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那血雾谷上,这林小薇所展露出的隐匿藏身手段着实给卫青留下深刻印象,此刻见那老者林太轩亲自施为将自己祖孙二人的气息隐匿起来,以他实力,居然无法以灵识探查出对方的下落。气怒之下本想挥舞手中赤焰魔剑将周遭已被锁住的空间区域生生劈开,但腹中疼痛越来越是厉害,无奈之下,只得以手中长剑剑尖抵住地面,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滴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大荒修罗十煞阵”有一个最为奇特玄奥之处,即阵法所带来的加持效果最远可以达到十公里之遥,也即是说,充当阵眼之人只要在这十公里范围之内的任意一点,那么就可以继续得到阵法的支援作用。
“呼”的,半空中范一鸣吐了口气,目光掠过身下大片荒芜坚硬的岩石山坡,刚才他明明感受到在这附近有一股和卫青气息极为相似的能量波动存在着,可是等他飞掠而至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那股波动却像一粒石子沉入深潭般凭空消失了。
范一鸣鬼魅般的身影在山坡四周来回穿梭搜寻,一下下身形移动之际的音爆声不断响起,几乎只用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将这块位于白虎岭额头部位的山峦搜寻了一遍。方圆将近十公里的范围,不论一草一木,都被他以灵识里里外外地探寻过了。然而奇怪的是不论他如何愤怒,刚才那股气息切始终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我感受到那小子的存在,为什么一眨眼的工夫他就不见了?”范一鸣双目充血,如鹰隼般目光狠狠盯住下方,喉头滚动了数遭,似乎想要寻找一个发泄的途径。
“混蛋!”一道怒极骂声终于爆发了出来。不过在接下来的瞬间,突然有一道奇异的讯号掠过心头,他忽然察觉到什么,那冰冷狠厉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了远处某一位置。
“原来如此!看你这下还往哪里逃?”范一鸣略一犹豫,随即便是带着欣喜若狂的神情突然掠去。
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再多拖延,更何况卫青那小子已是俎上之肉,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快意,范一鸣十数个起落之后,便已落在了一块高高突起的坚岩之上。
只见岩石下方,默然伫立着一个静静的身影。
却不是卫青是谁?
“呵呵,”范一鸣狰狞狂笑起来,“姓卫的小子,看来你果然天赋过人啊,在我范某人眼皮底下,居然可以通过空间隔断的方法隐藏气息。嘿嘿,只可惜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施展了吧?我倒要看看赤焰魔剑的传人,今天还能有多少手段保住自己性命!”
卫青单手持剑,目光冷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片刻,方才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也许吧。不过说句实话,我并未觉得你属于真正的强者之流!”
此言一出,倒是令那范一鸣怔了一怔,随即带着鄙夷之意,哧然说道:“此时此刻,我大概已经算是千百年来修真大陆至强者之一,再加上稍待之后,我剿灭了你们这些魔教妖孽,还怕不能名垂千古?”说到这里时,他脸上得意之色已然显露无疑。
“呵呵。”卫青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你的实力先放到一边,我的意思是说,你此刻甘冒生死之险担当这绝阵的阵眼,难道真的是为了那替天行道的大义吗?”
被他一问,范一鸣脸上得意之色迅速退去,双眉竖起,却是被一种屈辱愤怒之意所取代,咬了牙半晌说道:“不错,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拜你所赐。如不是你当日在我和阿芷婚宴之上一场大闹,令我颜面扫地,贻笑世人,我岂会沦落到今天给人当炮灰的地步?”说到此处时,范一鸣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股恨意显然无法抑制。的确,如不是当日在婚宴上受到的那番羞辱,他绝不会一步步铤而走险将自己逼上了绝路,不光是后来暗中修炼《暗血神功》,更包括主动请缨担当那万劫不复的“大荒修罗十煞阵”阵眼,每一次的选择,其实都是在将自己逼入死亡的深渊。而这一切,推源祸始又都是拜眼前这个姓卫的小子所赐。
这一刻仇人当前,虽然报仇只是举手间事,但一想到之后自身即将遭受的万劫不复之苦,又叫他如何不锥心刺骨的恨?
卫青也是全无喜色,微微垂下脑袋,点了点头,不无黯然愧疚之意地说道:“我的确不该轻狂至此。当日婚礼上那一场闹剧,我日后想起,其实心中也何尝没有愧意?”范一鸣勃然怒道:“简简单单地一个道歉就算了结了吗?你可知道为了洗雪这一耻辱,我范某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此种仇恨,就算将你这家伙碎尸万段,我也难平怨怒之气!”
