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笛见手枪被夺,一霎那万念俱灰,心中后悔不该轻易相信这个杀人狂,又后悔不该给他解开手铐;又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珠儿,见不到朋友们,见不到家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秦久已经拨开保险,枪口冲准了目标扣动扳机夺枪,开保险,瞄准,开枪一气呵成,犹如电光石火但是秦久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文笛,而是自己的头。而且这一枪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文笛更是吃惊,大叫一声不好,双手齐出,夺下手枪。
枪声并没有响起。
原来秦久把保险扳过了头。(usp手枪有一种三重保险功能,保险开关在最上方是安全锁死,拨到中间时是正常使用,但是再往下拨,枪击再次回到锁死状态。)
“你要干什么?”文笛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你在这了自杀,用我的枪?我拜托你行行好,这个黑锅我可背不起!又想到肖婆婆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不由心中火气,巴掌抡圆了照着秦久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秦久没有躲闪,只是呆呆的愣在那,眼神中大有速求一死的意思。
“佩玉!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紧接着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文笛的巴掌,“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欺负人!”
“可是他”文笛想要辩解,头上早就挨了一个暴栗,他委屈道:“他就是该打!”
秦久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迈苍苍的老人,她那勇敢,果断,善良,坚强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只听她颤抖得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只要是伤害别人的事,都是不允许的。”
是的,当时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当我射杀她室友的时候,她竟然能毫不畏惧的冲上来阻止我要不是她咬住了我的手,可能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老天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弄我?我竟然把自己的妈妈打成了重伤?难怪!难怪我想起那种目光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安,那时我母亲的目光呀!
文笛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对肖婆婆说道:“婆婆,这就是您的儿子,我把他给您带来了。”
“真的么?”老人将信将疑,“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真的!我们通过你那张照片上的指纹找到了他。不会错的!”文笛说着,把老人扶进房间,转眼瞪了秦久一眼,喉咙了低道;“进来”
看来这个人就是我的妈妈,她刚刚叫得不就是我的名字么?
“哼,我来问你,我叫什么名字?”老婆婆问秦久她始终觉得这个人是文笛找来骗自己的。
“您叫肖芳,今年应该有66岁了,我爸爸叫秦永仁,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您的耳跟后面有一颗红痣。”
“那么你能说说你爸爸都有什么特征么?”老婆婆又问。她想,自己身上的记号很有可能使文笛告诉他的,但是他爸爸有什么特征那文笛是万万不知道的。
“爸爸腿上有一道很长很大的疤痕,是干活时不小砸到的。”
“你过来,”老婆婆声音颤抖,“低下头,让我看看你的头顶。”
秦久依言照办。老婆婆在他的头顶找寻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一个伤疤。“你小时候总喜欢拔刀相助,打抱不平,遇到比你年纪大的孩子也不退缩这块伤疤就是那时候和人打架留下的。你背上应该还有一块酒杯大小的黑色胎记”
“妈妈!”秦久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一把把抱住自己的妈妈,声泪俱下,“妈妈你别说了!我对不起你!”
肖婆婆笑着擦擦秦久两腮的眼泪,叹口气,道:“傻孩子,对不起咱们的是那个把你拐走的人,妈妈没本事,没有好好的保护你。”
秦久哭得更厉害了,十多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作悲痛的泪水尽情的流淌,他抽泣道:“妈妈,你别说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肖婆婆把文笛拉过来,对秦久道:“孩子,见见你兄弟,这几年他一直照看着我,他当我是娘,我也当他是儿子。今后,你们就是亲兄弟。”
秦久点点头,道:“知道了娘!”
肖婆婆又转向文笛,道:“小笛,你不会嫌弃你大哥吧?”
“怎么会,”文笛为了让老人高兴,马上表态,“今后他就是我哥哥!”
肖婆婆眼中闪着光才,高兴得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佩玉,你记住了,你弟弟是个好人,你要照顾他一生一世,别让他受别人的气。”
“知道了!”秦久点点头,心想这个人照顾我娘这么久,当真是对我有恩,受人之恩定当答报,只可惜我今后都要在监狱里过下半生了。
“佩玉,你这些年在外面以什么为生呀?”老婆婆摸着儿子的头,声音十分柔和。
“我是做杀”
“他是做萨其马的,就是点心,嘿嘿,点心!”文笛在秦久上轻轻掐了下,心说你也太实在了吧,怎么能把你的真实职业说出来呢?
