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璧每天忙完了朝政就往清宁宫跑,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恨不得我天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
秋去冬来,初冬的第一场雪后,魏圭亲自来宫里给我送来了好消息,说是紫堇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我掐指一算,也没比我晚多少,两人的效率还挺高,新婚不到两个月就造人成功了,照这效率,简直是三年抱俩的节奏。
待产的日子里,陆续有人进宫来探望我,老夫人和大舅妈是常客,喜玫也常来。后宫虽然避讳男人,不过魏璧还是亲自带着叶宛来了几次。
在我面前,两人的君臣关系似乎淡薄了许多,甚至还就孩子的性别问题展开了兴致勃勃的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男女都好,反正以后多生几个就是了,听得我简直肝儿颤。
灵璧二年夏天我和魏璧的长子魏斓出生了,生孩子的过程就四个字——痛不欲生。
魏璧倒是实践了他的诺言,找的稳婆恨不得把清宁宫都塞满了,可是稳婆再多,也不能替我生啊!
最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独自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魏璧抱着孩子来给我看的时候,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只生一个好,以后再也不生了。
他满脸笑容,小心翼翼地把刚出生的魏斓放到我怀里,柔声道:“你忍心让他一人孤孤单单的长大?”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婴儿软软的脸蛋,还真是不太忍心。
这一不忍心,就刹不住车了,后来又有了菁儿和凌儿。
对于“魏菁”这个名字,我极力反对了一阵子。
我说明明是个皇子,为什么给人家取个女孩子家的名字,其实真正原因是一想到“味精”就心塞。
魏璧嘴上说再考虑考虑,私下里却悄悄地把魏菁的名字入了玉牒。
再后来终于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女儿,魏璧对她的到来极是兴奋,想来想去,却选了“凌”这个名字。
我心里一琢磨,终于明白过来,三个孩子的名字连起来,正跟我“蓝静灵”的名字谐音,这么一想,魏璧也是破费了一番苦心。
我和魏璧的孩子接连出生,紫堇和魏圭也没闲着,两人秉着三年抱俩的节奏,陆续迎来了一儿一女。
平淡的日子过得飞快,孩子们长得更快,转眼间到了灵璧七年的冬天,连凌儿都三岁了。
时光飞逝,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喜玫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常常来宫里跟我交流各类育儿知识,临走的时候总不忘劝我再多生几个孩子,听得我极是心悸。
叶宛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娶的是何不语的表妹,当朝大学士的千金,一文一武,可谓是强强联手。
叶宛成亲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又打听到了何不语的另一个外甥女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于是亲自做了一回媒人,把姑娘介绍给了秦州,还大大咧咧地劝两个年轻人可以先交往一阵子,觉得合适了再成亲,如此一番骇人的言论惊到了不少人。
老夫人于是又进宫来向我抱怨,说叶宛还是孩子心性、口无遮拦,时不时地还在媳妇面前舞刀弄剑。
我听了不由地苦了脸,我说舅妈是大学士家的女儿,舅舅这么粗鲁把舅妈吓跑了怎么办?
老夫人听了就笑了,说据她观察,儿媳妇好像挺喜欢跟着叶宛一起舞刀弄剑,两人前一阵子还一起研究什么新剑法来着,我顿时无力吐槽了。
乐玫的年纪渐大,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魏璧把她指给了任心,两人婚后琴瑟和谐,小日子过得不错,反正任心脸上每天都挂着笑。
紫堇常常带着孩子来清宁宫看我,五个孩子聚在一起,清宁宫瞬间变成了儿童乐园。
魏璧和魏圭的加入,瞬间让儿童乐园里又多了两个大孩子。
趁着男人们陪孩子们玩的高兴,紫堇悄悄地把我叫到了后殿。
“还是你收着吧!”紫堇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锦盒塞到我手里。
我忙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压着嗓子道:“为什么不帮我收着了?”
紫堇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两个孩子总爱翻箱倒柜,恨不得把王府都拆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他们找出来!”
我哭笑不得:“你和魏圭是不是想教两个熊孩子出来?”
