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说我咋不想在一起过了？
咋不想在一起过了你知道，还非得让我说出来？
我……小云，我是真的不知道呀，我……
哼，赵逸兵你少给我假装迷瞪僧！那我问你，上周末晚上你平白无故的，你为啥要请曾某人来咱家喝酒呢？为啥要喊上你那个小兄弟，非要一直把曾某人灌醉了？灌醉了你们为啥不马上把他送回家，非要让他暂时在咱们家休息呢？本来在咱家歇一会儿也没啥，你为啥非叫那人跟你一起去买解酒药，只让我一个人单独陪着曾某人？还有你下楼之后为什么那么久不回来？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知道他……我真是没法儿说出口啊！咳咳……
小云你……行行好，声音小点中不中？这事儿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多不好。
赵逸兵你还知道难堪哪？知道难堪你为啥……还要故意去做啊？嘤嘤……
嗨，谁……谁是故意去做呢？那天我只是为了职务上的事，想让曾某人帮我说句公道话，你知道我年龄也快到杠了……
所以才请他来家的。谁知道他会喝醉了，谁知道他会趁我那会儿不在家，竟然……唉，要早知道这样，我压根儿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家陪他啊！
你……你还是不想给我说真话！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不是你为了能提副局长而精心设计的陷阱吗？你想拿我当诱饵，诱惑曾某人上圈套，然后以此为把柄，逼曾某人就范，把你们局里的那个副处弄到手。你知道你这样做多损吗？你别以为你自己很聪明，别人都看不出来你肚子里的弯弯绕儿！你说事情是不是这个样子吧？不是不是，根本不是。就算我想要那个副局级，也绝不至于设这样的陷阱啊！更不会拿你当诱饵，去逼曾某人就范哪！那样的话，我还是个什么人？那天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嘛，完全是一种阴差阳错嘛！再说了，他曾某人最后又没有把你怎么样，他只是……你又没失去什么呀！只要我如愿升了副局长，你受的那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嘛！
赵逸兵你真是个王八蛋，到现在还在为自己狡辩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你以为你还算是个人吗？你知道你再晚回来一小会儿，就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曾某人他已经把我……算了，咱不说这些了，也许是你正想那样呢！一个为了能提拔升职，连老婆都可以奉献的人；一个为了能当上副局长，连兄弟情分都不要的人，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啊！
小云你……你千万不能这样看我啊！你听我解释啊！……
萧剑平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面赵逸兵和杨小云的争吵声，禁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我说曾某人怎么突然变了卦，要将本来属于我的副处送给赵逸兵呢？原来船在这儿弯着啊！
萧剑平心里想着刚才两人吵架说的话，脑子里禁不住浮现出整个事情的轮廓来：赵逸兵为了抢夺本来属于他萧剑平的这个副局长，不仅无耻地出卖了他萧剑平，而且还精心策划，设置酒局，和他最好的那个小兄弟将曾某人故意灌醉，然后借口去找解酒药，两人尽数离去，单留下杨小云一个人陪护曾某人。不知道曾某人是真醉还是假醉？也不知道他对娃娃样的杨小云是不是早已垂涎欲滴？反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接下来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至于那件说不出口的“事情”是怎么收场的？赵逸兵又是怎么将曾某人护送回家，事后又怎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逼迫曾某人答应将副处给他赵逸兵的，萧剑平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事情在这儿明摆着，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
萧剑平正在胡思乱想着，冷不防赵逸兵家的防盗门“呼”一声拉开了。杨小云带着一股冷风冲出来，差点跟萧剑平撞上了。
萧剑平束手无策地站在那儿，尴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小云也一下子愣住了，圆睁秀眸说不出半句话来了。待明白门口站着的是萧剑平，而且有可能听到了她跟赵逸兵的吵架后，原本气得煞白的苹果脸突然羞红了，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动了一下，算给萧剑平打了招呼，就低眉颔首擦身而过上夜班去了。赵逸兵也跟在杨小云后边出来了，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萧剑平，立时雷打电击般地怔住了，脸色由原来的通红瞬间变得煞白，大张着嘴说不出来一个字。
