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玫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小姐,现在咱们如何是好?我刚才见瑞王府门口那么多守卫,院墙又那么高,咱们岂不是更逃不出去了?”
“逃不出去就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我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定远侯府,如果能派人送信给老夫人自然是最好的,可是王府上下都是魏圭的人,谁又肯帮我呢?
想了想,我也只能安慰喜玫等她养好了身子再伺机而动了。
接下来我和喜玫仿若与世隔绝一般,过起了不为人知的隐居生活。
喜玫吃着大夫开的药,精神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除了绿衣,魏圭又派了一群侍女过来照顾我们几人的饮食起居,估计除了照顾,还担当着监视看守我的任务。
崔孺人和韩孺人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忍不住跟她们语重心长地谈了谈。
我说单单是绿衣她们几个,我都打不过,就别说你们两个还会功夫了,何况出了院子五十步远的地方就有两列守卫,我怎么跑?
两人听了,大概也觉得我已是插翅难飞,也不想真的招人嫌,便不再跟得那么近了。
我和喜玫一边佯装认命,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送信出去。
找人是不可靠的,我现在的身份时来自西域的桃花姑娘,估计谁也不会为了个西域女子得罪瑞王殿下。
想来想去,我让喜玫找了绿衣要来两个风筝,又悄悄地写了一封求救信,大意是我本来是定远侯府的丫鬟,被魏圭强行掳掠到了瑞王府,希望捡到信的人能把信送去定远侯府,必有重赏。
顶着着炎炎烈日,我和喜玫煞有其事的在院子里放起了风筝,热得出了一身汗,结果风筝飞出去没一会儿就断了线,信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过了几天,魏圭派人把信给我送了回来,还把我的错别字给标注了出来。
我又想着翻墙逃跑,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暂时支开了崔孺人和韩孺人,结果我费劲巴拉地踩着喜玫的肩膀、顺着院子里的玉兰树爬上墙头后,却见墙外站了一圈的守卫,正虎视眈眈地望着我。
除非天降神兵,否则我还真是想不到什么能逃出去的办法了。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我没来由地心慌意乱起来。
我离开黄沙小城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魏璧却还是毫无动静,他明明知道我当日是陪着若蕊出了城,按理说,我失踪不见了,他完全可以找魏圭要人!
还是说,魏圭真的留下了一封和离书骗过了魏璧?不可能,魏璧的智商还没那么低。
又或者说,魏圭已经逆天到在沙漠里给我制造了个意外事故,让魏璧以为我死了?我不由地对自己摇了摇头,脑洞也太大了点。
一切都过于平静了,静的可怕,静的让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想抓却又抓不住。
我实在忍不住了,索性直接找了绿衣让她带我去见魏圭。
绿衣面露难色,说魏圭外出了,恐怕过一阵子才能回来,又说我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她,魏圭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她,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我想了想说让我和喜玫出府行不行,绿衣先是一愣,紧接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逃也逃不出去,信又送不出去,我犹如笼中困兽,心绪越来越纷乱,又找不到发泄口,一时间消沉了不少。
喜玫的精神倒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见我心情不好,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是更小心地服侍我。
盛夏中午,蝉鸣声声,催人欲睡,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卖声。
“百花羹,清凉解暑!”
喜玫眼睛一亮,忙对着我说,“小姐,我让她们去买!”
我并无胃口,但是见喜玫如此热情,也不忍心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绿衣亲自把百花羹送了进来,又笑着说下次我想吃的话,只须告诉她一声,她让王府里的厨子现做就是。
兴许是知道我心情不好,想哄我高兴,绿衣竟然一口气端了四碗百花羹进来,我望着一桌子的百花羹心烦意乱,恨不得掀桌而起,可是望着喜玫期待的眼神,还是忍住了。
我口味清淡,于是随手挑了一碗花瓣少、蜂蜜少的,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忽然觉得嘴里的糯米圆子不对劲,急忙吐在了桌上,细细一端详,糯米圆子里似乎包裹了什么东西。
我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外面,又冲着喜玫使了个颜色,喜玫会意地守在了门外。
我颤抖着打开糯米圆子,里面竟然是一张团的紧紧的小纸条。
“今夜子时三刻。”
纸条上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六个字,但是落款处的一个小字却让我激动地落了泪——紫。
紫堇,竟然是她!
