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47年5月14日晚上。
天空星星闪烁,整个孟良崮都处在炮火之中了。张灵甫在主峰的山洞里,怀抱报话机与他的上司汤恩伯争吵起来。
他说:"汤司令,你们的行动为何那么缓慢?"
汤恩伯说:"谁让你们跑那么快?"
"不跑快能活捉陈毅吗?"
"全是胡来,你以为陈毅好惹吗?前天我就命令你部放慢速度,你就是不听,现在我派的增援部队正与共军交战,很难赶上来了。"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不是威风吗?快把陈毅活捉了,我到委员长面前为你请功。"
"好啊,你是兵团司令,竟然说出嘲笑我张灵甫的话来,你有什么本事,打过多少胜仗?"
"是的,我汤某人是饭桶,就你张师长是国军的常胜将军,你等着吧......"
"我要到委员长那里告你贻误战机!"
"去告吧,只要你能从孟良崮下来。"
汤恩伯放下话筒,脸色很难看,他的副官说:"司令,怎么办,我们是否加速前进?"
"加个屁!"他摇头说,"共军已截断了我们的道路,还能赶上去吗?"
"那张师长怎么办?"
"让他在孟良崮上给共军当炮灰去吧,这小子自命不凡,自从划归我们兵团指挥后,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哪一次服从过我的命令?由他去吧。"
汤、张矛盾在关键时候全暴露出来了。
眼看着许世友的一个师已攻上孟良崮主峰附近的雕窝峰,敌人只能重新组织反攻,这时张灵甫却用报话机对前沿阵地的参战人员喊:
"动作要快,谁夺下这个山峰我给谁记功,士兵升排长,排长升营长,营长升团长!"
不管他怎么许愿,官兵们就是冲不上去,眼看着如同割麦子一样倒在了地上。连续组织了5次冲锋,但还是没有把这个山头夺下来。
许世友坐在前沿阵地的指挥所里对参谋人员说:"进展比较顺利,你们做好准备,要将指挥部再往前移动一公里,离敌人越近越好,我就不相信他张破子能从我眼皮底下跑出来。"
15日清晨,张灵甫正在山洞里吃猪肉罐头,机要参谋进来说:"不好了,我们背部又出现了一股共军。"
"你说什么?"张灵甫突然站起来,身子一斜,将半盒罐头从炮弹箱子上碰翻在地,"他们到了哪里?"
参谋胆战心惊地说:"已抢占了我们背后唯一通道垛庄。"
"是谁的部队?"
"据说是共军第6纵队。"
"又是那个王必成,不要急慌,传我的命令各部队都要死守山头。委员长答应会用飞机派援军来的。"
蒋介石没有派飞机运来援军,却从附近各兵团中调了10多个师向我华野主力部队扑来。在这种情况下,陈毅立即向各纵队下达了总攻命令。
一场恶战爆发了。
两个小时过后,陈毅走进作战室的那个小房子里,拿起电话对负责1、4、6纵队指挥的叶飞说:"你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叶飞回答:"各部战斗进行得激烈,我军士气很高啊!"
"很好,蒋介石要和我们在这里决一死战,已派重兵把我们包围了,情况是十分危险的,现在关键就是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孟良崮给我拿下来!"
陈毅放下电话,转身问道:"从东北方向进攻的9纵报情况没有?"
参谋说:"还没有接到电话。"
陈毅急切地又拿起电话,用浓重的川音说:"请立即给接通9纵。"
对方有人接了。陈毅开口就说:"我是陈毅,请你们的许司令接电话。"
接电话的参谋忙将电话交给站在身后的聂风智,说道:"陈老总来电话了,要找许司令。"
"你快去叫他吧,他到室外去了。"聂凤智说着就接过了电话。
"怎么搞的,许司令呢?"陈毅在询问。
"陈老总,我是聂凤智啊,老许到前沿阵地去了。"
"你们情况怎么样?"
"报告陈老总,我们已经有一个师攻上去了,但敌人又扑过来了,进展不是很顺利啊!"