紫堇闷闷道:“还不是魏圭每天老带他们玩什么寻宝游戏!”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你说魏圭是不是故意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把锦盒给好好地收了起来,熊孩子的破坏力是无穷的,我可不敢轻易冒险。
每年都有朝臣劝魏璧选秀充实后宫,每次魏璧拒绝的理由都一样,“国库空虚、劳民伤财”。
我此时已经顾不上魏璧选秀不选秀了,四子魏淳的到来让我每天忙得都喘不过气来,想想以前还对魏璧说“只生一个好”,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可是恨归恨,日子总得过下去,幸好长子魏斓渐渐懂事,每天开始像模像样地教导兄弟姐妹,让我省了不少心,逢人就夸他是个好孩子。
其他孩子们见我夸魏斓,也都开始收敛了性子,学习魏斓好榜样,总算是让我体会到了养育乖孩子的乐趣。
灵璧十年的春年,魏璧立了长子魏斓为太子,我苦劝了一阵子,他依然是固执己见,我想了想,笑着问他是不是还在怕我走。
他淡淡一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你想走也行,带着我和孩子们一起走!”
“还是算了,”我摇了摇头,“一大家子人去新世界重新打拼不容易,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夏日午后,鸣蝉阵阵,耳畔偶尔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朦胧中,一双手臂箍住了我。
“灵儿,你的容貌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睁开眼睛,背后的男人笑意盈盈,镜中的女人面若桃花。
我转过脸戏谑道:“怎么不一样?是不是变老变丑了?”
他摇头:“变得越来越美!”
我笑得眯起了眼睛:“又在甜言蜜语?”
“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他轻抚着我的脸颊,贴在我的耳髻低语着,“妾颜未改,君心善变。”
“到如今。。。。。。”他凝视着我,故意拖延着。
我叹气:“妾颜已改。”
“君心未变!”他笑着再次拥紧了我。
门外忽然传来响亮的破碎声,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母后,母后,”来的是六岁的凌儿,小脸涨得通红,“淳儿闯祸了!”
亮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小小的告密者似乎在等着我的夸奖。
魏璧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宠溺:“凌儿乖,告诉父皇,淳儿闯了什么祸?”
凌儿举起胖胖的小手指向门外:“父皇,淳儿摔碎了一面镜子!”
“什么?”我惊得翻身坐起,蹬了鞋就往门外跑。
院子里,孩子们围成一圈,低着头不敢出声,地上一抹刺眼的红色映入我的眼帘。
我惊得差点儿坐地上,两手扒住门框,一时间不敢上前。
碎了?
我的宝贝镜子就这么碎了?
我的宝贝镜子被我的宝贝儿子给打碎了?
我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就这么彻底地关上了?
“母后,是我打碎的,请母后不要责罚淳儿!”九岁的魏斓言行举止已经像个小大人,语气甚是沉着冷静。
“母后,是我打碎的。”八岁的魏菁不甘落后。
“是我,是我,是我。”四岁的魏淳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
魏璧抱了凌儿出来,静静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母后,”凌儿忽然挣脱了父亲的怀抱,两步两步地跑到我面前,抱住了我的膝盖,“是我打碎的。”
望着争先恐后承认错误的孩子们,我破涕为笑。
“算了,”我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安慰着:“不过是一枚镜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后不生气了?”凌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仰望着我。
我一边摇头,一边抱起了她,柔声道:“不生气。”
“灵儿,”魏璧抱着淳儿,步伐沉稳地走到了我面前。
他的眼神是无比的坚毅,他轻轻地将我和凌儿拥入怀中,喃喃低语:“你还有我,以后你再也不需要它了!”
“还有我!”怀中的凌儿学着魏璧的腔调,一左一右地拥住了我和魏璧的肩膀。
“还有我!”
“还有我!”
一时间,所有的孩子们都拥了过来,似有一股暖流不断地涌向我的心房,将我紧紧地包围。
曾几何时,我渴求镜子、我寻找镜子、我依赖镜子,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因为我总是害怕。可是现在,我有真心爱我的男人,我有可爱懂事的孩子,他们现在就是我的全部。
不再彷徨,也不再犹豫,此时此刻,我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温暖。
“现在,”我抬起头,缓缓地打量着众人,故意板起了脸:“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碎了镜子?”
“快走快走,父皇带你们去赏荷花!”魏璧一手抱着淳儿,一手牵着凌儿,逃也似地门外走去。
魏斓和魏菁犹豫了片刻,转身望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紧跟了上去。
我怔怔地望着魏璧宽阔坚实的背影和四个小小的人影,终是释然一笑。
笑我心,深情终不负!
绾君心,携手共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