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恒咽了咽口水，头不敢乱动，只慢慢把眼向上看，把嘴紧成兔子状，憨态可掬地看着二哥。
眨了眨眼睛，问:
“啊？”
柳书文用桃花眼睨了柳书恒一眼，笑了笑。
“二哥，你快说啊，这到底如何试？”
老四柳书寅忍不住开口问。
柳书文不慌不忙，笑着转向柳书恒:“小五，你跟玉儿是不是自小就结识了百玩馆的说书先生楚慕？”
柳书恒挑了挑眉头，尚未理解这跟楚慕先生有何关系。
茫然的点点头:
“是，颜玉自小就喜欢看话本子，听故事，自楚慕在百玩馆设了书台，我就经常陪着她去，这一来二去，也就相识了。”
想了想，好像隐约明白了二哥意欲何为，又接着说:
“颜玉性子精灵鬼怪，倒是很讨楚慕喜欢，两人很投缘。”
颜玉是个鬼精灵，大家都知道。
柳书芩心思深沉，猜到了二弟柳书文的“妙计”估计要借这楚慕施展。
“二弟该不会是想……”
柳书文知道大哥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便对大哥笑笑，接着说:“哈哈，大哥所猜正是小弟心中所想。”
这百玩馆的楚慕，近年来名声大噪，柳老爹倒是知道。
是个极有文采、极有个性、也极有傲骨的一个人:
乐于收集民间各种奇闻异事，有兴趣的加以文藻修饰在台上说成书，或是听到什么贪慕虚荣，抛妻弃子、官员仗势欺人等不平之事，倒也不惧事情背后的势力多大，直言不讳，在坊间流传成话。
就是不知道，
这几个孩子，到底在打什么哈哈，开口问道:
“你们几个，在打什么哑谜，老二，你倒是说说，你所想、你大哥所猜之计到底为何？”
大哥柳书芩一向庄重严肃、不怒而威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给父亲解释道:
“回禀父亲，老二是想要借楚慕之书，把前几日被东夷主仆施毒之人的真实死因，加以编排，再散布出去。”
柳书芩嘴上琮黑的胡子又微微上扬了几分。
“以楚慕说书的影响力必定在坊间快速传播下去，届时总会传到东夷郡主的耳朵里，先让他们乱一乱阵脚，再看看有无蛛丝马迹可寻。”
原来是这么回事。
柳老爹一向心思缜密，又说:“噢，这样的话，需得同楚先生商量周密。这楚慕我倒是有所耳闻，是个正值刚毅之人，之于多言多语透露出去，这点我自是不会担心。”
喝口茶，继续说:
“只是得同这楚先生道清事情原委。如何做成点到为止，既不能说的太过明白，惊动了朝廷，搞的人心惶惶，又得一击即中，做到虚虚假假、假假真真，传入坊间的流言让人们半信半疑又口说无凭。”
座下的几个儿子都赞同的点点头，还是老爷子想的周到。
柳老爹抚了抚夹杂着少许白色的胡须:
“文儿此技甚妙，做得好，便可一石二鸟。借此我们也来探一探这传闻中有东夷前朝皇帝神韵的郡主有何手段。就算此番没有打探出那两人潜京的真实目的，倒也试出这东夷郡主的确并非凡辈。可能，这个自幼就被东夷上下称赞的七郡主，才是日后中、东两国交战还是尚的关键所在。”
几个儿子纷纷颜色庄重，神色莫明。
柳书恒心里也是思绪万千，莫非前几日那个身段娇小、白肉嫩肤的女子竟真有统一国土的手段……
又听到爹爹似觉有趣般，闷声一笑:
“我倒要看看，这位世天林盛宠的七郡主会如何应对，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行事狠厉刚绝，还是一个因此就乱了营生的女流之辈罢了……”
柳老爹细细述完事情利弊之后，柳书芩也觉得老二此技可以一试，就算做不到一石二鸟也能探出对方虚实，好为将来做打算。
便开口:
“我看这事我们都不便出面，爹爹、我和老二、老四皆已入仕，昭然去找楚慕，想来难掩耳目，朝中认识之人居多，也难免有悠悠小人借此作怪，把事情传了出去，不但落人口舌，还败了计划。”
柳书文点头认同老大，坏坏地冲着柳书恒笑了笑。
柳书恒眉心没由来地跳了两跳。
只听二哥接着说:
“再加上小五现在还是个青皮嫩瓜，混迹于世也无人可知……”
柳书恒嘴角抽了抽。
青皮嫩瓜……
无人可知……
忍住，忍住，大哥在。
柳书文看着小五吃瘪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趁着大哥和爹爹在，又继续一本正经的打着诨:
