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凡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蒋乐妍辅导过功课。
提着精致包装的汤圆莫名了一阵，他猜测蒋乐妍要搞什么鬼，一时没有头绪后，干脆将此事抛到脑后。
反正等进入梦境，再好好审问一下她就是。
当天夜里睡下之后，卫小凡钻入了蒋乐妍的梦境球，刚一进去附身完毕，就看到小丫头正兴致勃勃设计过山车的轨道。
梦境被固定后，只要梦境主人睡下，就能进入自己的梦境世界里。
卫小凡看着往天际延伸的过山车轨道一时无语。
现实世界里肯定没有这种可怕的东西，一个上升就好几百米，再垂直俯冲下来的恐怖轨道，别说有没有动力能把车推上来的问题，哪个设计师敢把方案摆出来，游乐园的园长就敢把谁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这个堪称杀人机器的玩意，恐怕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了。
“大叔!你来啦！”蒋乐妍冲他挥挥手，重又投身轨道制造的艺术里。
卫小凡轻咳一声，顺手拿了一串糖葫芦，边啃边凑到蒋乐妍身边，“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事啊？”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内里还透着些许“终于问我啦”的得意。
“你老娘钟秀，突然跑来给我送汤圆，别说你不知道。”卫小凡把山楂咬得嘎吱作响，“咱们之前怎么约定的？”
“不把你的事告诉别人嘛，我又没透露什么。我老娘应该告诉你了呀。”蒋乐妍笑弯了眉眼，手里的动作没停，尽管她只要意念就能操控修改那道蜿蜒的铁轨，可还是忍不住要伸手乱比划，增加参与感。
“说了，所以寒假作业是什么鬼？”
蒋乐妍做了一个俯冲急转弯轨道，满意一阵，才笑道：“我跟老娘说要开学了嘛，所以开始补寒假作业，可里面有好几道题都难得要命，我心里烦，就跑出来透气瞎嚷嚷，把你烦出来了。你知道原因后，指导我写作业，还告诫我要跟妈妈好好相处。”
“……就这样？”
“对啊。不然嘞？我寒假作业也做了，小提琴班也乖乖上了，那个傻老师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还特地打电话给家长狠狠表扬我。晚上她回来，我也没跟她闹，然后啊，你猜怎么着？我十点就要躺下睡觉，我老妈差点没哭晕过去。”
想想也是，自家孩子本来是个绝世小混混，两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当娘的都快绝望了，结果突然有个人过来教育了几句，孩子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作业也写了觉也不熬了，是个人都会感动得哭出来吧？
站在大人的角度，卫小凡由衷感叹，“你娘也不容易啊。”
“我也知道她不容易啊，可是你不知道她的态度，见了我没一句好话……不说她了。”蒋乐妍叹一口气，随即又开心起来，“你猜，我能变得这么乖，是因为谁啊？”
这还用猜么，虽然卫小凡知道这小丫头是在演戏，可她老娘当然觉得是他的劝解在起效果。
难怪钟秀居然上门道谢，还给他送汤圆。
“不过一下子就变得太优秀也不好。”蒋乐妍点点下巴，若有所思，“循序渐进吧，我早上起来再找理由跟她吵一架，假装颓废。然后下午给她打电话，就说你又劝我，我知道自己错了，给她道歉。”
卫小凡再一次无语，摊上这样一个姑娘，钟秀难免是个劳碌命，“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做啥啊？”
“这能叫乱七八糟的事吗？这叫铺垫！不然我哪有借口跟一个陌生大叔见面？”蒋乐妍终于做完了一条看着要命的过山车轨道，冲卫小凡招招手，“大叔来试试这个，我管它叫重金属死亡摇滚之路！”
“是够死亡和摇滚的。”卫小凡被拽着袖子往出发点赶，随口问道：“我在梦境里陪你不就得了？白天就不必了吧？”
蒋乐妍回头笑道：“那可不行，等大叔你攒够了神力，肯定要去别人的梦境里了，我的乐园里没有你，白天总得见上一两面吧？”
卫小凡一愣。
这小丫头的聪明超出他想象，再有几天，他消耗蒋乐妍处收取报酬积攒的精神力，就足以开启两次梦境，一旦忙起来的话，的确不可能每天晚上陪她在梦境里玩。
重金属死亡摇滚过山车的刺激超乎想象，卫小凡从车里下来时，真以为自己要死在上面了。
……
又是一次乐园之旅，蒋乐妍好像怎样也玩不腻，就算是节奏舒缓的游园小火车，她也兴致勃勃。许是要开学了，她叽叽喳喳地聊起自己的学校，吐槽那群没见识的小鬼，八卦哪个老师的小癖好，就像一个普通的早熟小鬼。
火车进站的时候，蒋乐妍满意叹息，“谢谢你大叔，我也该起床，然后吵架去了。”
别把吵架说得这么稀松平常啊。
卫小凡醒来的时候，隔壁静悄悄的，按照小丫头片子的计划，母子俩肯定是吵完架了，洗漱出门一看，笑盈盈的蒋乐妍还在熟悉的扶手位置上坐着冲他打招呼。
她娘钟秀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家孩子是这个德行吧？
算算路上耽误的时间，距离第一次兼职的时间已经不远，卫小凡去楼下匆忙吃了一份盖饭，搭乘地铁往目的地敢去，集合时间是下午1点，他在路上跟赵姐打电话确认，电话那头传来大姐爽利的声音，提醒他一定要准时抵达。
请保洁的室内装修公司在一栋三十层高的写字楼里，电话联系的赵大姐正集合队伍，除了赵大姐，还有四个身穿保洁服的中年男女，卫小凡上前确认，工友们都拿诧异的目光盯着卫小凡。赵大姐让卫小凡套上保洁的工作服，给了他劳保手套，拖把，抹布和清洁剂，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电梯里挤。
目标公司包下了写字楼七层的整个东侧区，从电梯里出来，卫小凡看着办公区那密密麻麻熟悉的格子，还有每个格子里塞进去的电脑和员工，熟悉得差点哭出来。
就在十天前，他还是格子里的一员啊……
赵大姐看卫小凡是新手，就分配他去打扫清洁地板，还有每个进出口的楼梯，剩下几个熟练工开始危险的空中作业，卫小凡眼睁睁看着赵大姐一脚踩在窗台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了，不由惊得咂舌。他原来的公司每年也请保洁服务，那时候事不关己，卫小凡也没这么多感慨。
仗着还算年轻的优势，卫小凡拿起扫帚，开始吭哧吭哧地干活。
正干得满头大汗时，却突然听到总监办公室里，穿出一个耳熟的吵架声。
“总监！这个方案是我的心血作品，你怎么能说改就改？”
“客户不会喜欢你的方案。”
“客户连看都没看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拍打桌子的声音随即响起，男人的声音穿透房门，“我说不行就不行！拿回去改！不然我让别人接你手里的案子！”
嘭！
办公室的大门被狠狠关上，哒哒哒的高跟鞋踩踏声像串联起来燃爆的鞭炮，充分显示着其主人的愤怒。
卫小凡抬头一看，发现果然是熟人。
那个从总监室疾步走出的女人，正是蒋乐妍的母亲钟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