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在荧醒了不久就来找过他,说让他回灼光去。
荧没答应,灼光对他而言是个陌生地界。焰这个亲戚对他而言实在是没有和稽逸来的亲近。他不想离稽逸太远,不大情愿离开。
稽逸也不想荧离开。两个人合起伙来唬弄焰,最后焰也无奈了。他这其实才是见荧的第三面,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有五个年头了。可是这五年不是无法见面就是荧在昏睡。平时书信往来也大多是和荧讲讲进程和报个平安。他没生养过,不知道怎样和小辈相处。他本身就是个内敛的男人,对荧满心怜爱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冷着一张脸问问功课,其他的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焰站起身来,朝稽逸拱了拱手,“荧就麻烦稽掌门了。”
稽逸也站起来和他打着官腔,“哪里的话,还要感谢焰掌门能让阿荧留下陪我呢。”
焰转头看向荧,拍了拍他的肩头,“注意身体。”
荧点点头,想要和他说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焰看着荧似乎也还想说什么,抿抿嘴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两个人都颇有些尴尬,焰又和稽逸客套了两句然后就告辞了。
他们两个人把焰送到大门外,看着他的背影稽逸对荧说:“他就是不会表达,其实疼阿荧疼得紧。”
荧挑眉看着稽逸。
“那时候重铎尚存几个旁支和他叫板,把心思动到你头上去了。你那时候昏睡不醒,我要是晚来那么几刻估计你就被他们掳走了。那个时候乱啊,没什么可信的人,他知道了之后拖着病体就守在你的榻旁,睡个觉都踏实不了。谁劝都不带动地的,最后还是我提议把你带走才算完。”
荧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
焰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但是两个之间的关系的转变有些突兀,现在真的不大适应。
荧看着焰消失的方向说着:“我会经常和他写信,闲了我会回灼光看看的。”
说到这个稽逸看向他,眉毛一挑戏谑的说:“倒不知我们荧大公子这些日子忙些什么呢,忙着练功呢?夜不归宿?”
荧一直住在逸楼里,和稽逸的屋子也就相隔一间书房,那天晚上他和书青夜不归宿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看有人罚他了也乐得看个笑话。现在倒是逮到机会旧事重提了。
荧嘿嘿一下,“我荧公子什么人物,武功那可是天下第一。可不要好好逍遥自在一番。”
稽逸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那请问我们举世无双的荧公子想吃什么啊?在下愿为君洗手作羹汤。”
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不怀好意的笑了。
“我想吃兔子。”
稽逸愣了一下,立马知道他意有所指。不免失笑,“你就是惦记上了安海道人送的那两只兔子了是吧?要我说多少次那两只兔子是灵宠,吃不得的。”
荧一撇嘴,“我就是看不惯他的主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和你说话百转千回,唱戏的都没他声音会转圈。”
前些日子安海道人来了趟逸楼,可把荧恶心坏了。他那个样子估计也就只有稽逸这根棒槌没发现他是个什么意思了。
“阿荧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就是那个做派罢了。再说了你看不上人家主人也没必要拿那兔子撒气啊。”
“我不管,就要……”
两个人嬉闹着回去。
荧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等有一天轻烟会淡忘以前发生的事情,能够面对他,和他们一起住在纪袅门。
三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是在他在纪袅门呆的第二十个年头,出事了。
仙门百家举办的试剑大会上灼光门下弟子一举夺魁。可把那些个他的手下败将弄得恼怒不堪。
自从重铎变成灼光之后那些个自诩名门正派就有些瞧不起灼光,认为他们就是没规矩的杂门派,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一输给人家脸上不免觉得挂不住。
后来酒席上那得第二的端着酒杯冷嘲热讽了几句,话说的难听得很。指桑骂槐是直指到灼光的脑袋上了,焰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
偏生他还不知收敛,就连他家的掌门人也下场阴阳怪气了一番。引得别的门派的人都连连应和。
灼光这两年独树一帜招兵买马也是日益强盛,最烦别的门派的优越感。这一下就点了炮仗,从争吵到出手也就稽逸一个放下酒杯的时间。
稽逸一看这就急了,忙要阻拦。可是却被稽严一把拉住。
“别去!”稽严示意他看他身边的掌门人。
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是看热闹的表情,任由着自家的小辈在这胡作非为。
是了,不是这群掌门人的默许,那些个小辈在这个场面又怎么能如此放肆?
他们这是故意当众给灼光难看呢。
稽逸这下是真的动了怒了,他受够了周围这群人的嘴脸,不再想和他们虚与委蛇。
“难不成就这么看着?!”
稽严也急了,“不然呢?纪袅门如今能在这场合有什么发言权吗?!”
稽逸狠狠咬了下后槽牙。
纪袅门如今确实是有些没落,他们兄弟二人天资过人不假。但是毕竟太年轻了,在这些个掌门中真的排不上号。门内虽是仗着轻烟坐稳了门主的位子,但是终归还是有许多不安定的因素存在。在外面也有些不好闲话编排他和轻烟,明里暗里骂他是吃软饭的。偏生赶上纪袅门这新一代弟子里也没有出色的,刚刚在试剑大会的成绩实在是不好恭维。
“你现在站出去了就等于说纪袅门站到了灼光那边。到时候讨伐的时候少不了纪袅门的那一份!”
稽逸不可置信,“讨伐?你在说什么?!”
稽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的不通世事,“现在的灼光和各家已经是水火不容,灼光的肆意妄为已经让太多人看不惯了。而且他们实力增长的太快,有的是厌烦世家大族规矩的能人在。灼光现在就等于是在和他们打擂台。早晚会有那么一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稽逸冷笑两声,“为什么?只因为他们活的畅快吗?”
稽严叹气,摇了摇头。不知是在无奈百家的作为还是不赞同稽逸的说法。
“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异种。”
稽逸被异种两个字掐住了喉咙,他忽然想起了荧。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明显慌了神,“那……荧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回归的正常生活,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平安日子,怎么能一下子就又成了空?
稽严撇开了视线,回避着稽逸的目光。
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他们矫枉过正了。”
稽逸看着这一场闹剧,血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