“咳，咳，这个嘛……这小五虽然没有大哥位高权重，没有二哥我的貌美如花，也没有老三的骁勇善战，更加没有老四他的憨实可亲……”
柳书恒额头全是黑线。
好个亲亲的二哥。
自幼便喜欢拿自己开涮，今儿个仗着大哥在，还更加肆意妄为、没完没了了……
老二还在说着:
“虽然小五这个还在街上光屁股乱窜的青瓜蛋还没什么名堂，但看在玉儿的缘故，楚慕先生怎么的也会给小五几分面子……”
光屁股在街上乱窜……
柳书恒心里已经开始谋划，今儿个过后，如何在不被大哥知道的情况下——
带上颜玉，好好儿的去驸马府闹上一闹了……
扫了眼大哥，柳书恒若无其事地正了正衣襟，乖巧地说:“是，小弟也觉得此事，我来做最合适。”
老四柳书寅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今儿个二哥仗着大哥在，小五不敢造次，可是过了一把嘴瘾。
啧啧……
只怕是日后他这驸马府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被两个混世小魔王折磨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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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柳书恒去了趟百玩馆。
说书堂的人告诉他楚慕不在，柳书恒便又去了趟楚慕府上。
“给柳小公子看茶。”
今儿个是柳书恒一个人来的。
楚慕倒是有些好奇。
等下人端来了茶，楚慕倒也不着急问，喝了口茶，等他开口。
“楚先生，我今天来此，是带了家父和家兄的委托，有事与先生你商议。”
这么说来，柳明言和柳书芩也知晓此事。
非同寻常之事。
楚慕吩咐了下人都退下。
“柳小公子且说吧，今日令堂命你前来，所为何事？”
柳书恒喝了口茶，慢慢把这几日遇到东夷七郡主的两次经历和死者王金的检验结果告诉了楚慕。
楚慕在听的时候，脸色几经变化。
柳书恒润了润嗓子，继续说:
“所以，方才家父把我的几位哥哥也召回了家，二哥提出借先生说书，来把王金之死的真实原因在坊间散布出去，若这计策顺利，可能一石二鸟，既能够摸出那主仆二人偷偷来我中原的目的，又能够探一探这位七郡主的虚实。”
顿了顿，又问:
“不知先生是否也听过那个传闻。”
楚慕还在皱着眉，低头思索着。
“先生？”
楚慕抬头看了眼柳书恒，恍然道:“啊——柳小公子指的是当年世天林极其宠爱这七郡主之事吧。”
柳书恒点点头。
“楚某自是听过。听闻这东夷七郡主自幼显示出的杀伐果断的风范和治理国家的头脑跟世天林如出一辙，更有传闻说这世纪风登位只是为这七郡主铺路……”
柳书恒正色道:
“是了。先生既听过这坊间传闻，我父兄也是担心，这东夷郡主才是今后我中、东关系的枢纽所在，此次他们来京，也正是我们中原来试一试她的好时机……”
楚慕明白了，这东夷七郡主，可能比如今四处挑起纷乱的东夷皇帝世纪风更要加以关注。
此次试探，需得把握好尺度，说的不能太深又不能太过浅显。
“家父思虑事情细致入微，想着这书不能说的太过于招摇而惊动朝廷，也不能石头扔下去太轻，没有水花……”
楚慕点点头，是这样。
“所以这书如何说，说什么，需得楚慕我今夜仔细想一想了，哈哈哈哈哈……”
柳书恒起身作揖:
“家父道楚先生是刚强傲骨之人，必定会为国家出谋划策，如今就借楚先生聪颖才思来测一测东夷目的了！”
楚慕笑着看了看眼前尚且未脱稚气的柳书恒。
小小年纪有如此胸怀，将来必成大器。
扶起。
“此事拖不得，明天上午，百玩馆三楼，给你和颜玉就最中间儿的位置。”
柳书恒走后，楚慕晚饭未吃，便一人进了书房，不准别人打扰。
柳书恒把事情敲定，回府的一路上心情十分愉悦。
柳明言知晓以后直夸:楚慕确为奇才之人。
柳书恒笑笑:“那，爹，我去找颜玉了，明儿个带颜玉一起去听书。”
“嗯。”
柳明言刚刚退出堂屋就准备提了步子往外蹦。
“诶——恒儿。”
柳明言迈出庭院准备撒欢儿的脚慢慢落了下去。
