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卫东邪变老实后,紫儿嘴角微微勾起,她转过身在卫东邪额头上吻了下,唇瓣轻启:“睡觉。”
郁闷的卫东邪嘿嘿一笑,抱着紫儿的手往怀里收了几分,没有多余的动作。
到了后半夜,一直被卫东邪搂住腰肢的紫儿睁开双眼,抬手在卫东邪身上点了几下,翻身从床上起来。她整理下凌乱的衣服,将东西简单收拾好,动作轻柔的抱起卫东邪。轻轻走出房间,带好门来到院子里,三娘正站在外面等着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三娘将一叠银票递给紫儿,伸手在卫东邪熟睡的脸上停留了下,给紫儿让开身位。
紫儿没有多说,深深地看一眼三娘,抱着卫东邪走出了南苑。
目送紫儿远去,直至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一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她喃喃道:“邪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却说紫儿带着卫东邪一路从卫府来到武陵北门,守门的士兵早被卫广三娘打点好,没有多问半分就放两人出了城。而城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紫儿出来,车夫忙从车上跳下来接过卫东邪。把卫东邪放进车中躺好,车夫问:“少奶奶,我们去哪里?”
“先去城隍庙。”
紫儿借着夜色打量了一眼车夫,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和胡子全部花白了,背佝偻着,看上去病恹恹的。不过紫儿不敢小瞧这个车夫,她相信作为宗师的卫广也不会傻到派这样一个人来护送他们。
车夫长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黑黑的,同他的脸一样,话并不多。没有问理由,对紫儿说了一句:“夜里风凉,少奶奶坐好了。”接着“驾”的一声,鞭子扬起往空中一打,长长的鞭梢一连打了几个结,发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脆响。下面的马儿听到鞭响,长长“嘶”一声,抬腿便拉着车绝尘而去。
这车夫的把式极好,一路行的很快,紫儿坐在里面竟没有丝毫颠簸之感。没过多久,车夫用力一拉缰绳,马儿便前蹄高高抬起,仰着脖子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紫儿掀开帘幕,已然到了城隍庙,她从车上跳下来,吩咐车夫留在原地,一个人走进庙中。进去后紫儿四处观察一番,确认没有人方才一步跃上塑像头顶,轻轻揭开泥皮,取出其中的末厄,又再次将泥皮放回去。清理干净痕迹,紫儿回到庙前,她问车夫:“从这里出去是什么地界?”
车夫看了一眼紫儿手中的剑,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精光,开口说道:“此去十里处有一个岔口,一面通往北地,一面则是南下江南的路。”
紫儿沉吟一下,如今武林中人定然齐齐往武陵赶来,继续南下去江南,那里是京辎重地,或许会让那些人忌惮几分,但实在耳目众多,多有不便。若是一路北上,当今武林又大多活动在那边,且多有塞外蛮人……思虑许久,紫儿还没没有决定下来。
一边的车夫似看出紫儿的为难,说道:“少奶奶,我们不妨向西域而去,那面虽艰苦了些,不过只有雪山一派活动。”
听闻车夫此言,紫儿眼前一亮,西域多少数民族,民风淳朴,没有什么门派活动。
“好,就去西域。”
紫儿应了一声,回到车中,车夫扬起鞭子打了一个梢花,赶着马车一路向北而去。
天明时,马车已经驶出武陵地界。赶了一夜的路,已是人疲马乏,紫儿让车夫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车。
停好马车,车夫从车上拿出锅米,在林中捡了些干柴,便生起火开始做饭。紫儿也跳下车在四处逛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才回到车上。
她在卫东邪身上一连点了几下,卫东邪悠悠醒来。睁开眼,卫东邪先是看到紫儿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房间中,他一下子惊坐而起,打量了一下周围,是在一辆马车之中。
“紫儿,这是……”
紫儿说:“娘说最近武陵不太平,让我们出来走走。早上见你睡的太死就没有叫你,现在已经出了武陵。”
这么多天下来,卫东邪早就对紫儿早就信任有加,并没有怀疑。他向紫儿抱怨:“此番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你怎么也不叫醒我给爹娘告个别?”一边说着,卫东邪掀开帘子天下马车。
看到在一旁生火做饭的车夫,卫东邪使劲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才跑过去拉住他,惊喜之色流露于表:“墨爷爷,你不是……”
卫东邪口中的车夫墨爷爷叫卫墨,卫府的前管家,据说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别看卫墨一幅老实模样,曾经在楚地一带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卫墨看到卫东邪,呵呵一笑,“是不是死了?老头子我命大,最后被老爷救了下来,少爷也知道老头子我年前时得罪的人太多,老爷为了让我躲避仇家的追杀,让我躲了起来。这次少爷出远门,老爷不放心这才让老头子在一旁跟着。”
