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音乐总监的办公室里,庞祎祎伸着青筋突起的脖子愤怒地吼叫着,脚步像竞走一样完全停不下来,两手掌心向上不停地煽动,这样快的频率很是少见,如果慢一点的话在车站的乞丐身上经常能见到。
马涛被她在办公室的来回暴走绕的头晕,揉着太阳穴顺带把眼睛遮住无奈道:“之前和你说过,那个十人名单是暂定参赛名单,又不是已经确定了的,今儿把谁刷下去明儿把谁提上来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那个人为什么是我!”庞祎祎猛地刹住脚步,盯着马涛质问道,从颤抖的声线里不难听出压抑着的愤怒:“十个人,为什么只把我换下去了!我是比她们丑吗?!还是不如她们努力?我哪点不如她们!”
哪点?除了姿色几乎每一点,就算是姿色也就中上游,要不是熟稔于卖弄风骚,几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当然这心里话马涛不能说出口,好不容易哄到手,成天不愿努力只想着做梦的傻妞,他怎么会拱手把她叫醒呢。
“别急,把你刷下去也只是暂时的,没准明天,或者下午就把你重新加进去也说不定呢。”
听到“别急”二字,庞祎祎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别急?我凭什么不急!我已经二十三了!参赛名单里最小的比我小九岁!我已经做了快八年练习生了,再不出道我就真没机会了!没准这次开拓妖洞妖是我最后的机会!你之前和我说过这次的选秀非比寻常,一旦参加过即使没能出道,回自己家公司出道的几率也会大很多,这是你亲口和我说的!”
马涛有点后悔,当初为了炫耀自己对庞祎祎的付出,把开拓妖洞妖吹捧上了天,庞祎祎的喜悦激动溢于言表,对马涛的感激已经无法用口头上的表示来表达了。
于是三天没有回公司宿舍住。
然而吹得过高的后遗症,便是摔的更惨,庞祎祎显然被这悬殊的落差摔得丧失了理智,开始在办公室里撒起泼来。
马涛也被她吵得有些头疼,下意识地呵斥道:“现在还在公司,能不能注意点儿!还有这种事能怪我吗?人家上面安排进来的人我能怎么办,不能光咱们插队不让别人插队了吧,我就一个音乐总监,能有多大话语权?之前你进参赛名单我就已经想尽办法了还要我怎样!”
这一通呵斥,直接把庞祎祎斥懵了,自认识马涛以来他可从没这样和自己说过话呀!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庞祎祎更是水分大的惊人的那种,眼眶瞬间盛满了泪水,红着眼板着嘴委屈地啜泣:“你,你凶我……你从来没这么凶过我的……”
马涛见她掉眼泪也是两个头三个大,只能压着烦躁简单安慰道:“又不是没机会了,这时候安插进来的估计水平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在训练时好好表现,我帮你说几句好话没准还有转机。”
庞祎祎破涕为笑,马涛看着她又哭又笑一脸的梨花带雨,也是无奈地笑着摇头:“怎么了,不生我气了?”
“哪有~”庞祎祎轻车熟路地绕到办公桌后,坐在马涛的大腿上,声音甜的腻人:“我从来都没生你的气啊,就是有些失落嘛,话说你家母老虎今晚在家不啊……”
“小妖精……”
另一边。
安理蝶冲进家门踢掉鞋子,连拖鞋都没有换直冲上三楼卧室,对着床上瘫着的李光姬兴奋道:“十万到手!我已经给你转过去了,等会儿就到账了。”
李光姬以胯骨为轴,两腿倒腾在床上逆时针旋转九十度,面冲安理蝶笑道:“多谢你喽。”
“谢我干什么,《小幸运》卖谁不是卖啊,能卖给青芒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老惠别的不提,挣钱还是比较拿手的,那首歌你定十万真的定少了。”
李光姬反倒没她这么在乎:“第一次嘛,总不能漫天要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那你怎么还以同样价钱答应下三首歌呢?”安理蝶对没从姐姐手里挣到太多钱还在耿耿于怀:“白花花的银子全让地主拿了,你就这么急着要钱吗!”
李光姬单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第六感敏锐的萝莉:“又让你说中了,我最近确实很需要钱。”
安理蝶没好气地翻白眼:“要钱干啥!付房租啊!”看来她依旧在埋怨李光姬要和她那么见外。明明都已经共同创立的J社的,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立起来就是了,剩下的那个创始人一大早就跑回自己的“基地”去操作了。
“倒也没错,我最近就得准备搬出去,”见安理蝶目光逐渐掺杂上同情,李光姬连忙澄清道:“不是因为他打我,又不止一次了,主要是那里估计快撑不住了,我得未雨绸缪啊。”
安理蝶试探问道:“要发生什么了吗?”
