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茂盛的绿叶树林,周边的植物以肉眼可见地变化着,到最后只剩下凋零的枯枝。
远远望去,立在一片苍白中的一栋古楼,分为一主二客的三面阁楼,大门虚掩着门,门板上还挂着一个金铜色的风铃铛。
走过苍白下的路,步晔抬头看着他看了十多年的骨树,正泛着阴森的白色寒光,像是一个个骨架挂在空中,冲他狰狞一笑。
他不禁皱眉略微感到不适,紧跟在步乔身后。
望着前面那抹白色身影,步晔便不可控制地想起了十年前,自己还只是个六岁孩童的时候。
年幼的身躯扛不住郊外山脚下的温度,正窝在凌乱的草堆里残喘,肌饿令他受尽折磨,意识模糊地随便抓起草木就往嘴里塞。
胃里塞了许多草木,可他仍然觉得好饿,而且就要坚持不住了。
他望着莫名下起雪的天空,就这样仰面躺着,一点点的雪点落在鼻尖,脸颊和睫毛上,最后都化成水浸湿。
他冷得打颤,从他被遗弃在这里数十天以来,他都一直不懂。
为什么爹娘要把他丢在这种地方,为什么就这般不待见他?
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不配拥有姓名,府里的人都唤他“阿晔”,无论是亲人还是仆人,都这般唤他。
有些人更是阴阳怪气,唤着他的名做着仆人不该做的事情。
他只配住在厨房,与看家的家犬同睡一窝,互相取暖,进食。
最后世态突变,有一天爹娘将他抱起连夜赶来这座山下,将他遗弃在这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是爹娘第一次抱他,六岁的阿晔想,那是十分短暂的拥抱,现在看来那样的拥抱似乎不值得怀念。
它是冷的,并不像别人说的那般温暖。
阿晔感受着不断的雪花融化成水将他的脸覆盖,小手指尖抖了下,突然觉得就这样离去也好,反正也不会有人记着他,在他死后会念着他。
只是有些想念与他同窝六年的那只家犬,它的年龄也不小了,不知道今后谁再与它互相取暖,做个伴。
意识正在渐渐模糊,阿晔正想着,或许自己死后腐烂得只剩下骨架时,还会这这附近传闻里的女鬼给捡走,然后高高地挂在骨树上,做当一件挂饰。
好像也不错,走后还有地方容下自己。
狂风不知何时作起,阿晔觉得自己的眼皮很沉重,几乎就要睁不开的时候,他蓦地听见枯枝碾碎的嘎吱作响。
他艰难地扭动着僵硬的脖颈,闯入眼帘的是一双赤裸的玉足,那像是女孩的玉足,很快就被白色的裙摆遮住,正朝自己走来。
阿晔看着她停在自己面前,似乎蹲下身来想看清他的模样,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只看到一双异色的瞳孔,美得令人窒息。
……
步晔抬手碰了一下那些骨树,步乔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他神情复杂地摸着那些骨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余年一晃而过,当年惨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男童,如今已经是七尺高的男儿,稚嫩的童颜也早已张开,长成了剑眉星眸的俊俏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