萧剑平满腔怒火地指着赵逸兵，你……赵逸兵这才反应过来了，赶紧拉了萧剑平的袖口，近乎哀求地小声说，咱……兄弟俩进屋里说话……
好不好？萧剑平此时别无选择，只好随赵逸兵进屋了。
3．人至贱则无敌
进到屋内，赵逸兵赶忙给萧剑平递烟倒水，寒暄让座，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萧剑平不声不响不入座，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屋中央，冷眼旁观着赵逸兵故作热情的假动作。赵逸兵被萧剑平的冷静镇住了，只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紧张地看着萧剑平。
赵逸兵你也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想问你三句话，问完我立马就走人。
老……老兄你有啥尽管问，咱们兄弟俩还有啥话不能说？
我的第一句话是，我跟姚书记不是校友关系的事和我在清河宾馆看见薛玲玲从曾局长房间里出来的事儿，以及我在下边镇里有红颜知己的事儿，是不是你给曾局长透露的？
这、这事儿你老兄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听哪个说……说的？
你先别管我听谁说，且说是不是你透露的吧？
是——就算是我说的吧！
好，那我问你第二句话：你上周末是不是请曾局长来家喝酒了？而且还两个人合力把曾局长灌醉了？然后你们两个出去找解酒药，单独留下杨小云一个人陪曾局长？然后……
这事儿你……你是怎么听说的？你可不能……道听途说胡说八道啊！
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你……你刚才是听谁说的？
刚才找你，正要敲门，却听见你跟杨小云正在吵架……
你……你怎么偷听人家的隐私啊？我原以为……哪想到你也……这样无耻啊！
赵逸兵你给我说清楚，是我无耻还是你无耻？你做都做了，还怕别人听见哪？再说这样的事谁想听见呢？只是偶然让我碰到了，它要往我耳朵里边钻我有啥办法？
那——好好好，这事儿……老兄你听见就算听见了，可你……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呀！
呔，我不像某些人那样无耻的。因为这事儿张扬出去，真正伤害的是善良无辜的杨小云。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呢！曾局长只不过是……杨小云就……
咱现在不说前因后果了，你只说事情是不是这样吧？是……也算这个样子吧！
我要问你的第三句话，是你之所以要向曾局长告我的密，还有故意让杨小云单独陪喝醉了酒的曾局长，是不是为了专门挤对我，跟我抢夺陈局长腾出来的那个副处位置呢？
老兄你……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做啊！
赵逸兵你现在不要解释，你就说是不是这样吧！
是……是这样。
那我问你赵逸兵，你过去口口声声说你如何如何尊重我，咱们是怎么怎么样的好兄弟，可是你要跟我抢夺这个副处时，你心里想过这些吗？想过我回来怎么办的问题吗？
我想过，这些我都想过啊！可是，你……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才……
你……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会儿还吞吞吐吐什么啊！
既然老兄你说到这份儿上，那我也就不瞒老兄了。事情的起因是这样，最近上面有了新文件，规定单位领导班子以后只能有一正两副，咱们局目前在职领导已经一正两副了。虽然陈局长空出来的那个副局的位置，原来局里是给你留着的，我本来也没有跟你争夺这个位置的任何想法！但是这个文件一下，我就动心了。我的水平能力你清楚，虽然比老兄你错点劲儿，但在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再加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
你……你想进步你只管进步了，跟我回来安排啥关系？你为什么这样挤对我？
老……老兄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再说啊！我之所以动心的原因是，你回来一提副局长，咱们局里班子的一正两副就满了。虽然薛玲玲的副局长现在不占副职的数，但是将来一定要占的呀！这样一来，两个副处都让你和薛玲玲占完了，我要想提拔就只能等曾局长退二线了啊！可曾局长五年之后才退哪！五年之后我四十七，早过了提拔副处的杠杠了……
