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安的尸体在这儿,家里人在哪啊?”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到了宋城安妻儿的耳朵里。
宋城安的妻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牵着孩子的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妈妈,疼。”临风对母亲说到。
到了之后,却再没听到有关宋城安的一个字。宋城安妻子的眼睛慌乱地在满地的尸体中来回寻觅,却不见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更别说宋城安,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却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芝凤,看着儿。”
她猛一回头,看见宋城安就站在她身后咧着嘴对她傻笑。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哭该笑。
“你为什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知道我听见有你的尸体的时候,我心里就和刀绞一样吗?你死了,我怎么办?临风怎么办?”芝凤哽咽着对宋城安说。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好好的。”他说完后,转了一个圈,展示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衣服。
“你这一身血,真没受伤?”芝凤满脸疑惑的看向宋城安。
“真没事,你看我还能跳。”宋城安立马来了一个大跳,“你再不信,我给你翻个跟头。”
“行了行了,我信你了,走,去吃饭。”芝凤面带笑意,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挂在丈夫的臂弯。
“伙计,来一份牛肉,再来一碟凉菜,对了,还有一些糕点,其他菜看着上吧。”宋城安一进饭店就点了菜,“临风,你还想吃啥,给爹说。”
“我想吃糖葫芦。”临风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躲在母亲身后。
“行了,你这一身血,别说儿子,我都有点怕”芝凤对宋城安说,“你也不换身衣服,都能闻见血腥味。临风,咱吃完饭,再给你买糖葫芦,乖啊。”
“你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才算打完了,蛮子一股脑的往上冲,就跟疯狗似的,以前也不见这样的啊,死了有两三百百人呢,守城的也死了快一百号人了。”宋城安向妻子诉说着昨夜直到今早发生的事,临风则一手抓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那个,我听人家说,”芝凤打断宋城安,“今年蛮子的草场可是没怎么长草啊,所以会比以往更凶!”
“你别瞎说,我们领头的可没给我们说过这些。”宋城安不相信芝凤所说的那些话,“要是蛮子的草场没长草,这城肯定就守不住了,蛮子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城打下来的。”
“真的!城里好多人都说这事,咱们城里养牛养羊的那些个人,都把牛羊便宜卖给饭店,你说这为啥,没草了啊。”
宋城安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开始认真琢磨这些话。
“可是城里今年的收成不错啊,不算是丰年,也赶上正常水平了啊。”宋城安还是有一丝疑虑。
“咱这是咱这,蛮子那和咱这又不一样,听说连着两年了,一滴雨都没下!”芝凤把自己听别人说的话,都一五一十的说给宋城安听,宋城安的眼神中逐渐露出了恐慌。
“要是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这城里,可就没法待了,”宋城安面露难色,“蛮子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城打下来。”
“今年不是新招了很多兵吗,不至于吧?”芝凤不相信宋城安所说的城守不住。
“那些新兵,连枪都不咋会使,射个箭还行,这要硬拼,根本不够蛮子砍的。”
宋城安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媳妇儿,咱带着儿子去关内!”
“走?你可是当兵的,你要走了,可是会杀头的!”芝凤提醒宋城安说。
“杀头?要是留下来,咱一家子可都没活路了。”宋城安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不然领头的会起疑心,你回去收拾收拾,带上些值钱东西,在城门口等我。”
“负责城门的官兵不认识你吗?会放你走吗?”芝凤害怕宋城安出不了这个城。
“你放心,负责城门的都是当兵没几个月的,没照过面,我穿上平常衣服,认不出的,”宋城安说道,“快去吧,天黑之前,必须离开。”
“还有,给我爹写一封信。叫他不要回来了。”宋城安最后嘱咐芝凤到。
宋城安回到军营,领头的正在给底下人讲自己年轻时杀敌有多勇猛,看到宋城安回来了,就指向宋城安:“不信大家伙问问他,我和他一起当的兵。”
宋城安冲大家点了点头,没有心思理会眼前的这群人。他赶忙收拾起自己的一些衣物,准备去和妻子回合。
“哎,宋城安,你去哪啊,晚上还要守城呢,指不定蛮子就又打来了。”领头的看见宋城安行色匆匆,疑惑地问他。
“哦……这不是衣服很长时间没洗,都有味儿了,本来打算白天带给我媳妇的,这不忘了,想着说还有点时间,这就给她送去。”宋城安笑着说,“放心吧,马上就回来了,不耽误事。”
“行吧,那你快去快回。”领头的没有怀疑宋城安,继续讲他的英雄事迹,“我当年一人一刀,不知杀了多少蛮子……”
比想象中容易很多,宋城安很快就到了城门口,芝凤带着儿子也早早等在了那里。
“芝凤,我来了。”宋城安悄悄叫了一声,“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兵拦住了他们:“天都快黑了,你们要去哪啊?今晚上蛮子可能还会打来的。”
“啊,我爹去关内做生意,最近写信回来说得了急病,没多少时间了,我就想带着妻儿去关内看看他,这不今天刚收到信就动身了。”宋城安这样说到。
“哦,大哥还是挺有孝心的,行吧,你留个名字,就走吧。”守城士兵说完,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册子,“大哥你叫啥。”
“我丈夫他叫……”芝凤刚想说出宋城安的名字,就被宋城安一把拉住,没说出口。
“那个,我叫李临。玉树临风的临。”宋城安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册子有问题。平时进出城门,从来不问姓名,这更加验证了宋城安的猜想,最近不太平。
“嗯……李临……好了,大哥你走吧,”守城官兵收起了册子,“把城门打开!”
出了城后,宋城安拉着妻子飞快的走,芝凤想要跟上他的速度,累得满头大汗,也只是勉勉强强。
“爹爹,我累了。”儿子先开了口,“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咱们去找爷爷,你不是说没去过关内吗,爹爹这就带你去。”
“好啊好啊,娘,咱们要去关内了!”临风拉住芝凤的手说。
芝凤没有理会临风,她问宋城安:“到了关内,咱怎么生活,临风还小啊。”
“放心吧,我爹在城里有很多朋友,到时候关照关照我,一定没问题。就算再不济,我不是还学过打铁吗,开个铁匠铺,一定能活下去。”
宋城安骗了芝凤,他爹在关内的生意倚仗两地之间的贸易,一旦城破,贸易就断了,关内的东西不能带回城里买,根本不会有生意。而他打铁的水平,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这些年来,他摸铁锤的次数,还没他摸烟杆的次数的多。
但是宋城安知道,留下,就一定会死,只有离开,才有可能活!
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