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阙的的确确约了人。
“来的这般晚,是又被哪家仙子缠上了?”无向坐在他对面,倒是猜中个七八分。
“不是一个,是四个。”郎阙理了理袖口,他走的急,衣裳挂到了树丛,用力一扯便带下几枝。
“那还是不如从前。”无向仙君打趣道。
澜止仙君最抢手的时候,那便是六七百年前,他那时刚被冠为仙君,受了礼。穿的是月白掐了银丝的衫子,长发束成玉冠,那发簪是银制的仙鹤,环扣上温润玉石。一动便是衣裳同色的丝绦飘摇。再加上他那不苟言笑的脸,回眸时一双凤眼不知勾了多少仙子的魂。
大抵是因为活的太久,话本看的太多,仙子们心中都有一位冰山性子的翩然公子。而澜止仙君满足了她们,让梦想照进现实。
郎阙那天只是心情不大好而已,整个人压抑的不像话,谁知却戳中仙子们的心。
郎阙在礼台之上熏香受礼,底下的姑娘却是小脸绯红。
其实仙君里头生的好的着实不少,只不过,青月同诸多仙子关系都好,但谁也走不进他心里去;专一的无向仙君有了夫人;涑州仙君常年不见人影……掰扯来掰扯去,还是郎阙看上去有点希望。
郎阙变成了澜止仙君,仙子们个个都变成了渴慕少年的话本主角。澜止仙君的生活中充满了一天八百次的“好巧”和动不动就摔倒在他面前不重样的柔弱姑娘。
刚开始他还会点头应答,也会将泪花欲坠的仙子扶起。直到他一天扶了同一个仙子三次,又同另一个仙子问了八遍好之后,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某天他再次扶起那个仙子后,皱着眉头道:“仙子可是腿脚不便?这有疾,还是要寻医瞧瞧。”
那仙子脸上的委屈顿时就僵在那,只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尴尬道:“仙君说的是。”
而在这之后郎阙便将这种关怀发挥到了极致。
“仙子可是有些健忘?可是年纪大的缘故?这是已今日的第三遍问好了,较前日还差了俩。”
“仙子你怎不说话?难不成……这样,我认识一名医,就没有他治不好的哑症。”
郎阙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话,着实吓人又伤人。
说来这都怪青月,郎阙察觉不对劲后,就扭头去寻了在仙子堆里混的风生水起的青月。老狐狸青月桌板拍的梆梆响,同他说:“摔汝跟前,莫不是想讹汝?频繁同汝问好,这仙子,定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
郎阙听信了谗言,又跟着青月学了几句关怀之语。
拜别时,青月仙君一双桃花眼笑得迷蒙醉人。
如此一来,摔在他跟前的仙子是变少了,可直接表白的变多了。更有甚者,便是成群结队地冲向他。在夜里,郎阙做梦,四方皆是朝他飞来的仙子,上百双眼睛盯着他,着实可怖。
此后,他就避着人多的地走,见着人群朝他涌来他就跑,如此倒是清静了不少。
路走歪了,结果却是没歪。澜止仙君的不近人情便在仙子堆里出了名,大仙子传给小仙子,说喜欢哪个都好,可千万别喜欢能气哭人的澜止仙君。
仙子们一直都只当郎阙是个得不到的水中月镜中花,直到又看见他和其他女子走在一块儿,有些仙子就按耐不住了。
郎阙那边逃出生天,云苋这却被一群仙子给请去,说是请新来的仙子喝喝茶,说些闺房话,实则想打听打听澜止仙君的动向。
云苋岂能不知,临走前可怜兮兮地望了望松改,松改却是一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的模样。云苋撇撇嘴,只能拎着裙摆去了。
云苋跟着一群仙子沿着桌案围坐成一个圈。
“妹妹如何称呼?家又住在何处?”一仙子给云苋倾了杯茶,温温柔柔道。那仙子眉如远山,眼眸中泛着秋水,是极致的美人。云苋愣愣地看着,嘴张了张,只说:“姐姐真好看。”
温柔仙子掩面笑了,又听闻另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闯进耳来:“你这人怎这般痴愚,秦姐姐问你话呢!”
云苋心中不悦,你才痴愚!抬眼望去,这仙子,虽穿着素雅,但还是盖不住那出挑的娇蛮。
而后又听见秦仙子出声呵斥道:“枫英,不许无礼!”
云苋挑挑眉,仙子是好看,但这戏码,过于俗套了。
她想了想,便放柔了声音,略微羞涩地开口说道:“姐姐唤我云儿便可。”
那秦仙子又温柔地看了过来,“云儿,是个好听的名字。妹妹是新飞升小仙吧,不嫌弃咱们便一同做个姐妹,将来也好照扶些,你初来乍到,也是同这些仙子不相熟的。”
云苋乖巧地应着,“那我便唤你秦姐姐,可好?”
“好好好,云儿你的嘴怎这般甜。”秦仙子捂嘴笑了。转而她又向云苋介绍了一圈吴姐姐柳姐姐,云苋也一一叫了。
聊了些珠花衣料,秦仙子突然握住云苋的手,蹙着眉,一脸担忧道:“如今你我已是姐妹,有些事便要告诉你。”
云苋跟着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是何事?”
“你可知今日送你回来那仙长是谁?”
云苋眼中露出迷茫,“云儿不知……那仙长,如何?”
秦仙子垂眼,展开一抹苦笑,道:“那是姐姐的心上人,澜止仙君。”
“澜止仙君……”
“姐姐遇到不少仙子都对姐姐说,澜止仙君,不可对其动旖念。他那般漠然出尘的,对女子最是无情。姐姐知晓的,可姐姐怎就偏生欢喜他。”秦仙子拿帕抹了抹泪,旁的仙子都停了筷来劝她,哄她莫哭。
云苋心里一跳,来了来了,可自己和那个澜止仙君也只是萍水相逢,同她解释清就好了。
秦仙子努力止住了泪,又柔声道:“妹妹,让你看笑话了。”旁的几位仙子拍着她背,给她顺了顺气,她才说出后半句,“云儿你可记着,千万莫步姐姐的后尘。”
云苋端了杯茶给还没平静下来的秦仙子,不得不说,美人哭了还是美人。她安慰道:“我只寻不到宴厅,又恰好遇到澜止仙君,妹妹初来,与他不相识,他也是心善才送我回来。姐姐放心,妹妹定会记着姐姐的教诲。”
云苋一脸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