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令师正是‘天帝’,他与‘月帝’分手之后,正巧在荆山脚下发现你这劫后孤雏,一看根骨极佳,大喜若狂的带了你去……”
慕沉舟星目中抖露一片恐怖的杀机,声泪俱下的叫道:“以血易血,以杀至杀!”
“无后老人”也站起来,手抚慕沉舟肩背,凝重的道:“孩儿,你师父不示名号,也不传你他本身的武技,怕的是被仇人识破你来历,使大愿成空,你必须善体师意,隐秘身份……”
“晚辈谨受教!”
“现在,你必须设法去寻找持有另一半铜钱的人……”
“四师伯?”
“很难说,也许是‘月帝’本人,也许不是。”
“为什么?”
“令师十年以来,仍无法取出身中的‘附骨神针’终至功散而亡,‘月帝’恐怕也不例外,当然,如果他自觉生命已临末刻时,会有所安排的……”
慕沉舟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无后老人又道:“老夫是在事后中碰上令师,他向我述说了这个故事,并要我代访‘月帝’下落,可是迄今一无所获,娃儿,如寻不到你四师伯,修习完下半部‘天藏秘籍’,就别谈复仇!”
慕沉舟坚毅的道:“晚辈无论如何要扎到四师伯下落。”
“你无妨先从大洪山着手探寻……”
“是的!”
“还有,你务必多加小心,‘日月楼’决不会放过你,老夫现下仍继续找你四师伯下落,以完成对令师的诺言,以后有事,我会主动找你!”
慕沉舟感激无比的道:“敬谢老前辈殊恩!”
“用不着,记住,少造杀戮。”
“是!”
“金钗之事,老夫会替你留意……”
“请问老前辈可知‘屠神剑客’其人?”
“他失踪业已十数年,只有慢慢设法查访,老夫该走了!”
人影一幌,飘然消失在夜空中。
慕沉舟好奇的向尹一天道:“天弟可知此老来历?”
尹一天调皮的一笑,道:“此老的来头可就有意思了,他与家师交称莫逆,不过,我只是听过,实际上没有见过,他原本不叫‘绝后老人’早先的名号是‘酒中仙’是个‘事大如天醉亦休’的怪人,十年前,与老妻反目,他妻子带着那晚年才得到的独子一去无踪,妻离子散,又不曾收半个人,所以自号‘绝后老人’隐有自我解嘲的意味,为了寻妻觅子,远去边荒,所以我才知其名而不识其人!”
“为人如何?”
“正派而不拘小节!”
“转眼就要天亮,我看不用回城了,就在此分手吧!”
“什么,分手?”
慕沉舟冷冷的道:“我看你不至于闹得没有事情做,而我,事情正多,你没有理由跟着我!”
尹一天苦着脸道:“大哥,我确是无事可为,就跟着你吧?”
“我喜欢独来独往!”
“你对小弟我似乎还心存介蒂?”
“随你怎么想,我得去了!”
“不说再见吗?”
“人生聚散无常,听其自然好了!”
说完,弹身奔去,尹一天望着他的背影,摇头一叹道:“天下竟有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我若不跟定你,岂非冤枉了‘阴魂不散’这名号?”自语声中,也驰了下去。
慕沉舟取道疾奔大洪山,虽然此行近于盲目,但诚如“绝后老人”所言,大洪山是昔年师伯们陈尸之处,也许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循,一路之上,思潮如涌——
昔年仇家真的是“人皇”的传人吗?
以一人之力,几乎全毁“五帝”,这种功力,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如果找不到四师伯,习成“天藏秘籍”全部武功,谈报仇是痴人说梦!
杀母的仇家是谁?凶手的起因是什么?
“屠神剑客”何以失踪?
…………
往大洪山,如走直线,荆山是必经有地,他怕见那儿的泣血之地,然而,不由自主的,他又踏到了荆山脚下那片伤心之土,十年前被焚毁的家屋,连一丝丝的痕迹都找不到了,一切已被流光淹没,只有残酷的记忆犹新,眼前白杨萧萧,野草凄迷,十五年前惨绝人寰的一幕,憬然映目,沮水迷蒙中,他似乎看到亲母慈恺的几片容颜,与那些无邪的往事,内心,起了一阵撕裂的痛苦。
一株盘虬的古槐下,隆起一堆草丘,他记得,是师父帮他在灰炉中拣出了母亲烧残的几片枯骨,葬在树下,如今,连师父也死了,惨号了三天三夜而死………
他移身,跪倒墓前,泪水泉涌,而内心的仇恨与杀机,却更加稠固了。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墓侧的黄土地上,显得无比的孤凄与落寞。
蓦地——
他发现一个影子,在他的影子上叠了出来。
他瞿然震惊,照情况,来人在他身后伸手可及之处,至多不会超过三尺,对方是何时欺近的呢?是何许人物?为什么自己一无所觉?是对方功力太高,还是自己伤心失神所致?
如果来者是敌,他的确极少有反抗的机会。
他心虽惊恐,表面上丝毫不露,从容地试干了泪痕,冷冰冰的开口道:
“谁?”
一样既冷且硬的东西,抵上了背后“命门大穴”,触肤生痛,他知道那是剑尖,虽然他功力玄奇,经脉不虞受制,但那是指一般掌指而言,神仙也难逃一死。一个冷厉刺耳的声音道:
“白玉魔尊,现在报上你的师承来历?”
慕沉舟横了横心,道:“阁下是谁?”
“告诉你无妨,‘日月使者’!”
他感到颤栗了,落在对方手中,决无幸理,然而,此刻,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功力再高,动作再快,总不及对方顺手送剑来得利便,怨毒冲胸,杀机如炽,但,丝毫于事无济。
“背后偷袭,有失侠士风度!”
“白玉魔尊,与你还谈什么侠士风度,现在快报出师承来历!”
“办不到!”
“你想死?”
“死又有什么不得了?”
“你当真不说?”
“是!”
一阵椎心剧痛,剑尖入肉半寸,他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热流顺“尾闾”而下,他咬了咬牙,没有哼出声音。
“说是不说?”
“不!”
剑尖在绞动,脊骨刮得吱吱作响,那痛楚,决非言语所能形容,身躯开始颤抖,全身各部的肌肉剧痛而抽搐,额上滚下了大粒的汗珠,但他仍咬牙忍住不叫半声,他在恨中长大,在血腥中爬滚,学会了对自己和对敌人一样残酷,恨的力量是无限的,可以使一个人无视于生死,无视于敌人的被摧残。
“白玉魔尊,再进两寸,你的生命便结束了!”
“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