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凡轻咳一声，踱步过去，低头看坐在扶手上的小乐妍，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为什么不回家？”
小乐妍抬头看看卫小凡，漂亮的瞳孔一闪，随手拿起手机，自言自语道：“妖妖灵是什么号码来着？”
“喂！给我把手机放下啊！”卫小凡大叫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解释道：“我是你的邻居啊！就住在隔壁，你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从房间里出来吗？”
“我家隔壁住的是个油腻的胡子大叔。”小乐妍冷冷道：“可你不是，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闯空门的，把那个大叔杀了，然后要对可爱的我灭口。”
……
“拜拜！”卫小凡也有充分理由相信，这小妮子是故意在跟他逗闷子，这小家伙性格太恶劣了，他觉得自己宁肯多在那个透明棺材里待几天，也不愿意跟她扯上关系。
抬手摆一摆，卫小凡径直下楼，没想到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拽住领子，春寒未消，指背的凉意让卫小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不得不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果然是这个性格恶劣的小丫头片子。
“你干啥？不怕我灭你口吗？”卫小凡没好气地整理衣衫。
小乐妍两只小脚就在卫小凡面前晃啊晃，一脸狡黠的笑容，“大叔你怎么就开不起玩笑呢？看在我可爱的份上就消消气呗！”
“……”卫小凡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无语，他充分理解了这丫头的老娘为啥脾气如此暴躁，如果他是小乐妍的父母，估计恨不得一天三顿大板子抽她，“我消气了，你接着在这儿可爱吧，我下楼吃饭去了。”
转身正要下楼，自己的领子又让这丫头拽住了。
卫小凡直接气炸，“臭丫头！你想干啥！”
“哇！大叔你好凶啊！妖妖灵是什么号码来着？有人要袭击小萝莉啊！”
十分钟后，卫小凡坐在楼下小饭店的饭桌上，无语盯着捧起盖浇饭猛塞的小乐妍，心里觉得特别扭。
这叫什么事，本来应该是他去刺探情报的，结果没说几句话，就成了这小丫头片子纠缠起他来。
关键是，卫小凡仔细寻思一阵，发现小乐妍纠缠他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楼下小饭店的盖浇饭。
这家人这么穷吗？看她老妈的打扮，应该不至于吧？
卫小凡摇摇头，这也说不定，既然能跟他做邻居，说明这家人的经济状况不很乐观。
“喂，我请你吃完了饭，自己乖乖回家，听懂了没？”这时候卫小凡的盖浇饭也上了，他扒拉着米粒随意说道。
“干嘛那么见外啊大叔。喂来喂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叫乐妍。”小乐妍嘴里塞满饭菜，含糊说道。
卫小凡一愣。
可能是表情出卖了他，小乐妍笑道：“今天下午，那个老太婆大吼大叫的，八百里外都听见了！我姓蒋，蒋乐妍，大叔你叫啥？”
“我叫卫小凡……”顺嘴秃噜出自己的名字后，卫小凡才猛然住嘴，“你管我叫什么，吃完了是吧，赶紧回家去。”
“不要。”蒋乐妍用手背擦擦自己油腻的嘴角，“家里头冷冷清清的，我才不回去。”
“那你就接着回去坐扶手吧。”
“才不要，一个人太没意思了，要不大叔你陪我打游戏吧？”
卫小凡上下打量一下蒋乐妍，这小丫头冲他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他有些好奇这个特别的女孩，问道：“咱们头一次见面，天也这么晚了，你居然放心让我去你家？你家大人同意了？”
“家里人？那家伙……今天又在公司里加班。”蒋乐妍打量一下卫小凡，嘿嘿笑道：“大叔，你十天前搬来这边的，对吧？”
“是啊。”
“这边属于郊区里的郊区，房租全市最便宜，能搬来这里的基本都是穷光蛋。可你刚来的时候，我在窗边看见了，一身还算不错的名牌，家具杂物一大堆，一看就是平常爱乱花钱，还有钱乱花的那种人。”
“……”卫小凡不好反驳，程序员的工资不低，他除了给家里打钱外，的确很多钱都花在生活品质上了。
“可这么一个有钱花还乱花钱的人，干嘛跑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蒋乐妍把她那点儿小精明全显摆在脸上了，“肯定是刚失业呗，要不然就是当小白脸让老阿姨踹了。”
“滚！你才让老阿姨踹了。”
蒋乐妍没理会卫小凡的话，继续得意洋洋，“按理说啊，这种刚失业的人最危险了，说不定就要报复社会，又看你一天比一天邋遢，简直要不当人了，我这个可爱的小萝莉那几天吓得花容失色，就怕让你给糟蹋了。”
“你哪来这么多鬼心思？现在的小丫头片子都这么早熟吗？”卫小凡无奈扶额。
“不过，我那天看到你爬出去买药，才知道原来你得了病，说不定是我误会你了。”
这个爬字，用得颇为形象，卫小凡记得他的确像爬出去的。
“然后今天晚上，看到你又把自己打扮起来，我才真正放心。”蒋乐妍总结道：“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愿意拾掇自己的人，估计不可能报复社会了。”
卫小凡无奈道：“小鬼头花花心思真多，你妈没教你陌生人不让进门吗？”
他正低头吃饭，没注意到蒋乐妍一瞬间暗淡的神情，随即又变回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才不管我呢！更何况我有秘密武器！”
卫小凡一愣，紧接着就看到蒋乐妍伸出小小的手指，往他身后斜上方指去。卫小凡回头一看，一个明晃晃的摄像头正安置在隐蔽角落里。
“看吧，那个叫天眼，听说有了它之后，犯罪率大减呢！”蒋乐妍又显摆自己的手机，“还有这里，妖妖灵电话一键联接，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