"要继续攻打,一定打上去。"
"是。"
这时许世友满脸硝烟走了进来,他接过电话,大声说:"陈老总,我是许世友,我们纵队进展的不是很顺利,我们一打炮敌人就进了山洞,我们步兵一冲击,他们就跑出来了。"
"要一鼓作气,聚歼张灵甫74师。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能争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能不能将孟良崮拿下来?"
"现在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让敌人跑了?我手头还有1个师没有用上哩,请陈老总放心,我们不会放走74师一个人,一定把敌人完全消灭了!"
"很好嘛,就是要有这种气魄。现在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师也拉上去。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好,就看你的了。"
许世友放下电话,对聂凤智说:"将那个预备师派上去,一定要狠狠地打,争取今天下午攻上去。"
聂凤智说:"前沿阵地的那个师损失很大,他们需要补充啊!"
"立即补充,将我们机关的人员调一部分上去。"
"只能这样了。"
毛泽东在窑洞里走来走去。
孟良崮战役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军委首长的心。周恩来向毛泽东通报了当天的战况后,毛泽东挥动着大手,讲道:
"这场战役,一定要速决。蒋介石会下大本钱的,告诉陈毅等同志,不要贪多,首先歼灭74师,然后再寻找战机嘛,时间就是胜利啊!"
5月15日晚上。
已到孟良崮前沿的粟裕立即向各部队发出了命令:
华野各纵队:
从阻击部队中抽出兵力,每纵都要尽最大力量,具体不限量,集中力量向孟良崮攻击,总之,一面要挡住外围的几十万大军,一面要尽快取'上将首级',我们务必做到。
5月16日孟良崮又成了一片火海,敌我双方的炮弹在山上飞来飞去,张灵甫再次向蒋介石求救,蒋介石只好再次向已动的各增援部队发出电报:
"山东共军主力今已向我倾巢出动,此为我军歼灭共军完成革命唯一之良机,如有萎缩犹豫不前或赶援不力者,必须以误国纵匪贻误战机论罪,决不宽容。"
蒋介石发完电报之后3小时,援军还是没有到来,张灵甫只好向已赶到他外围的兄弟部队求救。他在电话里对83师师长李天霞说:
"李师长,看在党国的分上,在兄弟危难之际,拉兄弟一把吧!"
李天霞却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地说:"张师长,你的部队装备那么好,怕什么,请再坚持三四个小时,人随后就到。"
"什么?三四个小时,太晚了,请再快一点吧!"
"不行啊,张老兄,共军的一个纵队追着我们不放,很难甩掉啊......"
张灵甫又接着给其他几个师打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让他再坚持几个小时,说什么共军阻击猛烈,快不了呀。
张灵甫将电话机一脚踢翻,对身边的人员说:"他娘的,什么党国利益高于一切,全都是鬼话,都在保存实力,看我张某人的笑话哇,没有什么。大不了与阵地共亡,以身殉国了。"
副师长说:"不能悲观,我们想想办法突出去吧,"
张灵甫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副师长对一个参谋说:"传我的命令,让张副官派一个连来,掩护张师长从后面的山上突出去。"
"胡说,"张灵甫站起来,摆手,"要突你去突吧,兄弟们都在这里拼命,作为一师之长,岂能临阵脱逃?"
"你还是走吧,这里有我指挥嘛。"
"不行,我不走,我倒要看看共军能怎么样。"
"师座,不能意气用事啊!"
"我就是不走。"
"不走怎么办?"
"你想想,我一个人下去,74师全完蛋,怎么向委员长交代,他能放过我吗?是绝对不能的啊!"
张灵甫说这话时悲伤不已,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对副官说:"你化装后冲出去,我是下不了山了,万一我阵亡了,你们替我照顾一下两个孩子,他们还小,都在西安读书......"
副官点点头走了。张灵甫回到山洞后面的休息室,喝起了闷酒。这位不可一世的将军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