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欢将她带到院子里后,林尽伟和梅姨也紧跟着出来了。他们在门槛上坐着交谈,梅姨时不时把视线移向这边,林尽伟则是一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林意欢也没想管他们,拉着那女孩蹲在草丛里低声轻语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离开。”
那女孩愣了一下,直直的望着她,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在林意欢的手心笨拙的写道:“不关你的事,陪我说说话吧。我叫珥瑶今年9岁了,你呢?”
林意欢十分诧异,呆滞了好一会儿,直到珥瑶苦涩的吐出她断了半截的舌头。她才回过神来,红着眼哽咽道:“我叫意欢,今年7岁了。”
珥瑶用手替她揉了揉发红的眼,在她手心上道:“别哭,你是小天使,不能哭,姐姐都没哭呢。”
林意欢愣了一会儿,想到如果梅姨看到她哭了,珥瑶肯定会被打,于是撇开脸强颜欢笑道:“我教你编手环吧。”
珥瑶点了点头,笑了。
林意欢便兴致勃勃的教她编草环,她拔下身旁一根草的秸秆,放在手心揉撮,珥瑶也笨拙的学着她的动作。有时候她做的不对,林意欢便会笑着指出来。
听见远处传来林意欢如银铃般的笑声,林尽伟不禁皱了皱眉。他神情漠然的点了根烟,含嘴里继续抽着,让人完全想不出他在想什么。
后来有一天谈及自己的父亲,林意欢说:“他就像一个没有心的冷血野兽。”母亲艾伊莎却说:“每一个人生下来时都是有心的。”但她母亲不知道的是,在林意欢心里,林尽伟连个人都算不上。
王青梅瞧了他许久,忽而轻笑一声。道:“伟哥儿莫不是还想在欢儿心里留下一个好形象?做我们这行的心和手都黑了,洗不干净的,她早晚得知道,然后和她那个高尚母亲一样瞧不上你。”
林尽伟将手中的烟头掐灭,从中狠狠折断,瞥了一眼旁边的王青梅笑而不语。
王青梅感受到他的视线,身体陡然一缩,感觉全身都在发毛。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揶揄道:“哎呦,伟哥儿,无端瞧着姐做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尽伟起身并未理会王青梅,而是走向了那对正在嬉笑的女孩。
林意欢也感觉到了身后那抹巨大正在靠近的身影顿时收了笑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珥瑶也不笑了,脸上露出了一抹惊恐的神色,她下意识地躲到了林意欢的身后,像极了看到恶狼的小羊羔。
林尽伟站在她们面前,嗤笑着注视着珥瑶。
林意欢恶狠狠的瞪着他,将珥瑶的手紧紧握住。
林尽伟伸手揉了揉林意欢的脑袋,林意欢咬着牙试图挣脱林尽伟的魔抓,谁知林尽伟突然狠狠扯住她的头发,连带着她的头皮扯的生疼。他笑道:“怎么,你就这么嫌弃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就是老子亲生的,你身体里流的就是老子肮脏的血。”
他明明是在笑,林意欢却看到了他眼里深沉的戾气,九分薄凉,一分讥讽。
他突然松了手,林意欢不由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她捏紧了拳头,依旧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眼神坚毅,像一头孤傲的小狼。
林尽伟现在倒不已为意了,他嗤笑了一声,从兜里冷不然地掏出了一把打火机低头把玩了几圈后,比划了一个投球的动作,接下来把它狠狠砸到了林意欢稚嫩的脸上。继而又指着惊恐的珥瑶笑道:“疼不疼?喜欢这个丫头么?”
林意欢扭过头,不看他的眼睛,一言不发。
林尽伟:“行了,我知道你别扭。这样吧,你不是想救她吗?给个机会给你,你用这把打火机把她的的头发全烧了,我就把她带走,成不?”
林意欢手握着那个火红的打火机,感觉手里握着的是一块冷冰冰的铁。她从小听母亲艾伊莎念《圣经》,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她从来没有一秒想过去伤害别人,上帝也从不曾给她打开过一扇窗,哪怕开窗的时间只有一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意欢捏着这打火机,额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珥瑶也很恐慌,她捂着自己的头发躲在林意欢身后瑟瑟发抖。
须臾,林尽伟等的不耐烦了,又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母亲艾伊莎不是总说什么舍己救人吗?来,欢,你给我表演一个,你烧也行。”
说完这句话,林意欢眼神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了下来,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决然的举起打火机咔嚓一下就点。
空气中的咔嚓声响了,火苗却并没有出现。
她愣住了,林尽伟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林意欢,你跟你那个母亲一样,真他妈都是好样的,跟老子除了眼睛外就没半点像的。艾伊莎说的果然没错,对别人狠,你会犹豫一辈子,对自己狠,一秒都不带犹豫的。这股狠劲我劝你还是用到别人身上吧,用到自己身上,就为了那种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