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豪言壮语惊吓到了魏璧,他愣愣地望着我,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知道军营之中避讳女子,可是你也说过,我是你的妻。。。。。。”
我尽量缓和语气,可是话刚说了一半,魏璧就语气激动地打断了我,“正因为你是我的妻,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跟着我去冒险、去吃苦!”
“我不觉得苦!”我静静地望着他。
“灵儿,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他猛地按住了我的双肩,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刚才我已经问过了任心,你在灵璧山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俊美的五官上满是怜惜和不忍,望着他的双眼,我心里一涩,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告诉你又能怎样,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既然如此,过去的我不能挽回,从现在开始,我不能让你再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他眼神坚毅,言语间颇有几分不管不顾,“你什么都别再想,只管去旧都城中等我,我会让人把你的衣食起居照顾好。任心说你的身子一直虚弱,我也会让他继续为你开药调理,人参燕窝鹿茸一样都不会少!”
“然后你和阿娅公主双宿双飞?”我不失时机地反问道。
他面色一滞,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不许胡说。”
温柔温柔!
我对自己默念了几句,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主动环上他的脖颈,略带撒娇地说道:“可是我只想跟着你,我怕你又把我弄丢了。”
果然有效!
魏璧微微一怔,一下子抱紧了我,低头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语气轻柔的无以复加:“再也不会弄丢你,白云已在旧都城中布下了大量驻军,我还会让吕义带着两队侍卫日夜守在宅院外保护你。你哪里也不许去,只安心等我便是。”
我刚想开口反驳,营帐的门帘却一下子掀开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躯映入我的眼帘。
叶宛?
许久未见,他英俊的脸庞略显沧桑,一身戎装更显英气逼人。黑了也瘦了,倒是颇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只是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而又清澈,让人觉得踏实而又沉稳。
我一时间怔住,竟然忘了推开魏璧。
于是叶宛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正拥抱在一起的魏璧和我,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舅舅!”我醒过神来,忙不迭地脱离了魏璧的怀抱。
叶宛可是我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亲人,久别重逢,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亲切,恨不得和叶宛来个久违的拥抱。
可是我胳膊伸到半空中,只见魏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于是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垂下了手臂。
“灵儿,我刚一回到营中,就听人说你来了,我可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赶过来了。”叶宛嘿嘿一笑,倒是不避讳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舅舅,你前几天去哪里了?”我记得魏璧说过叶宛暂时不在军营之中,暗自揣测他是军务在身,所以也并未追问。
叶宛听我这么一说,极是得意地笑了笑,“灵儿,我前几天出去办了一件大事。”
说着,又对着魏璧正色道:“殿下,微臣带去的两千兵马毫发无伤,东北军的粮草车也烧了个精光,这样一来,东北军自顾不暇,再也无力支援京城了。”
“好,叶将军果然神勇过人。”魏璧高兴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道:“如此一来,倒也为下一步的攻城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舅舅,你率军去偷袭了东北军的粮草车?”我惊讶地望着叶宛,“可我听说东北驻军十万,你才带了两千兵马。。。。。。”
叶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话题一转,埋怨道:“为什么不跟老夫人一起上船?我听瑞王殿下说,他最后不得不找了丫鬟扮作你的样子,才把老夫人哄上了船。”
“你还有脸说?”我和叶宛之间历来言语不避讳,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魏璧,“你和他合起伙来把我骗得团团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叶宛语气温厚地说道:“灵儿,你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提前告诉了你,你肯定吵着不肯走。殿下和我从西北行军至此,一路上风餐露宿,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回。这样的苦,怎么能让你一起跟着?”
叶宛不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中的艰辛万苦肯定是难以想象的。
恍惚中,猛地想起自己这两天和魏璧夜间缠绵,抚上他的腰背时无意中触摸到的伤痕,问他他却不过蜻蜓点水地说只是小伤。
我心里一颤,忍不住转脸望向魏璧,见他正笑意浓浓地望着我,先前争吵的不快和烦恼竟然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你让人去准备马车吧!”我抬眼望着魏璧,心平气和地说道。
魏璧略惊讶,“你答应了?”
