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上,穿着灰色外套的陈高远,骑着一辆银白色的电瓶车,从树林中穿过,路旁边还有一栋残破了土房子,这是多数农村固有的特色。
拐过家门,电瓶车的速度缓缓变慢,停下。陈高远下车,把电瓶车推进去。
陈高远偏头看了一眼,是个手里拿着工具在修猪圈的男子,这是他父亲,也是这个村的村长。只是看了一眼,陈高远便提着电瓶车踏板的袋子进屋了。
“妈,我回来了!”
“高远,你咋这会儿回来啊?”
“想你了呗,回来看看。”
陈高远从袋子里面拿出饼干,递给他母亲黄花,黄花吃了一口。
“真好吃。把这个饼干拿给你爸尝尝!”
黄花的视线,望着外面正在修猪圈的村长,陈高远听闻,摆了摆头,他一直都和父亲有矛盾,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往来也互相使冷眼。
陈高远让黄花把自己买的菜拿出来搁冰箱,他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把包放下。
“妈,中午吃啥?”
“没做。你李叔的爹没了,今天出殡。”
“咋没了?”
“唉,老头子上山烧荒草,火势大,腿脚不利索,被烧死了。”
“烧山年年出事,还有人烧?”
“可不是,咱村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出城打工去了。地都租出去了,没人种,老头子种了一辈子的庄稼,闲不住,估计就是想烧烧荒草,养养土,明年种种玉米啥的,谁知道就烧死了。待会儿吃流水席,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陈高远点头。
回来的路上,经过镇上,灰尘大,电瓶车蒙了一层灰,陈高远用盆子接水,拿毛巾在院子里面擦电瓶车。
村长从里屋走到客厅里面,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墙上,挂着一面红布,在红布上面,放满了功勋奖章,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下十枚。这些都是村长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面色沉着的他,把手轻抚向奖章的时候,嘴角还是露出一抹微笑。
“来,吃吃,高远买的,可好吃了!”
黄花端着陈高远买回来的饼干,走到村长身边,抓起一块,笑着递向村长。
村长瞥了一眼,把黄花的手挡住,面色冷淡的离开客厅,朝外走去。
他准备去李叔出殡的流水席了。
“让高远骑车带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走路去。”
黄花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缓和父子俩的矛盾,见村长迈步朝外走,她赶忙到陈高远身边。
“高远,你就骑车送送你爸好了。”
“不去。”
“那么远的路,你就送送他呗。”
“妈,您要是再劝我,我该跟你急了。”
“亲生骨肉,哪有那么大仇?”
“亲生的能干出那种事?”
“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离家太远。”
“不想让我离家远,别送我去城里上学啊!”
陈高远情绪走高,他把擦电瓶车的毛巾,重重一扔,砸在水盆里,水花四溅。
……
“大壮哥,怎么才来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辆面包车驾驶座上,大壮开车门下来,一脸客气,满时憨厚,到车辆后座帮忙搬运酒水等。都是李叔出殡流水席用得上的东西。
大壮把啤酒箱子一个接一个往外面递出,有人帮忙接着。大壮是村里开副食店的,送货也算是他生意上的一种往来。大壮把对方付的结账款接下,并未清点。
他边走边整理衣服和头发,最终走到一个在弄菜的中年妇女身前,今天阳光不错,影子洒下来,她知道有人站了过来。中年妇女叫赵媛,姿色不错。
“帮忙呢?”
“嗯,来送酒啊?”
“嗯。哦对了,你上次叫我带的洗面奶,我给你捎回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店里拿一下。”
“行,等我下午忙完。”
赵媛拿着整理好的芹菜,转过去,走到水槽边进行冲洗。这里放满了洗好的菜,以及一个临时搭建的炤台,很简易,上面只有一口铁锅,用红泥制作。
在赵媛洗菜的间隙,时值中年的李奇,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这么多菜?手艺真好。”
赵媛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是面对大壮时,不曾出现的东西。
她递了一根黄瓜给李奇,李奇接过,咬了一口,盯着赵媛,目光暧昧。
“不错,水真多。”
“赶紧走开,别让你媳妇看见了。”
“她早回娘家了,我明天才去接她。”
李奇说话之际,他的目光,朝后方看去。这时,很多人都过来帮忙,在搭建流水席必须使用到的场地,别人都在忙,却有两个女孩子坐在搭建好的地方。
她们坐着嗑瓜子,有说有笑。
李奇径直走了过去。看到李奇,她们脸色就沉了下来。
“我表弟的葬礼怎么看不到你啊?”
