
到了宫门口,魏圭却又缠着我和魏璧不走,嚷着让魏璧也办一场王府春宴,说自己老早就想喝庆王府的百果酒了。
我瞪了他一眼,恨恨道:“百果酒没有,荷花池里倒是有一池子水,够不够你喝?”
魏圭嘿嘿一笑,道:“皇嫂还生我的气呢?我也是为了皇兄好呀,你也知道冯殊他。。。。。。”
“好了,过几天,我自会将帖子送到你府上。”魏璧面色淡淡地打断了魏圭,一把将我揽在了身后。
魏圭微微一怔,紧接着便兴高采烈道:“皇兄说话可算数,我可是翘首以盼。”
上了马车,我和魏璧相视而笑,这一次,两人终于是合起来演了一出戏,却觉得彼此之间的心意更是相通。
他将我搂在怀中,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摩擦着,却仍是不放心地问:“你身子真的没什么不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贪吃算不算?”
他轻笑一声,怜惜地捏了捏我的脸:“不算,不过不许吃出病来。”
“说起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把皇上引过去的呢?”
魏璧淡淡道:“他们母子之间本就互相猜忌,我也不过是借此利用了一下。你离席这么久,又有宫女慌慌张张地来回话给皇后,说找不到你了,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无须担心,不过是又被太后叫过去说话了。皇上见我不当回事儿,一幅习以为然的样子,反而起了疑心,就多问了一句,问你是不是经常来宫里陪太后,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皇后倒替我打了个圆场,说我新婚没几天就去了西北,如今才回来月余,哪里知道后院的事?”
“引我出去的绿衣宫女恐怕是故意消失,好引着陈公公出来的吧?”我问道。
魏璧点了点头:“她是郑姑姑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说、怎么做。”
“接下来呢?”我轻轻揉着他的下巴,追问道。
“接下来,皇上便召了宫门口的内侍来,细细地问了一阵子,便散了宴席,说是太后之前病了一阵子,让我们趁此机会一起去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