“对,是做点心的!”秦久附和道。
“好,做点心也是正当职业!”老婆婆欣慰的点点头,“你可要尽心尽力,千万保质保量。”
秦久专心地听着,每听一句就不住地点头。文笛心道:看不出这冷血的家伙还是个孝子。
其实文笛自小忤逆,直到长大才明白什么叫做‘万恶为首,百善孝当头’又道是孝者二十四,顺着最为先。所以文笛十分敬佩孝子。因此他对秦久的态度有了改观,觉得这个人本性并不很坏,只是后天环境所致。听他们说话间,秦久好像曾经被人拐骗过,他一定受了不少苦,才落到了今天这样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只听肖婆婆又问:“这些年你一直在哪里?”
秦久规规矩矩的答道:“我这些年就住在城北。妈妈,咱们以前不是住在渔村吗?”
老婆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伤,“我是为了找你才到处游走,幸亏身上有几个钱,在哪呆一下都没关系。后来钱丢了,身子也骨不行了,就到这来混日子了。没想到咱们娘俩就住在一个城市却一直见不到面!”
文笛觉得老人家今天似乎精神极好,而且神志清楚了不少,还道是好事,却不知这是大限将近,回光返照。
文笛看看表,早就超过预计的时间了。
“婆婆”
“你叫我什么?”老婆婆不悦。
“妈,我哥还有工作要做,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怎么样?”文笛改口道。
“好,年轻人,以工作为重。佩玉,人这一生难免做错事,做了错事要知道悔改,绝不能自暴自弃,你受的苦我都明白,你记住,水能覆舟,也能载舟,无论什么技能,关键是看你怎么使用。”老人家最后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了!”秦久点点头,“妈,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妈,我们走了!”文笛留下个灿烂的笑容,和秦久离开了房间。
“刚才你想干什么?”一上车文笛就质问道。
出了房间,秦久哭笑道:“你知道么,大概四年前,在这家敬老院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个大富婆,当时和他同屋的老人头部受了重伤那件案子是我做的。”
文笛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么说”
秦久点头道:“没错,是我把我妈妈打成重伤的!她之所以变得疯疯癫癫都是因为我!”
文笛道:“可是你并不知道那是你的妈妈呀!”
秦久紧皱双眉,伤心欲绝的道:“但是”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只说了‘但是’两字,喉头就被什么东西挡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文笛这才明白为什么秦久会夺枪自杀,他轻轻拍拍秦久,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死有什么用?你死了妈妈就能好起来么?你现在应该想想,怎样把自己所犯的罪赎回来!”
两人不再说话,径直返回警车。
“怎么了?”珠儿看到文笛脸色有异,“这个家伙想对你不利吗?”
“不会了,他现在是我大哥了老婆婆收我做了干儿子。”文笛一本正经得道。
“这倒是有意思,那我再见到他也得叫大哥了?”珠儿笑道。
秦久看着珠,笛二人恩恩爱爱,心中发酸。回想往事,真的是又痛又悔自己如果一直和妈妈在一起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我还不如就按照那个人人说的办!
其时,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黯淡无光,转眼间点点雪花飘零。
当天晚上,监狱。
“你考虑好了没有?”一个声音问道,“你只要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反悔。”
“我想好了,你带我走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就算是死了也死得有价值。”秦久道,“决定了?”那个声音顿时显得兴奋不已,“你过来,我带你离开。”
他走近那个声音简直就是鬼魅他怎么能来去自如的出入这里呢?监狱的门分明是锁着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魅影把他引进一格竖立在墙边的椭圆型的物体中,“这不过是高科技罢了,你不要害怕,我带你去我的国度。”
他随着那缥缈的影子钻进机器中,门紧接着关上了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们已经置身在一片沼泽之中。
“这叫作瞬间移动机,”那声音再次想起,“你不是在做梦,现在,开始吧,开始你的工作。”
没错,这不是一场梦。次日清早就传来了重犯秦久逃狱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文笛气得直跳,“这个家伙怎么会逃走的?”
“是呀,监狱的门窗都完好无损,没有地道,当班的狱警一直盯着牢房的钥匙。”珠儿也是万分焦急,这样的重犯逃狱会给社会到来怎样的影响,真的是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
“我看得动用我干娘了,让她把秦久找回来!”文笛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你就不怕吓到老人家了?”
“没办法呀,总得试试!”
但是当他们来到敬老院,打算说服老婆婆帮忙的时候,一个消息如惊雷响起老人家因为旧伤引发脑出血昨晚去世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秦久一旦得知母亲去世,毫无牵挂的他一定会远走他乡,再抓他就是难于登天了。
文笛和珠儿给老人料理了后事,在公墓找了一块好地,用上好的花岗岩树碑立传。
忙完一切,文笛站在墓碑前,看着老人的照片,心中暗自发誓:秦久!无论你逃到什么地方,我都要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