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聚精会神听着这个瘦瘦高高先生说着学堂要求,讲的和族长的礼规差不多。到何名上学时,除了被他娘整理的干干净净的,什么额外的东西也没拿着。
“何名,你上学堂来做什么?”先生看他空空书桌,站在堂上问他。
“娘说是要来学知识的”坐在长凳上的何名说。
“那你如何学?”
“先生教啥我学啥”,先生看着这个6岁的孩子,满意的笑了笑。
“孩子们,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堂课,这里有着大些的孩子,也有小些的孩子,讲的内容都基本一样,听过的就再听一次”,先生向往年的第一节课一样,说着同样的话。待到长大些能帮家里分担些农耕活事儿,听过一两次的孩子就被家人叫着干活了,他们有第一堂课,却没有毕业的时候。在这小天地中,自然地生,自然地长,自然地学,自然地活,再自然入土。
早到的和晚来的一样,今天来和明天来的一样。
在先生说完上面的话时,屋外的雪愈发大了起来。先生不禁说道:“好美!”,说完看向孩子们,问道:“雪花有生命吗?”
“有...”孩子们不一时的说着,大些的孩子思考着。
“为什么?”先生看向孩子问道。
“可以堆雪人”
“打雪仗”
“她在飞”
先生看向孩子,微笑点头。并走向门口,将开着的门角敞的更大些。风吹过,卷着几片雪花吹进学堂,在地上,在孩子脸颊,瞬即融化。
“雪有生命,她们的生命由我们赋予,说她‘美’时,就是由她传递了我的想法。你们说堆雪人打雪仗,这是由她传递了乐趣、友爱。说她在飞,这寄托对飞的想法或向往”,
先生说完这句话看向孩子们。
他们若有所思的想着。
“雪融化成水,水会滋养万物。入学堂,离不开书,书是知识的载体,那书有生命吗?”
问完接着说道:
“常说,读书是在和书里的人对话。写字呢?字如其人,说的是书写本身承载着书写人的情绪,从字的美丑上说是书写人的美学认知,从字势和整篇来看是书写人的性情...”
何名看着立于风雪口滔滔不绝讲着的先生,一知半解的看着,却牢记着这幅画面,在他眼中,这是一幅在风雪中尽力飞扬跳动的线...
中午,何名蹦跳着回到家,问“娘你在做什么?”。
“先生好吗?上午讲的啥?”
“先生,和我们一起玩雪,打了雪仗,堆了雪人。大些的哥哥姐姐们在那打扫飞进屋子的雪。你看我脸上这儿,没接住就直接砸到脸上了”快速的说着。
“有没有讲书上知识的?”
“书?好像说过,有生命来着”说完就看着娘正擀着的面条。
生命?想着又是孩子不认真听讲自己瞎想的,便说道:“进了学堂就要好好听先生的话,去看看你弟弟,一会儿吃饭”,说着将擀好的面条下入锅中搅了搅。
“老爹,弟弟咋个整天睡着,太阳都晒屁股了”说着轻轻晃了晃放在嘴中含着的手指。
“哇...嗯,嗯...”何无名收起刚要哭的脸,用笨笨胖胖的小手要勾何名的大手。
“和你小时候一样,晚上哭哭闹闹的,白天睡的香实”老爹正编着荆条篓子对着何名说着。
“吃饭了,冒着热腾气儿的大小碗摆放在桌上,还有一碗从邻家大娘那儿要来的母乳”何名看着这一桌,等弟弟大了,这桌子就满当当的。
这边何名和老爹就着蒜吃着,正对着躺在娘怀里慢吮母乳的无名,眼里亮晶晶的看着母亲和木梁拱起的顶。
下午,何名早早到了学堂,等着先生到来,看到门口堆的雪人,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就是这圆圆肚子照的有些化了,相比有草帽遮掩雪白脑袋,雪人的肚子显得脏灰灰的。
“不要为即将逝去的美好伤心,要为已有的美好喜悦”先生说着走到近前。
“何名,你知道我们的世界有多大吗?”
“世界?不知道,大的东西我见过”
“蓝蓝的天很大,土地很大”
“不错,说说为什么?”先生满意的点头问道。
“......就很大”何名脱口说着,问“先生下午玩什么?可没雪了”转着小脑袋看向四周似乎在找有趣的东西。
“听讲,听讲也好玩的,先坐在各自的长凳上,挺胸抬头,不许说话”先生摸了下何名的脑袋说道。
“不说话、不许动好玩?”何名有些期待又有些疑惑。
“山海大地有五大地理,中州位于中心,以中心画东南西北,最北是北疆,南是南域,西是...”
“西边”何名打声哈欠插了声说道。
“错了,西边是大荒,说是大荒,其实是草木绿植最美的地方,东是沧溟,临海之地...”
当当当...敲了几声桌子,惊了深的梦。
“注意听讲,刚说的内容很少讲,一时想说,你们也听一下”。
“河村,依河而生,环山而建,经四时,历八节。学堂接下来讲农耕、插桑、编织、秋收、冬藏、养渔几类。需顺应四时八节,又称二十四节气,更需遵循礼节,即顺天理,使人欲,就是说只有顺应天理合乎理法,人才可为人,才可思所思,做所做。”
“哪里不懂?”先生一本正经的问着下面的孩子们。
“......”孩子们只仰头一声不吭的。
“就是农耕养殖的要看时节,不要滥砍滥伐、不要滥捕滥渔”先生说完看向孩子们。
“嗯,嗯嗯”孩子们看着先生答到。
至晚,点了烛火的人家引着回家的人,何名一到家,看到娘坐在桌边搂着睡着的无名,小声问爹呢?“刚做好的背篓,给你大娘送去了”,看着怀里的孩子说着。爹说过,得给你大娘送个背篓,作为无名母乳的报答,家里也没其它东西,总得谢谢人家。
“下学了,阿名?先生都教什么了?”迈进门的老爹说道。
“节气,看日子,还有说插土,捞鱼”回着爹的话。
“爹,赶明你教我编这篓子吧,我也要谢谢给弟弟奶儿的大娘,村里都说你做的背篓最看好中用的”,看向老何。
“说起这背篓,你爹还是当时的先生教的,在学堂,先生会教的”。
“……嗯?先生今天,有说编的”点头应应着。
吃饭过后,何明向往常样,出门转来就是水娃家,自能跑动开始,就跟着水娃玩玩闹闹。
“何况哥?”,像往常一样,不到睡觉时间,家家门开着,何名走进叔家叫道。
“阿名,今天第一天上学,先生讲的啥?”婶子看着何名问道。
“嗯,先生说雪有生命,会教编背篓的”回想着答道。
“啥啊?阿名,雪有生命?”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的叔叔问道。
“婶,何况呢?”
“应该在那边的小场边捉迷藏呢吧,你看看去”婶婶抱着个面盆指着答道。
“哎,阿名先别走,给我说说咋有生命的?”叔叔问道。
“和雪玩的时候就有生命,我去找何况哥了”说着向外跑去。
“这孩子,自小就鬼头机灵的”屋里俩人摇头笑说着,有明天的事,有今天的事,有何况刚上学的事儿......
夜深时,天空划过流光,未睡的人儿,合十许愿。先生布缕长衫开门而出,手里拿着一张写有‘六年后仙门开’的字条,叹口气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