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街坊四邻还没起，睡的正香却架不住这么丧心病狂的哭嚎，周遭的铺子没开们，可是铺子后院里住着的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门，眯缝着眼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顺便还准备骂一通的。
可当看到事发在卤肉铺子门口，地上还用白布盖着个人，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人死为大，再不满意也不能抱怨了。
好事儿的就裹紧了衣服，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继续看个热闹，不好事儿的就回去补个回笼觉，不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氏诧异的问道。
芸娘身侧跟着个男人，江小团从未见过，应该不是江家的下人。
“你还有脸问，昨天老爷是不是来了你这里，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他回去就说难受，晚上都没过，就断了气了，你好狠的心啊。”芸娘哭喊着道。
江小团皱了下眉头，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靠了过来，都是这街边开铺子做生意的，跟江小团都很熟悉，一个个的倒是没有光听芸娘一面之词就开始下定论，但无疑也是好奇的。
李氏也不敢相信白布下面的就是江世显，到底是夫妻一场，昨天人还好好的，说过那些话后，他似乎有所顿悟，可今天就这样硬/挺挺的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李氏的眼圈微微泛红，江小团倒是没什么伤心，但要说高兴，倒也不至于，她对江世显是没什么情分的，他于自己就是个不相干的人，倒也算不上仇人，所以他死了，要让她笑，倒也下笑不出来。
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人言可畏……
她不说话，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悲伤过度了。
李氏被问的有些茫然，“昨天他是来过，可走的时候好好的，他不过是醉酒了，我见他站都站不稳，便让人把他扶到后院休息了一会儿，睡醒了他便离开了。”
“好，你也承认了是吧，你肯定是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芸娘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白布，江世显死去多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李氏看的心下一凉，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一串串泪珠滚滚而落，“这……”
“你少在那里假好心了，害死了老爷还有脸哭。”芸娘不依不饶道。
江小团看了眼江世显，倒是不像中毒，七窍没有流出血，但这也是最低级的毒才会有这种假象，在跟小老头儿学过毒术后，她知道很多高级的毒都会无色无味，人死后也无形。
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学了毒术后，会来给渣爹检验尸体。
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想要查看一下，芸娘正在跟李氏纠缠，来不及顾她这头，不过一旁站着的男人去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江小团的胳膊，一脸防备的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江小团低头看了眼那双大手握着的位置，他的手劲儿很大，弄的自己有点疼，阮灵一把捏住男人的肩膀，迫使他松手。
男人疼的哇哇乱叫，芸娘看到这头，赶紧嚷嚷道：“你们要干什么，还想要毁尸灭迹吗？你个不孝女，老爷活着的时候你就忤逆他，如今他都被你们害死了，你还要亵渎他的尸体，你良心何在？”
江小团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眸传达的威胁让芸娘吞咽了下口水，声音也弱了下来，“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死都死了，看看怎么了，要真能让他死而复生不是你希望的吗？”江小团冷冷的问道。
“我……”芸娘没想到江小团一个小姑娘，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一点都不怕尸体，她要不是为了闹一场，当真是来拿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小团……"李氏担忧的看着她。
江小团摇摇头，“没事的。”
江小团不是专业的仵作，也没学过验尸，现学现卖怕是也没有说服力，她只是假借着给江世显整理衣服顺势看看他是否有什么严重的外伤和内伤。
“看过了？”芸娘眼角挂着泪珠看向江小团。
江小团看了眼阮灵，“去官府报案吧，让他们派个有经验些的仵作来。”
阮灵看了眼对江小团有些威胁的男人，江小团对着她摇了摇头，为了让她安心，她把贴身放着的千机戒戴在了手上。
有千机戒护身，阮灵这下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千机戒的威力，哪怕是她，都未必能有胜算。
阮灵走出人群，足尖点地，三两下就消失不见了，快的让人想阻止都来不及。
芸娘看了眼站着的男人，二人交换了的下眼神，芸娘淡定了许多，“请仵作正好，让衙门把你们这些人都给抓起来。”
江小团瞪了她一眼，“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他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可好好的呢，之后跟你在一起，要说起来，你下手的机会可比我们大。”
“胡……说。”芸娘喊道，“明明是你们。”
“我们？动机呢？我是嫌日子过的没意思，杀个人玩玩吗？”
江小团的话惹来不少人的赞同，毕竟江小团前程大好，杀人这种事，无异于自毁，没必要。
“可有的人就不一定了，当初跟他的时候，他好歹是个从五品，又有殷家的财力撑着，可现在，住的是破旧的小院，吃的穿的，跟之前完全没办法比，心生不满也不是不可能。”
江小团嘴巴不饶人，一番分析下来，芸娘已经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辩解来了。
“你不要信口雌黄，诬赖好人。”男人再度挡在了芸娘的前头。
江小团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又是谁？”
“我……我是她的老乡。”男人道。
芸娘点头，“对，他是我的老乡，要不是他，我一个人哪能把老爷弄到这里来。”
江小团挑了挑眉头，“老乡？你男人死了，又觉得有蹊跷，不先想着报官，而是去找你老乡抬尸体，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老乡……”
“难不成你男人死的时候，他就在当场？”
“没有，你别胡说八道，你爹刚死，你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居心何在？”芸娘大喊道，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奈何看热闹的没有被她迷惑住的，主要是大家跟江小团接触的多，知道她的人品。
而且她又有那番话在先，完全没必要自毁前程，杀了老爹啊。
芸娘哭了两声，发现半点同情都没有招来，有些摸不著苗头了，此时天色大亮，想来阮灵应该回来的很快。
芸娘见威胁不成，又改了主意，她突然跪在了地上，“老爷已经走了，你就让老爷早点入土为安吧。”
在江小团听来，这多少有点毁尸灭迹的感觉，“不急，等查明了他的死因，哪怕他跟我已经断绝关系，念在血脉一场的份上，我会带着他的骨灰回到老家，让他入土为安的。”
芸娘稍稍有些慌了，偷偷的又看了眼男人，但是男人还是坚持表现的正义凛然，这多少给了她一点信心。
江小团还是有点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就像她刚刚质疑的那样，这个人跟芸娘的来往也太过亲密了吧？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走了呢，丢下我跟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要怎么活啊？”芸娘故意的提起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当着大家的面，逼着江小团表态，要是她不管，那就是不顾念血脉亲情。
可江小团不吃她这一套，“也罢，老家还有房子和地，我可以当个好人，把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并送回去，看在他是江家子孙的份上，我想江家人应该不会不管你的。”
“我……一个外人，就不便过多插手了。”
想让她给别人养孩子，门儿都没有，不管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江世显的孩子，江小团都不会管，她的弟弟妹妹只有小月和初一。
芸娘没想到江小团竟然想着把她送回乡下，她是果断拒绝的，只是这个当口，阮灵带着仵作来了。
仵作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是大早上，但是他看起来神清气爽，据阮灵说此人姓周。
周仵作对着江小团拱了拱手，“小团姑娘。”
“你认识我？”
“姑娘大名远播，周某听过不少您的事儿，只是未有机会见面，今天这种场合，实属无奈。”
江小团点了下头，被夸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就麻烦您了，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应该不是中毒。”
周仵作看了眼江小团，微微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打开随身的木箱子，开始验尸了。
江小团还从未接触过验尸的事儿，但是他就只是稍稍的熏了下艾草，手上和身上连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不得不说，古代的仵作装备也实在太简陋了。
人命的事儿，容不得半点马虎，整个验尸的过程很是漫长，有的人回家吃了顿早饭都回来接茬看了，还没结束呢。
总算周仵作起身了，芸娘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第一个问道：“怎么样？我家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