卫小凡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小丫头绝不是普通人，绝对是一千个人里头也找不出来的极品奇葩。
其时已是晚上七多了，卫小凡经过这一轮接触，早已下定决心让蒋乐妍成为他第一个改造的梦境主人，毕竟在他神识能感受到的区域，他只熟悉这个奇葩的小丫头。
付账之后，蒋乐妍兴高采烈地家走，拿钥匙开了门，指着门外地上的东西说道：“大叔，你把那个给拿进来吧。”
卫小凡借着夜色看去，一个黑色的提包被随意丢弃在地上，他提起一看外形，就知道是装小提琴的，看来这丫头的确不喜欢乐器，不然哪有随便乱扔的道理，“这是小提琴？挺贵的吧？你怎么扔地上了？”
蒋乐妍打开房间的灯，随口说道：“也就两万多，一般贵吧。”
卫小凡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听听这叫什么屁话，也就两万多，他现在交完房租，浑身上下的钱加起来都没这玩意贵。他认为这小丫头在吹牛，毕竟都落魄到住在这个鬼地方了，哪来的底气敢说两万的小提琴便宜。
抬头看到蒋乐妍居住的房间，卫小凡更确定了他的想法。
这间房子跟他家结构相仿，一个还算大的卧室外配置阳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家里陈设虽干净整洁，却也颇陈旧，基本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就连角落里化妆台上的护肤品，卫小凡都非常眼熟。
连一个程序员直男都眼熟的品牌，估计也不是什么奢侈品。
正打量整个房间时，蒋乐妍已经从床底下拽出一个盒子来，看她小心翼翼的态度，卫小凡还以为是什么贵重品，结果打开一看，却是个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我妈淘汰下来不用的，正好给我玩。”蒋乐妍贼兮兮笑着，捧着那台不知哪年产的破电脑，就像捧着稀世珍宝。
两万多的小提琴不喜欢，不值钱的烂电脑视若珍宝，从这个角度想，蒋乐妍恐怕对练习小提琴这件事已经深恶痛绝了吧？
正在想着幸好昨天没有冲动行事，卫小凡却看见蒋乐妍笑嘻嘻踱步过来，指着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上面win2000的开机画面展现着时代的陈腐，“大叔，你赶紧过来！”
卫小凡不明所以，在蒋乐妍身边坐下，奇怪问道：“干什么？”
“玩游戏啊！”
所谓的游戏，不过是某个flas***站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卡通小游戏，在卫小凡看来无聊透顶的双人配合游戏，蒋乐妍却玩得兴高采烈，通关的时候，她会从椅子上跳起来乱蹦乱跳以此庆祝，当卡关时，她会皱着眉头原地转圈，并严厉阻止卫小凡妄图某度查攻略的犯规举动。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蒋乐妍看起来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学女生。
当时针抵达十点整时，卫小凡看着意犹未尽的蒋乐妍，不得不提醒她小孩子该睡觉了，蒋乐妍嘟起嘴巴，几秒后转而冲卫小凡展颜一笑，“这些游戏平常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偷偷玩，好多玩配合的游戏都打不了……大叔，谢谢你。”
“不客气。”卫小凡突然觉得这是个孤独的小女孩，心里不免有些同情，他觉得自己或许误打误撞选对了目标，这样的女孩值得一场好梦，所以他不经意问道：“对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这些游戏？”
如果蒋乐妍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就会等到蒋乐妍梦到游戏场景时，为她固定梦境，陪她再好好玩一场。
正将电脑放回盒子里的蒋乐妍却意外撇嘴，无奈冲卫小凡说道：“怎么可能嘛！我就是发泄，你懂吧？就像你们这些大人总喜欢一个人晚上关了灯偷偷对着电脑……”
“咳咳咳！”卫小凡不得不用剧烈的咳嗽声阻止蒋乐妍的冲击性发言。
“你病还没好啊？”蒋乐妍拿惊诧的眼神瞅着卫小凡，“还是说，你在抗议，申诉说你这个年纪的人不玩魔兽世界？”
“……”卫小凡总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是故意的，“我还没老到喜欢玩上古游戏的地步，平常顶多玩玩LOL。”
蒋乐妍眨眨眼，“这俩游戏真的有区别吗？不都是你们这群大叔喜欢玩的？”
卫小凡于是更大声咳嗽，硬生生转移话题，“别跑题，你真正喜欢什么？”
“我喜欢啥有什么打紧，反正你也不可能帮我实现。”蒋乐妍收起电脑，无奈道：“大叔你平常偶尔来跟我一起玩游戏，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不准，或许真能帮你实现。”卫小凡意味深长地说。
蒋乐妍一愣，上下打量着卫小凡，侧头疑惑道：“以我的判断，你应该没那么多钱啊？是不是老阿姨踹你走的时候，给你塞了张告别金卡？”
“滚滚滚犊子！”卫小凡差点被气歪了鼻子，这丫头惹人生气的本事世界第一，“你就说说吧，反正说话不要钱，我要真能给你实现，你难道不开心吗？”
“如果能实现的话，当然会很开心。”蒋乐妍盘腿坐在椅子上笑道：“可惜不可能。我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游乐园。小时候去过一次，那之后就再没去过了。”
卫小凡无语，“你这辈子能有多长？游乐园又不远，坐趟地铁就过去了。”
“问题就在这啊！”蒋乐妍一拍大腿，“老太婆天天加班天天忙，哪有功夫带我去游乐园玩？最关键的是，那里头讨人厌的小鬼一群群扎堆，看着就让人讨厌，所以，我最大的愿望，当然是一个人承包整个游乐场，让我彻底玩个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