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圈子文化,如果想进入某一个领域,首先要进入这个圈子,否则寸步难行。一个圈子可以指代一个阶层,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假想的饭局。多少人对 EMBA之类感兴趣,支付高昂学费,并非是想学习商业管理,仅仅是想得到一个圈子。这个圈子犹如香港的大圈帮,各路大佬来自五湖四海,偷渡入境,各自为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都不怕不怕不怕啦。
草头圈子中的“圈子”不是“贵圈真乱”的圈,而是有另外的意思,这层意思最为我所喜,明白说就是猪的直肠,具体说是指..肛门那段区域,主要负责体内物质与外界的运输功能,这段“贵圈”有点香。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上海菜,然而即便在上海,这道菜也有点默默无闻。
前些日子去上海,我在浦东柏悦酒店的 80 层吃装 B 晚宴,旁边的上海姑娘问我最喜欢的上海菜是什么,她可能期盼着我说出红烧肉、腌笃鲜、小杨生煎之类的寻常物,谁知道我天生神力,与生俱来的重口味,当我犹豫着说出“草头圈子”的时候,她有点语塞,居然没有听说过这款神菜,需要用手机上网查询,这种场面顿时叫我有点落寞。
每当我在上海街头落寞的时候,就会想起各种家常小馆,去点一道草头圈子。在我看来,这款菜可与北京的卤煮火烧,鲁菜中的九转大肠,成都的冒节子并称“肥肠四姐妹”。
海子写过一首诗:“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 / 像爱着我亲手写下的四首诗 / 我的美丽的结伴而行的四姐妹 /比命运女神还要多出一个 / 赶着美丽苍白的奶牛,走向月亮形的山峰。”我也爱过这糊涂的“肥肠四姐妹”,其中草头圈子应该排行老三,一般而言,老大勤劳肯干,老二沉默不语,老四处处拔尖,只有亲爱的老三,茂密生长,委婉动听,如同盘中碧绿的草头。
草头在江浙一带是寻常物,也叫苜蓿,或者金花菜,草头稍炒即熟,以草头吸取圈子之肥腻,也算是相得益彰。大肠要做得分寸感十足,不能太烂,过于软糯没有嚼劲,也不能太生,那样会嚼不动。
以我在上海不多的吃喝经历中,在三家餐馆我会点这道菜:金山、保罗、牧羊,都是人气爆棚的本帮菜馆。
有一次,我去了牧羊餐厅,只是去得有点晚,想吃草头圈子,老板依然客客气气:“草头圈子没有了,大肠还有,草头没了,能不能红烧大肠?”
我寻思,本来是偎红倚翠的双飞菜,少了一样就如同断了翅膀的天使,不吃也罢。于是我又点百叶结烧肉,老板依然客客气气:“红烧肉还有,百叶结卖光了,能不能单做红烧肉?”
我自觉点背不能怨社会,又给我一个折翼天使,不吃也罢,那就来一个丝瓜面筋吧,老板依然客客气气:
“丝瓜没有了,面筋还有,要不来一个油面筋塞肉吧。”
我顿时觉得泪如雨下,冬季到上海来看雨,那是谁的眼泪在飞?
我顿时觉得泪如雨下,冬季到上海来看雨,那是谁的眼泪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