母亲怨恨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窜入脑海中,李光姬笑笑道:“导火索已经被点燃了,就看引线多长了。”
安理蝶也是个急性子,听她这么说顿时站不住了就要往外跑:“那我去给你挑房子,你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有个落脚地!”
“我和你一起去吧,如果等会儿有空的话,帮我搬点东西过去呗?”
安理蝶眨眨眼睛,笑容逐渐酝酿开:“那要换辆容量大点的车!”
说是挑房子,那是小富婆的说法。对于穷惯了的咸鱼李光姬来说,能有个住的地儿就很满足了,因此直接排除了挑的过程,安理蝶带她看的第一处就被直接拍板了。
不过一百多平的房子让李光姬住,妥妥的浪费啊!
李光姬在拍板前还多问了一句,就没有比这更小的房子吗。安小富婆的回答非常符合自己身份:“面积小的升值空间不大。”
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仿佛连语言都是单独一份的。你明明能听懂她们说的语句,但却又那么的陌生。
越野suv缓缓停在路边,安理蝶从窗户伸出头冲下了车的李光姬道:“这车太宽,进不去这个巷子,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了。”
“好的,反正我自己也能抱动。”
安理蝶看着李光姬的背影,又想起昨晚自己被她轻松地拎着横穿公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捅开房门,还没进屋,李光姬便敏锐地感觉屋里气氛不对。短暂地迟疑片刻,还是迈了进去。
屋里空气中的酒味已经弥漫了数年之久,现在从墙上扣一块皮下来,让喝不了酒的人舔一舔估计都能上脸。沙发上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坐着,因为太久不挪窝导致他常坐的沙发陷进去一个大坑。
但今天的他,却是清醒着的。
说是清醒也并不完全是,他只是仰在沙发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连李光姬进了家门都没有察觉。
李光姬往主卧扫了一眼,很明显的注意到没有柜门的衣柜里空了一大片,整个屋子里或多或少都少了点东西。
“引线还是不够长啊,就撑了不到一天。”
除了李光姬姐妹的房间,这个屋子里只剩下男人的东西,放在电视柜旁边积灰已久的立式音响,上面的全家福也只剩一个空相框。地上洒落着相片的碎片,李光姬看到了沙发上男人的头像,还有一片碎片是背面朝上的,不难猜出正面是什么内容。
“她走了?”
片刻后,才有含糊不清的念叨声响起:“走……了……”
李光姬进屋,开始收拾东西。床底下有她早就准备好的大号纸箱,正好用来打包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她就预想到“今天”会到来。除了母亲出走外,李光姬想不到还会发生其他结果。
至于自杀?那个懦弱的女人根本没这个勇气。十余年的逆来顺受早就把她磨成任人揉捏的样子,能挣扎着离开这个“牢窟”,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有勇气的事情了。
好像这里面还有李光姬自己的功劳?
如今一家四口还剩一个家和三个人,既然有人率先打破这摇摇欲坠的平衡,那李光姬也就没必要陪着演戏了。其实家不家的对她没什么影响,对李光妍倒是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这当妈的一直把她当做换取自己虚荣心的工具,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是她的母亲啊。
既然母亲选择不声不响的离去,李光姬便自作主张帮李光妍把这丝念想断了。以后或许母亲还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现在她必须离开这个家,不然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把两人的东西全部打包装好后,李光姬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天花板和墙上的海报,最后踩了踩已经起缝的地砖,低着头把纸箱依次推出房间。
沙发上男人的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到了鼓鼓的纸箱上,便再也挪不动了。李光姬直起腰,看着男人呆滞的眼神,也是叹了口气,谁都是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很不严谨,却说的很对。
“还记得你银行卡的密码吧。”李光姬开口道,但男人并不出声,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模样。
她继续道:“我给你打了五万块钱,本来有十万的,我要留一半养我妹妹。五万块够你用一阵了,是用来买酒还是干别的你自己决定,李光妍,我就带走了。”说完,李光姬便抓起两个沉重的纸箱一提,一稳,遂扛着俩满当当的箱子出了门。
直到李光姬走后,李小海的视线才顺着地砖缓缓移到了门口,再次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