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雪微显不豫之色,转瞬已坦然相对,“昭媛自己觉着吃心,何必以此来揣测旁人。”凝碧略略侧目,笑意愈深,“中宫凤座,皇宠君恩,这可原该是昭仪握在手中的啊!如今,却教你那好妹妹——”“够了!”宸雪驻足喝止,一字字沉声道,“既情同姐妹,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便分她一半又如何!”
凝碧听那语声坚定,无半分犹疑,不由略微一愕;旋即已是言笑如常,挽过宸雪的手继续前行,“昭仪真是大方呀,却不知皇后娘娘可会领这份情?我做姐姐的好心好意提醒妹妹一句——千万不要失了防备。”宸雪不动声色自凝碧的臂弯中抽出手来,十指笼在袖中暗自感知着腕上白玉镯温润的触觉,徐徐绽出意味深长的浅笑,“真该小心的,怕是薛昭媛才对。”凝碧秀眉一扬,微有轻蔑,“哦?”
宸雪遥望着眼前永巷深深殿宇重重,容色出奇地宁静淡然,“积年深情,自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可以瓦解。昭媛且想一想,皇后在宫中曾与谁结怨?如今皇后得势,应不急着自损臂助,头一桩紧要事,怕就是对最猖狂的那一个动手立威吧?——姐姐说是与不是呢?”
目中冷芒一闪,凝碧倏地回首相看,唇角凝固着笑意冰冷,“慕容昭仪,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宸雪笑颜如花,视线坦然不避,“难得有一句话能吓唬到薛姐姐的,姐姐可不要辜负了小妹的心意啊!”不待凝碧接口,又指了前头笑道:“哟,才说得几句,竟已到重华宫了!若姐姐还有自知之明,能听妹妹一句劝,不如早早去未央宫负荆请罪,从此躲在重华宫里头敛敛气性;否则,来日若是生出些不好的事来,我可不会在皇后面前为姐姐说话。”
凝碧冷笑一声,逼视着宸雪笑意不减的双眸,渐渐难掩话中冷厉,“昭仪可是愈发的牙尖嘴利了。你别以为,如今皇后得势你就多了倚靠!往日你既奈我不得,纵然你们联手,就能翻了天去?竟敢到我跟前来示威!皇后……你以为我就怕了她不成?那不过是个刚长大的孩子!有个好姨母能给她中宫凤印,略施小计能讨得皇上三分垂怜,如此而已,凭她个十七岁的毛丫头,就能统驭后宫上下了么?你以为她有几斤几两重!”
宸雪神色不改,移目打量着周遭,语声有漫不经心的缥缈意味,“这宫里头,可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昭媛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若教旁人一个不小心听了去,该如何是好?姐姐胆大,妹妹我见识浅,可真是心慌得紧。左右也快到重华宫了,不如我先行一步,也好避避嫌疑。”
凝碧冷然相对,面有愠色只不言语;宸雪一笑嫣然百媚俱生,握一握凝碧罗袖之下玉手纤纤,一字字道:“姐姐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