我攥紧了纸条,一时间心潮澎湃,情难自已。
紫堇还记得我的喜好,她知道我口味清淡,所以特意将纸条藏在了略显素淡的一碗百花羹里。
想到她也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我,又如此精心地策划着来救我,我又是感动又是感慨。
我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碗百花羹,又漫不经心地冲着喜玫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帮我收拾。
待到喜玫走到我身边时,我忙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今夜子时三刻。”
喜玫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面色虽然如常,眼神却极是坚定。
晚饭后,我照例让喜玫陪着我出去在院子里散步,崔孺人和韩孺人并不跟着,但是却一直站在不远处盯着我。
散步回来后,我和喜玫早早地睡下了。
自从喜玫病好以后,就搬到了我的房间,夜间歇在外间的美人榻上,而崔孺人和韩孺人则是分别住在东西两侧的耳房,一左一右地守着我。
说是睡下,其实怎么睡得着?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来翻去,一边暗暗祈祷紫堇快点来,一边又担心外面守卫太多,紫堇应付不过来。
想了想,又轻声呼唤了一声喜玫,喜玫显然也是醒着,听我叫她,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我床头。
“喜玫,等会儿见机行事,你能走就一个人走,不要因为我而耽误!”我轻声嘱咐着,想了想,又道:“我也一样,总比谁都走不了好,你明白吗?”
喜玫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小姐,奴婢明白,只要奴婢出去,奴婢马上就去找老夫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外面似乎起了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我的心思也跟着乱了。
正是望日,夜空晴朗,月影婆娑。
恍惚中,窗外似乎闪过一团模糊的黑影,我心内骤然一紧,不自觉地握住了喜玫的手。
窗户悄无声息地开了,夜风迎面吹来,一阵凉意让我愈发清醒。
一个娇俏的人影渐渐走近我,月光下,来人的一双眼睛更显明亮有神,虽然蒙了面巾,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紫堇!”我动了动嘴唇,却不敢出声。
紫堇微微一笑,随手冲我作了个“嘘”的手势,又冲着我招了招手,我忙屏住呼吸,拉着喜玫跟了过去。
紫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只见院内四个角落各自站了一个黑色人影,见我们出来,也不言语,径自向院外走去。
我和喜玫也不敢说话,只管跟在紫堇后面匆匆前行。
出了院子,我不经意地向两边瞥了一眼,月光下,一群侍女守卫似乎倒在了地上。
我心内一惊,难道是紫堇带来的人杀了他们?然而此时逃命要紧,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紫堇带着我们径自走到了院墙底下,先前出来的黑衣人早已翻上了墙头,此时见我们来了,便飞速地放下了三指粗的绳索。
紫堇帮我和喜玫一一绑好绳索,又冲着上面的人打了个手势,绳索便开始缓缓地上升了。
我一向恐高,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一个恍惚,只觉得双脚还未站稳,便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双肩,又觉得身子一沉,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已经站在了平地上,抬眼望去,墙边的一群守卫也是七倒八歪的模样。
“快走!”
紫堇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拽住了我的手,喜玫也跟了过来,四个黑衣人紧跟在我们后面。
我生怕瑞王府的人追上来,于是也不敢怠慢,跟着紫堇一路狂奔,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差点儿连鞋都跑丢。
连着穿过了几条小巷,七拐八拐地到了一片空地后,紫堇终于停了脚步。
我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喜玫,见她也是气喘吁吁。
喘息了片刻,我直起腰一打量,一辆轻便马车正停在眼前,车夫戴了一顶斗笠,压得极低,面目难辨。
“上车!”
紫堇不由分说地把我和喜玫推了上去,又回头冲着几个黑衣人挥了挥手,几人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刚一坐稳,车夫便扬起鞭子,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
“紫堇,你怎么知道我在瑞王府?”
此时紫堇已经解下了面巾,望着她熟悉的脸庞,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紫堇笑了笑,“当然是循迹而至,你的丁香香囊,被哥哥手下的人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