“别忘了让高师傅做些麻酱饼给玉儿带过去，她喜欢这个。”
柳书恒立马转身。
扒着门框，伸出头，咧开嘴露出半个脑袋:“嘻，好的，爹。”
颜府。
柳书恒提了高师傅做的十个麻酱饼来时，天色已经昏了下来。
阳光已经照不出影子。
“颜玉——颜玉——”
“我给你带了麻—酱—饼！颜玉喂——”
“吱呀”一声，门开了。
“嗖！”的窜出来一个白色亵衣，嗅着鼻子直奔柳书恒:“哪里哪里哪里！”
活脱脱像个贪吃的小兔子。
柳书恒这样想着，颜玉已经扑到了自己跟前。
不停的揪着柳书恒的袖子左看看、又找找:“哪里，哪里，你把酱香饼藏哪里了嘛？”
柳书恒笑着看颜玉在自己跟前蹭来蹭去的，把用油纸包着的酱香饼从身后拿出来:
“当，当当当！喏～给你，小馋猫。”
这时叶安也从房里出来了，笑着叉腰站在门口:“这个小馋猫啊，又看了一下午的话本子，问，就是顾不上吃也顾不上喝，估计呀，早就饿坏了。这不听到你带了酱香饼，这才小兔一样的从房里蹦了出来。”
颜玉右手已经拿出来一个酱香饼咬的满嘴是油，左手还宝贝一样的托着油纸装着的剩下的饼。
柳书恒指了指颜玉左手开着口的油纸:“叶安姐姐，你也吃个酱香饼吧，今儿个高师傅做得多，颜玉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颜玉吃的正香的嘴巴忽然顿了两秒，然后又塞了一大口进去。
颜玉扣扣索索的样子尽收二人眼底，两人相视一笑，默默达成共识。
颜玉总是贪嘴吃太多，过后又因此而肚子痛的满地打滚。
不能由着她这么贪嘴。
叶安也不顾颜玉幽怨的小眼神，自顾自取走了颜玉左手的酱香饼。
把油纸撕了两半，除了颜玉嘴里叼着的那个，还留了四个给她:
“喏，这个你最多只能再吃两个，一会儿我去端了银耳燕窝粥给你，晚上少吃些油腻的，好消化。剩下的两个给柳书恒吃，记着，你可别偷吃，小心又肚子痛。”
颜玉眨巴了眨巴杏眼，又把嘴里的饼嚼了嚼，点点头，竟然鲜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柳书恒未想到颜玉为何如此乖觉，笑着顺了顺颜玉的头发:
“你今儿下午还在看话本子？”
嘴塞的满满的说不清楚话。
颜玉只能一边嚼，一边点了点头。
“还是鬼神之书？”
继续点了点头。
柳书恒盱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撇撇嘴。
今晚可能走不成了。
“回房里吧，坐着吃，我去招呼人给你们上菜。”叶安说完便转身往后厨走去。
“快走吧，我们快走吧！进屋里！要吃饭了——”柳书恒被颜玉拉扯着袖子一个劲儿的往屋里走。
回头看了眼，天已经黑了。
怪不得。
柳书恒想着，定是今天一天的话本子开始起作用了，这天色才刚擦黑就怕成这样。
哎，看来今天真的走不了了。
“诶！诶！颜玉！你摸了油纸的手！有油！诶——”
过了会儿，各色各样的菜式摆在了八仙桌上。
柳书恒跟颜玉一起用了晚饭。
晚饭前，颜玉就叫人早早地点了灯，还点了好几个，吃饭的时候屋里可谓是灯火通明！
吃饭的时候，颜玉一个劲儿的给夹这夹那，脸上陪着笑，嘴里甜滋滋地说着:多吃点、多吃点。
柳书恒早就知道她的小算盘，默不作声，安然的享受着，看她什么时候开口。
晚饭过后，颜玉关切的问:“呵呵，啊，这个，柳书恒，你饱了没？没饱说话哈，我叫后厨再给你做～”
柳书恒心里觉得好笑。
面上眉头一提，拿了拿架子，揉着肚子缓缓开口:“咳，呃，饱了饱了，我这都吃撑了！”
“你快来躺下，来躺下，我给你揉一揉肚子。”
柳书恒被拉到颜玉的床榻上，靠在枕被上，惬意的看着她一脸讨好的给自己揉着肚子。
细细软软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按逆时针方向揉着，生怕力道不对痛着自己一样。
别说——
还挺舒服。
柳书恒双手交叉枕在头上，半眯了眼睛，真的享受起来。
“舒服吗～”
一个像肚子上手指一样的轻轻柔柔的声音温柔的问。
“嗯～”柳书恒真的享受的从鼻子里发出了回音，“舒服。”
“嘻嘻，舒服的话，今晚陪我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