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见宸雪瞬间变了脸色,又见凝碧笑得妖异,心念一转,旋即绽出如常的笑颜温婉,只作随意开口言笑,“慕容昭仪是何等尊贵人,诞育了公主,又深得皇上宠爱,什么样的稀罕物不曾见过?不过是一只玉镯,玩物罢了,哪有这许多道理?”
凝碧面上不由有些讪讪,但皇后回护宸雪也是意料之中,轻嗤一声,又要开口,却被涵柔不动声色截过——“苏美人既喜欢玉镯子——”她转首唤一旁婢女,“芳吟,请苏美人往内殿去,开了那只玳瑁匣子与苏美人瞧。喜欢白玉的还是翡翠的、镂花的还是素净的,瞧上哪一只,只管拣了去。”
只见苏眉匆忙立起,惶然抬首向凤座之上,却不依礼谦辞或是谢恩,竟大睁了一双明眸,脱口道:“娘娘当真的么?”众人撑不住尽皆发笑,即便宸雪亦暂忘了先前不快事。涵柔一壁笑,一壁叹,“我还唬你不成?”苏眉不由喜上眉梢,深深一礼,轻巧道:“那么,多谢娘娘了!”
苏眉欢欢喜喜去了,众人不由议论起这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女子。先前凝碧之语宸雪终究不能释怀,一时不免垂眸黯黯不语。
心上忽没来由地一紧,宸雪不自觉地抬首,正对上涵柔温柔凝睇的目光。那眼眸中有和煦春风一般的温暖,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又仿佛一直一直握在掌心。
似是不经意的,涵柔一只手闲闲搭在另一只袖上,雪白皓腕上一点银芒闪烁。
宸雪轻轻笑了,握一握腕上白玉镯,眼底微微有些潮湿。
日子就这般无波无澜地过了下去,涵柔只觉这平静时日与向时闺中并无大异。嫔妃每日齐聚中宫向皇后请安,闲话些时,各自散去;皇后亦每日往永安宫、宁寿宫向两位太后请安,依祖制亲自侍奉圣上嫡母李太后起居;而皇帝却再不曾踏足未央宫,就连日常向太后问安亦有意与皇后错开了时辰,不与照面。
皇帝已开始临幸新入宫的三位美人,大多时候却仍宿在慕容昭仪的毓宸宫及薛昭媛的重华宫,白日里亦常去探看几个儿女。诸妃与皇后犹说不上亲近,倒是宸雪时时往来,或一同谈论诗书,或一同做针线活计,或一同抱了宁瑶逗弄,或一同漫步御苑之内,岁月静好,竟与往日闺阁之中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