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颜颜见龄缈挥刀向轻烟,立刻不满。
龄缈毫不示弱,他的眼睛都红了,凶狠的瞪了颜颜一眼:“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颜颜本是看他刚刚才遇到这档子事才和他好生好气的说话,听他这么一说本就和他看不对眼的颜颜立马火了,就要几步上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轻烟一把拉住颜颜,也并未对颜颜多说什么,一双眼睛始终看着龄缈。
“是,我早就知道。”
龄缈心口一窒,疼得他没法呼吸。他张开嘴来大口呼吸着。
好像在这一刻他才完全接受了龄期死去的事实,所有迟来的心痛都涌了上来。让他不得不微微弯下腰去喘息着。
他低着头喃喃出声,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知道他会死是吗?你知道……”
龄缈的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他用好像用了所有的力气大喊出声,似宣泄,又似孤狼的哀鸣:“你为什么不早说!!”
轻烟好像完全不受他的干扰,反而语气中添了几分咄咄逼人:“他不该死吗?”
“没有他,也许你和芷就能在一起了。而且他对你还做了那样的事情,他难道不是死有余辜吗?”
“你救了他的命,还把他宠着长大,最后他却做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轻烟又问了他一遍,言语句句紧逼:“难道他不该死吗?”
龄缈愣住了,他一时无法反驳轻烟的话。
是这样子的,龄期确实做了太多错事。
“但他……”龄缈又想起来那个抱着他腿仰着头叫他师兄的那个孩子。
那是他宠十几年的孩子啊!
轻烟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罕见的嘴角竟轻蔑的勾了勾,“他是你的亲人对吗,所以你就想要个别的结果,不由你亲手解决这一切?”
轻烟少见的这样步步紧逼,“好我问你,我要是在这之前自己动手把他结果了,你会不会恨我一辈子?”讲到这里,她的声音多了些怒气,指着龄缈手中的刀说道:“拿着你手里这把刀和我拼个鱼死网破?”
“我……”
“又或者我提前告知你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拦你去找芷,你难道会因为他真的放弃去找转世的芷吗?”
没等龄缈回答,轻烟便斩钉截铁的说到:“你不能,你不可能放弃寻找芷。”
轻烟皱眉,眼中都是无奈,“他那么毁你,你却连恨他都做不到。”
“你包容着龄期把他当亲弟弟一样无限宽容,可你又深爱着被他害死的芷。”
轻烟顿了一下,看向龄缈的眼神忽的变得锋利,刺的龄缈一疼。
“你又指望谁来救赎你呢?”
龄缈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眼睛不再敢看着轻烟,头低低的垂了下去。
“命数是神强加给你的,但你却甘之如饴。”
说不好听点,芷就是他此生的劫数。
也是他最不能割舍的人。
轻烟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是从哪来的,她深知龄缈的无奈,却又恨铁不成钢的期望这他能冲破这命运的桎梏。
明知道他会一辈子爱着芷,明知道不管嘴上说的有多狠,无论龄期对他做任何事情龄期在他的脑海中永远都会是那个乖巧,只是有点小脾气的弟弟。
但她真的希望,他能够跳出这个枷锁。
或许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他们都是身上捆满链条的人。
如果他注定要这样活一辈子,那她自己是不是也就应该这样慢慢走向生命的结局呢?
“轻烟……”颜颜看着龄缈的样子害怕他再这样被轻烟刺激下去一个想不开赶忙拉住她。
就在这时,低着头的龄缈突然出声了,“灵大人,你这是在指责我无所作为吗?”
龄缈抬起头来冷冷冷一笑,“那你呢?!”
“您灵大人是如何的人物,加上仙魔两方的领头大能都想尽办法要护你周全,戏时君、荧战神,哪一个不是英明神武,那我倒想问问你你又做了那些呢?”
“你根本就和我一样,没想做任何事情,根本就没想解这困局吧?”
“你又有何立场说我呢?!”说完这些,龄缈一拂袖,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轻烟愣在当场,看着龄缈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出声。
原来,他也把她当成了自己。
轻烟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注定都要困死在各自的局里。
……
轻烟没有颜颜离开,又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
她还是放心不下龄缈一个人,又陪他呆了一段日子。
“不打算走了?打算留我这常住?”龄缈微笑看她。
自那日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提过那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龄缈一日又一日的消瘦下来,轻烟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轻烟说眉毛微挑,“怎么?嫌颜颜吃得多了,你不会养不起了吧?”
“轻烟!”一旁的颜颜受了这无妄之灾。
“可不是嘛,你们两个人成天的赖在我这里耽误我做生意啊。我过几天得跑趟南边,没空招呼你们了。”龄缈知道轻烟耽误行程就是因为不放心他一个人,主动找了个借口让他们离开。
轻烟也知道他的意思,“行吧,那我们明日就启程,你自己多保重。”
想了一想,轻烟突然又说道:“对了,你也好好寻摸些好东西给那崔府送去,从他那知道转世消息总比你自己在芷的魂魄上标的记准确。”
她总想着要龄缈放弃寻找芷,总觉得这是神对他的摆布,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轻烟想了很多,其实龄缈这样何尝不是在和神对着干呢?与其他明知不可能而放弃,郁郁一生,哪有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与命斗来的爽快呢?
龄缈听了这话就是一愣,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轻烟却是看到了轻烟略带笑意的脸。
他也朝她笑着,语气又是恢复了欢快,“你以为我不想啊,崔府那老儿忒记仇,就那么点破事记这么久。”
轻烟懒得说他,“行了吧你,我要是崔府你肯定不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
“轻烟。”龄缈忽然认真的看着轻烟,“谢谢你。”
轻烟也看着他,“……谢我做什么。你自己不悔就是好的。”
“嗯,不悔。”龄缈斩钉截铁的说着,右手不知从何地变出个发簪。
“这次又是海外的货,咱们这里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说着他挥挥手,示意轻烟把头伸过来。
一旁的颜颜看着生气,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只是愤愤的把头扭到一边。
轻烟听话的凑了过去,嘴上还嘟囔着:“从来没有过?那人家能认吗?别到时候以为我拿块石头骗人呢。”
龄缈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这个发簪贵的都快比上我的宅子了,你给我老实点。再给我随随便便用顿饭就给打发了看我不要你拿你的灵府抵账。”
轻烟撇了撇嘴,不出声了。
龄缈小心的把簪子簪好,看着被用心切割打磨的透明宝石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他低头看轻烟,他凑的挺近,低声对轻烟耳语:“你也保重,我也想看见你的抗争。”
轻烟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几次下定决心,却还是没能应答出声。
轻烟推开他起身,走出几步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他。
“珍重。”
龄缈没有说话,看着她带着颜颜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都十分清楚,这一别,怕是不能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