卫青抬起头来,仔细看着他,无奈苦笑说道:“你要杀我,是出于私怨。而我今番前来应战,却是为了捍卫一种立场。我们魔教中人最重‘坦率’二字,绝不像正派人士那样惺惺作态,所以抱歉得很,今天我绝不能认输。”说到这里,他全身气息鼓荡,周遭衣衫无风自动,似乎体内正有一股狂暴气流喷薄涌出。
范一鸣一怔之后,伴以张狂大笑:“哈哈,好小子,原来一直诱我和你说话,却是暗中在调运真元,伺机而动!”
卫青并不回答,只是目光眯起紧紧盯住对方,同时那柄赤焰魔剑也已经再度举起,左手随之紧紧握了上来,全身气息在这一刻愈发鼓荡激烈。
范一鸣大笑之后,面色缓缓恢复平静,随之看了眼对面郑重以待的卫青,极其漠然地摇了摇头,随即右掌举起,极缓慢极缓慢地拍了过去。
这一掌看似缓慢滞重,但倏忽间就在卫青身边布置下一个幅员广阔的空间藩篱,无数道极其细微的波动密布,每一道波动都暗藏恐怖吸力,委实凶险万分。卫青神情凝重,知道只要在这藩篱之内,稍一不慎自己身体便是会被各种空间力量无情分裂,因此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眼见那空间藩篱逐渐向着自己头顶压下,当即下意识地往后又退开一步。
其实卫青这一退后,并无任何可能脱离范一鸣的掌力笼罩范围,他最大用意却是在为自己积蓄下一刻的发力。几乎就在他退后的一刹那,他双手持剑,猛然一声大喝,狠狠地对准范一鸣掌力正中劈了出去。
以范一鸣掌力之强,即使魔教教主陈岳与大护法风潇子合力也未能占到丝毫便宜,缘何卫青却敢正面迎击?纵然以他手中所持赤焰魔剑之强,但要知道范一鸣此刻乃是集合修真大陆百余名修真强者的实力为一身,魔剑即使再强,也难以匹敌啊!
果然只见卫青挥出一剑之后,轰然巨响,整个人急速倒退,口中鲜血狂喷,留下一路血雾纷洒。
范一鸣冷然喝道:“困兽犹斗、不自量力!”哼的一声,身形又是再度逼上。
范一鸣身形如电,瞬间已是追上卫青数丈之遥,他此刻料定卫青已是强弩之末,更不愿拖延时机,于是遥遥挥出一掌,对准卫青胸口便是击落。岂料卫青看似无力挣扎的身躯,就在范一鸣手掌甫落之时,突然足尖轻点,去势陡变,不待范一鸣中途改变掌势,他人影一晃已然避过掌力锋芒。
呼的一剑,势挟风雷向着范一鸣斩落。
范一鸣被迫再度变招,但这一剑来的好重,一股和他掌力截然不同的力量重重轰下,砰的一声不但抵消了自己大部分攻击,甚至还有一部分侵体而来,莫之能御。
范一鸣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飞而出,落下地来之时,身子一软登时不由自主地单膝跪了下来。
这一剑劈出,也令得卫青口中再度咯血,并且其人受到两股截然不同的巨大力量互相抵触,双足紧擦地面划出一段距离,直到他奋力将手中长剑插向地面,铿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后,这才戛然定住了继续后行之势。
那柄赤焰魔剑削铁如泥,此际被卫青平过剑体插进足下坚岩,直没入尺许有余,无数火花喷溅,刺得人眼都花了。
半晌,只见卫青喘了几口气,以手拄剑缓缓站了起来,再猛一发力,将那柄赤焰魔剑也从坚岩中拔了出来。
他倒持魔剑,一步步地缓缓走向范一鸣,神情之中,既有几分大战得胜的欣慰,但更多的却是交织着怜悯、惋惜,甚至是几分无奈的复杂情绪。“其实你本不该如此落败,可是结果终究是如此,看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卫青叹息着说道,声音一字一句皆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对方耳中,虽然并不响亮,却仿佛如同惊雷般持续震撼着失败者的耳膜。
“为什么?”范一鸣全身都在不住颤抖,勉强支撑住身体的两条胳膊随时似乎都要断折一般,两个手掌更是深深抓挠进一堆岩石碎屑里面,鲜血隐隐渗了出来。
“以我此刻的实力,纵然你们魔教倾尽全力,也休想伤我一根毫毛。何况你们那魔教教主和大护法早先便已经被我用空间之力困住,更何况你刚才明明已经被我一掌击伤?为何你不但复原,而且实力居然飙升至与我相差无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