你能不能提副局是你的事，我并没有妨碍你什么，你凭啥要死活跟我争？有、有妨碍，怎么没有妨碍呢？因为你回来一提拔，我就永远没有提拔的机会了。那、那你也不能跟我争抢呀！你这不是堵了我的路，跟我直接抢饭碗了吗？这——是也不是，我虽然堵死了你回来提拔的路，但是并没有跟你抢饭碗，并没有把你逼到死地啊！因为你已经下去锻炼了，副处已经板上钉钉了，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罢了，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我就不一样了，错过这个机会就永远是个正科了。另外是上边有规定，如果下派干部挂职期满由于种种原因回不来，可以适当延长……
你、你还想让我延长时间哪？你这不是害我吗？你知道在下边挂职多难啊？你别急老兄，如果你实在不想延长时间，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嘛！那就是离开镇里先到县里去任职，弄个副县长或者宣传部长先干着，以后视情况再做调整嘛！说不定你在县里干得好，很快就提成正县了。到那时你或许还不想回来了呢！你放心，这件事儿我跟曾局长做工作，通过组织部门去运作，绝对会让你老兄满意的，你看……
萧剑平听赵逸兵这么说，禁不住嘿嘿冷笑了：原来你赵逸兵已经跟曾某人串通好了啊！可到现在还装着一脸无辜的样子蒙我呢！
萧剑平憋在心中的怒火爆发了。我算他妈的瞎眼了，真想不到你为了一个副局级，竟然连最起码的做人准则和廉耻都不要了，竟然会出卖灵魂，出卖朋友，出卖自己的老婆……真看不出你赵逸兵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中山狼……
赵逸兵突然也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了，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也不要贬低别人，把自己说得太崇高了。你萧剑平是个正人君子吗？你跟姚书记不是校友是真是假？你跟我说看见薛玲玲从曾局长房间出来是真是假？对了，这件事薛玲玲跟曾局长是怎么跟你说的呢？肯定是说他俩没有那事儿吧？哼哼，见他妈的鬼去吧！曾局长要是跟薛玲玲没有那事儿，他会不顾一切地提拔薛玲玲？世界上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吗？到现在你还相信薛玲玲的话，认为薛玲玲是个正经货！你跟她一个办公室七八年，难道还没有把她的内心本性摸清楚？你记不记得去年挂职下乡前，你跟薛玲玲的那回“零距离”？她既然为了你给她腾了位儿，就愿意把身体献给你，难道就不会为了副处级，甘愿把自己奉献给曾某人？那回他俩在清河，肯定是有了那事儿，要不然，哼！我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了。不瞒你说，早先我还追求过薛玲玲呢，后来就是看她风风骚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才最后跟她拜拜了。可是你……
还有你跟那个女文化站站长关系暧昧是真是假？虽然说是我给曾局长说的这一切，但我哪一点儿说得不真实？我是哪一点亏说你了呢？你说我不是正人君子，是个出卖灵魂、朋友、女人的小人，我看你也没高尚到哪里去！你今天不依不饶喋喋不休跟我吵了这么久，还不是要我把这个副处级让给你？你现在是手里抱着不哭的娃，手里已经攥着副处了还想怎么样？你仔细想过我的处境吗？想过我要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没？你说，你说是不是我冤屈了你？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啊……
萧剑平根本没有想到赵逸兵会说出这么一通话。赵逸兵的一通混淆黑白胡搅蛮缠的看似有理其实却毫无道理的猪八戒倒打一耙子的胡言乱语，就像一把生盐撒在油锅里，顿时让萧剑平那一颗已经气得忍无可忍的心爆炸了。气得怒火万丈七窍生烟的萧剑平再也忍无可忍了，忍不住抡圆了胳臂，闭上眼睛甩开巴掌，狠狠朝赵逸兵那张小脸扇过去——
然而萧剑平甩出去的巴掌却抡空了。
萧剑平惊异地睁开眼一看，发现赵逸兵突然整个人软瘫似的跪倒在地板上，然后膝行移至萧剑平面前，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萧剑平的腿，满脸是泪地望着萧剑平，带着哭腔求情道，剑平兄，你打吧！你不管怎么打也都应该呀！其实不用你骂我打我，我自己心里也难受得要死啊！我知道这件事儿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杨小云，可是我……我实在是想当这个副局长，我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啊！你想打就只管狠打吧……我只求你别再跟我争执了，就算是老兄再可怜同情我一次，让老弟我圆了这个副局长的梦想吧！
萧剑平望着赵逸兵满是泪的脸，内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原先的满腔怒火忽然之间转化为可悲和可怜，再次高高举起的胳臂也软弱无力地放下去了：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看来只有放弃这个副处级的争夺了，那就干脆仰八叉尿尿——流（留）哪儿算哪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