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池大会第三日,本次大会的前十六名入葬剑谷观摩。
葬剑谷位于断锋山与天虞锋之间,峡谷曲径幽深,草木茵茵,怪石嶙峋,飞流垂涧,溪水蜿蜒。
当年无涯真人连同其余六派掌门,合力在此处设下结界,即使是神凝期高手也难以进入。
林寒连同其他前十五号弟子站在峡谷的入口处,列队等待。昨日将他“打下”擂台的少女,本届剑池大会的第八名,天璇派的绿娥此时正站在林寒前面。
“喂,你是不是来过很多次了?”绿娥回头小声说道。
在林寒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后,答道:“不多,也就两次。”
绿娥撇撇嘴道:“两次还不多?”若不是这次大会自己的运气好,恐怕连这一次进入的资格都拿不到。
她接着开口道:“你去过这么多次,里面到底是什么样?你都收获了什么机缘?”
“收获?”林寒想了想,认真地说:“收获就是认识了很多柄剑。”
绿娥白了他一眼,说:“切,不愿意说拉倒!”
林寒听后唯有苦笑。
天枢派掌门灵萧真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身着藏青色道袍,头戴紫阳巾,凤目疏眉,神态飘逸。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道童,各自端着一个锦盒,盒盖打开,里面装的正是进入葬剑谷结界的钥匙——葬剑石。
这葬剑石似玉非玉,通体黝黑,光滑圆润。灵萧真人亲自将葬剑石分发到众人手中,看着这些稚嫩而富有朝气的面孔,说道:“你们能来到这里,就说明各位都是七大剑派中最出色的少年弟子。我七大剑派皆出于天剑祖师,立派至今已愈千年,鼎立江湖,无人能轻而视之。凭借的便是七派同气连理,团结一心。凭你们的才能,日后定然都是七大剑派的栋梁。希望大家能够秉承七派先辈遗志,光耀七大剑派。”
灵萧真人看向众人,发现众人全部神色凛凛,目光炙热,面露微笑,道:“好了,人老了难免有些啰嗦。言归正传,你们只需拿着葬剑石就可以从这里进入山谷之中,为期一天,一天以后,无论你们在山谷中的什么地方,葬剑石都会将你们送回到山谷入口,那么贫道就在这里祝大家能够遇到好的机缘了。”
说罢,灵萧真人便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山谷入口,玄鸿最先走出,向灵萧真人行了一礼后向山谷中走去,当他踏入山谷的时候,山谷入口处的空气发生了扭曲,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块石子,溅起片片涟漪,同时手中的葬剑石闪过一道光晕,接着玄鸿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其他众人也都一次进入,所有第一次进入葬剑谷的少年们都谷中的景象深深的震撼了。
这整座山谷中,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剑,这些剑全部剑尖朝下,半入土中。而在这些剑的旁边却立着样式大小相同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每一把剑的生平,就像是这些剑的墓碑,也许这就是葬剑谷名字的由来吧。这些石碑遍布整个山谷,庄严肃穆,竟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绿娥漫步在山谷中,心中想起了师父之前说过的关于葬剑谷的事情:“这葬剑谷中最珍贵之处并非那些千年前的名剑,而是立在那里的石碑。天剑师祖在为这些剑立碑之时,剑道已进入了剑之极致,他为每一柄剑刻传时,便已将剑意融入石刻之中,而且每一柄剑各不相同,祖师刻碑的心境也不相同,其融入的剑意也就不同。你若能进入山谷,只需沉下心来体会石碑中的剑意。三千剑意,总有一种能与你心境契合,到时你只要能参悟出那块石碑的些许意境,都会对你今后的大道大有益处。”
绿娥低声自语:“三千柄剑,三千种剑意,天剑祖师不愧为千年来剑道第一人!”