“少爷先休息一会,饭菜马上就好了。”
“好。”
卫东邪点点头,回到车上,同紫儿说了会话,卫墨掀开帘子告诉他饭做好了,便牵着紫儿出来。
饭菜做得很简单,一条咸鱼和一些青菜。卫墨拿了一壶酒给卫东邪和紫儿倒了些,三人随意吃了点,便再次回到车上,卫墨拿着他的鞭子继续往北而去。
他们走的是小道,路上坑洼不平,十分颠簸,路边景色却清新雅致,两旁绿树成荫,农田成片,稍远些青山连绵。
清明过后,南方的雨就多起来,早上天空就阴沉沉的,到了下午一场细雨便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
卫墨把斗笠戴在头上,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嘴里哼些不知名的调调。这雨不是很大,却耐不住缠绵,路面渐渐的泥泞湿滑起来。卫墨不再用他的鞭子打梢花赶车,任由马自己拉着车走,一时速度慢了下来。
在车里呆的无趣,掀开帘子坐到卫墨身边,望望乌云密布,熙熙攘攘下着小雨的天空,竟然平添了几分异样的思绪,说不清道不明的,他隐隐有些不安。
又缩回车里,他看一眼紫儿闭目养神的脸,心中的不安莫名的又强烈了些。还有赶车的卫墨,明明消失这么多年……大抵是人们在这样的天气环境下总会生出一点别样的愁绪,卫东邪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他忽然想到紫儿说是母亲让他们出来走走,没有告别,母亲不是这样的人才是。
还有昨夜父亲的异常,虽说江湖中人并不讲太多繁琐礼节,也不至于那般草率……
然后他联想到昨天从山上回去后紫儿嘱咐他的话……
如同抽丝剥茧般,卫东邪将一条条似乎并不着边的事件联系在一起,他忽然有一个惊恐的发现——里面都有末厄的影子!
他并不是一个愚昧之人,若还看不出其中蹊跷,枉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不过他并没有声张,没有流露出哪怕半分的异状。并不是说他冷血,而是一种理性,他知道既然他们都瞒着自己,那就是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一定范畴。
没有去问紫儿,他伸手抚摸了下末厄,眼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血光。
紫儿睁开眼,瞥了一眼手指落在末厄上的卫东邪,没有说话。她要做的就是带着卫东邪远离武陵,甚至是远离中原!无论是听从师傅遗命保护他的初衷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也好,她舍不得眼前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家伙陷入危险之中。
突然,一直悠闲赶着车的卫墨紧紧拉住缰绳,车子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毫无征兆的,卫东邪和紫儿身体前倾撞了一个满怀,没有闲心多想,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掀开帘子,卫墨已经从车上跳到地上,他肃穆的看着对面的一行人。
清一色身穿黑衣,头戴斗笠,面戴黑巾。
这群人一共十三个个,拿着统一制式的骷髅长刀兵,静静地一字排开站在前面。
不是土匪山贼!这是卫东邪的第一直觉,紫儿让卫东邪将末厄收好,看一眼与黑衣人对峙的卫墨,突然凑到卫东邪耳边低语道:“你相信我吗?”
卫东邪点点头,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没有废话,看着紫儿。
“跑!”
在卫东邪诧异中,紫儿拉住他转身就冲进旁边的林子当中。这林子很茂密,连着远处的大山,紫儿没有多说,卫东邪也没有多问。
见到两人头也不回地冲进林子,那十三个黑衣人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会这般果断,丢下卫墨钻进林子里。这片林子连着大山,若真让他们逃掉,以后再想找到就麻烦了。
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快速跑到卫墨身前,其中一人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卫墨也没想到这两人如此狡诈,一张老脸上怒气横生。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这两个小畜生这么狡猾,不过……”他阴森地桀桀一笑,像是恶鬼磨牙一般,听得一众人头皮发麻。
“看来好人难做啊,白白浪费老头子一个晚上。既然你们找死……言灼,你立马带人追上去,取回末厄!至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卫墨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抹寒光,“千万不要猪油蒙心,记住你们的小命都在我手里!”
说完,他伸出如同骷髅的手在言灼脸上摸了摸,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布满阴森和可怖,看上去十分滑稽。一众人却不敢笑,这个人手段之残忍他们是知道的,一不小心就会让你生不如死。打了个寒颤,齐齐说了一声“是”,便钻进林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