叶宛望了望魏璧,又望了望我,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殿下,现在送灵儿去蜀中恐怕来不及了。不如暂且将灵儿送入旧都城中,如此离驻军营地也不远,殿下既可安心忙于军务,又可得空回城探望,倒是两全其美。”
“舅舅!”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叶宛,“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他这么心意相通了?”
魏璧笑着向叶宛解释了一番将我送往旧都城中的安排,叶宛听得连连点头叫好,最后更是故意板起脸让我别闹小性子,老实服从组织的安排。
事不宜迟,莲儿帮着我打点了行装,魏璧又吩咐人备好了马车,紧接着便和叶宛亲自将我送了出去。
时值冬日,空气中弥漫着还未散尽的薄雾,远方的朝阳正缓缓升起,营帐外各营将士正忙着集结兵马、撤去营地,来往将士行色匆匆,好一副繁忙景象。
吕义和任心正笑眯眯地站在马车前等着,见我们一行人来了,忙都躬身行礼。
魏璧嘱咐了吕义和任心几句,又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我。
“灵儿,我会抽出时间去看你。”他俯下身,贴着我的耳畔低声说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魏璧豢养的金丝雀,没来由地不自在起来,讪讪一笑,道:“有时间就来,没时间也无妨。”
他凝视着我,眼神深隽,“一定会有时间。”
当着叶宛和众人的面,我也不好意思再和魏璧多说,更别说不远处一群文臣武将正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我总不能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于是匆匆和他告了别。
刚想转身上马车,叶宛却叫住了我,把我拉到背人处,吭哧了半天,才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帮你盯着呢,殿下对阿娅公主只是假意逢迎,从未动过真格的。”
我望着叶宛,哭笑不得。
叶宛见我沉默,大概以为我不相信,又继续道:“我帮你在殿下身边埋下了眼线,说他从未进过阿娅公主的营帐。”顿了顿,又别别扭扭道:“你放心,有我在,殿下一定能经常回来看你,小夫妻还是多多团聚才好,疏远久了反而生分。”
“舅舅,你的心意我懂了,求你别再说了,快回去点兵出发吧!”叶宛说得别扭,我听得更别扭,赶紧岔开了话题。
马车渐行渐远,我掀起帘子,见魏璧正笑吟吟地目送着我,不由地怅然。
回想过去的几年,我似乎一直和他处于别离、重聚、再别离、再重聚的状态,如此的反复循环,让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时空玩家设定的感情游戏,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马车一路疾行,进了旧都城后,又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最后停在一处高大华美的宅院前。
门前早有一群侍女迎接,莲儿刚把我扶下马车,众人便都呼呼啦啦地跪了下来,口中直道:“王妃娘娘!”
我吓了一跳,这么大的阵势,也不知道魏璧怎么跟人嘱咐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我不高兴似的。
我忙让众人起来,扶着莲儿的手,跟着领头的侍女进了门。
大概是旧都城中的官员听说是为了安置王妃娘娘,所以搜肠刮肚地找出了最好的宅院,还破费心思地布置了一番,又是大红灯笼又是时令花草,更迎接上级领导检查似的。
院子极大,前院后院各有一座花园,雕栏画栋,游廊迂回,又有山石流水点缀,更显得院内景致美不胜收。
吕义带着任心和一众侍卫在前院安置了,我和莲儿在几个侍女的带领下径自去了后院。
房间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床榻皆是簇新,茶具瓷瓶一应俱全,目测皆是价值不菲的上品。室内更是点缀了红花绿草,更显生趣盎然。
案几上燃了檀香,淡淡的香气让我忍不住神思恍惚,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这样的生活,我竟是许久不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