若是林寒听到这个少女的话便会告诉她,其实这里只有2856柄剑。当林寒第一进入葬剑谷时他就走遍了山谷中的每一个角落,一柄一柄的认真数出来的。
林寒在山谷前并没有对绿娥说谎,在这葬剑谷中,他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许多剑,认识了2856柄剑。
不同于其他人,林寒三次进入山谷都没有去看石碑,他看的只是剑!从他5岁时,李东白送给他一把木剑当礼物时开始,剑就一直陪伴着他,陪他度过了整个童年。对他来说,剑不仅仅是一个武器,还是陪伴他的朋友,最忠诚的朋友。
当林寒第一次来到葬剑谷时,同样被如此多的剑深深震撼。他是如此的欢喜,完全忘记了师父的叮嘱。再也没有看向石碑,而是感受每一柄剑的本身。他向没一柄剑打招呼,同他们聊天。
“大山前辈,我又来了,你的剑意还是这么浑厚悠长。”林寒来到一柄宽厚的重剑前说道。
他走到一柄通身赤红的长剑前,道:“红姨,你别着急啊,我这不已经过来了嘛。你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原本死气沉沉的山谷,似乎由于林寒的到来出现了一些生气,那些原本暗淡如同废铁一般的宝剑也有了一些光彩。来到这里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石碑中,却没有人发现,这些在这里存放了千年的宝剑之中存在着剑意。
这些剑在千年之前,都是当世名剑,他们的主人也都是绝世高手。这些名剑在他们的主人手中,不仅仅是一把杀人利器,还是他们的战友,是陪他们一同走向剑道巅峰的伙伴。所以在长期的使用过程中,他们早已将自己的剑意注入到这些宝剑中,日积月累,这些宝剑在剑意的温养下,最终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剑灵。
这些剑灵在山谷中,没有了主人剑气的温养,便成为了无根之水。为了抵御漫长岁月的侵蚀,它们紧守着体内残存的剑意,将剑意的消散减缓到最小,沉睡在山谷之中。
所以进入山谷中的人从来都没有发觉到这些剑灵,唯有林寒这个自小就与剑为伴的少年,对剑意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才能发现这些剑灵。
林寒走向一个土坡,找到一块石头盘膝而坐,看向在土坡下面的这些剑,轻叹一口气说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们了,今年我已经18岁了,再过三年我就21了,再没机会参加剑池大会了。”
他强挤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虽然我来不了了,但是还会有其他人来看你们的,就像我那个师妹,别看今年她没进来,凭她的天赋,明年肯定能进来。”
“到时候,”林寒看向那把赤红长剑说“红姨你见了她一会喜欢她的,我那师妹个性直爽,天性活泼,最是讨人喜欢。”
“还有易开师弟,小小年纪却心智坚韧,自从上山拜师后,每日寅时三刻必定起来修行,雷打不动。师父常说这广博天地间天资高绝之人多如牛毛,但是最后能修得大道的却往往是那些心智坚韧的人。”林寒说起这个师弟,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
“所以啊,”他继续说道“我始终认为易师弟以后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光耀我摇光剑派。下次他肯定也能进来,你们可一定要帮我看看他。”
说道这里林寒低下了头,声音也有些低落:“只可惜,我听不到你们对他的评价了...”
就在林寒正说着有些伤感的时候,那柄被他叫做“红姨”的剑灵突然脱剑而出,化作一道红光飞入到林寒的识海。
这柄剑已不知在山谷中待了多久,见过一拨又一拨的少年剑客进入山谷。但是他们只观注天剑老人留下的石碑,却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对她来说这葬剑谷就是一个牢笼。千年来只有林寒一人认真的感受她的剑意,把她当作朋友。她本就是一柄名震天下的绝世利刃,又怎甘心永远困在这葬剑谷之中?
所以她冒着剑灵消亡的危险,脱离出寄宿的本体,孤注一掷地将她的意志注入林寒识海中,这是她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如果以后能有机缘找到合适的宝剑作为宿体,那么她就便可以真正的获得重生,即便找不到宿体,最后被少年的识海完全消融吸收,她也心甘情愿。
赤红长剑的这一举动,似乎也让其他剑灵下定了决心,这些剑灵也通通脱离了本体,飞向了林寒的识海。
一时间,整个峡谷内剑意冲天,然后纷纷向林寒所在的这个土坡聚拢。一些剑意,由于千年时光的等待,剑意渐渐消磨,所剩不多,在飞向林寒的途中便消散于天地之间,化作一道灵气,围绕在林寒身边,最后被其吸入气海内,算是他们给这个爱剑少年最后的善意。
好在,大多数剑意还是跨过了这道门槛,进入了林寒的识海。此时的林寒只感到大脑肿胀,疼痛难忍,整个身体也从那块石头上滑落下来,双手抱头,蜷作一团,躺在土坡之上。若说起来,由于体内那道剑气时常发作,林寒对疼痛的忍受力要强于常人。可是绕是如此,林寒还是难以承受识海处传来的疼痛,直接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