“他死了,跟我有啥关系?”
“要不是你把他甩了……”
“哎,你别乱诬陷人啊。是你表弟自己喝醉酒从闲人坡上掉下去的。”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要不是你把他甩了,他能够喝醉了一个人往闲人坡上跑吗?就是你这贱货把他害了。”
“谁啊,你少血口喷人!”
黄瑶听不下去了,端起桌子上面的水杯,就向李奇泼去。
李奇有点动怒,但这个时候,周围人发现了动静,都赶忙过来,把李奇拉住。
黄瑶气鼓鼓的转身离开,身后李奇的声音,却是清晰入耳。
“野丫头,你敢给我撒野,你信不信我让你一命抵一命!”
黄瑶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惧怕,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陈高远骑着电瓶车赶到,黄瑶和他,有短暂的目光交汇,但陈高远一直看到黄瑶消失在视线尽头。
刚才的小闹剧,并不能够阻碍今天李叔的出殡。前来参与流水席的村民们,接连赶到,菜品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村民上座,菜肴上桌,流水席开吃。
间隙,村长站了出来。
“大家都来了,我今天说两句。”
“李家老爷子走了,我相信大伙儿和我一样,心里边都很难过,老人入土为安,生者,节哀顺变。”
“大伙儿今天来的齐,我就再多说两句,咱们村,因为烧山,年年出事。而现在入冬了,天干物燥,你们上山下山,抽烟点火,一定要注意安全。离山林子远一点,万一真要是有点什么事情,你甩手走了,家里人多难过啊……”
陈高远和黄花坐在一块,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低着头,一个劲儿的耍手机,这一切,黄花都看在眼里。
晚上。
黄花把自己去庙里求的吊坠,拿着,准备拿给陈高远的时候,发现陈高远今天背回来的包里面,有个新买的手机包装盒,看那模样,还是女款的!
黄花压着疑惑,找到陈高远。陈高远这个时候,站在客厅,那面挂满奖章的墙前,把玩着奖章。面对这些奖章,陈高远眼底并没有多少羡慕,反而嗤之以鼻。
“高远,你可千万不要动他的宝贝,让你爸看见了,非骂你不可。”
“谁稀罕他这破玩意儿?奖章功勋有什么用?”
“不许你这么说,你爸为我们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人们都记在心里。这次换届选举,有人暗中疏通关系拉选票,村民们就是不同意,非选你爸不可。”
陈高远坐在沙发上,听到后面根本就没有再听,捧着手机在玩。黄花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沉吟了一下,把吊坠拿出来,挂在陈高远的脖子上面。
“哪买的?”
“瞎说,我烧香请来的,保佑你平平安安。行了,吃饭去吧。”
黄花说着,离开去了厨房,陈高远坐着没动,当黄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轻脚轻手的走到那面奖章墙壁面前,拿起一个红色小盒子,里面一枚奖章分外耀眼。
这一枚,没有被挂在墙壁上,但全家人都知道,这枚奖章意义非凡。
陈高远把这枚奖章拿在手里掂量一下,然后装到了自己兜里,把红色小盒子放回原处。
……
夜晚上,黑灯瞎火。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
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其一人,就是村长。
坐在村长旁边,戴着眼镜,年纪不下五十的男子,就是村里的刘主任。
“听我们家三儿说,你把高远的工作搅黄了?”
“不对,那不叫搅黄,我那是帮他做个明智的选择。我现在给他找的工作多好,比他自己找的强多了吧。我给找的,养活自己没问题,以后结婚,养活一家人也很轻松。而且离家又近,还可以隔三差五的回来看我们两口子。”
……
黄花把最后一盘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面。辣椒炒肉,西红柿炒蛋,土豆回锅,紫菜蛋花汤。黄花在座位上坐下,陈高远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
“别玩了,高远,吃饭吧。”
陈高远听到,把手机放在旁边,捧着碗,开始吃饭,但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总是时不时的亮起,而他的视线,也是忍不住的往手机上看,偶有笑颜。
事出有异。
怎么可能瞒得过黄花?
“高远,是不是谈对象了?”
“你爸说了,不想让你在咱们村找,他正托人给你介绍城里姑娘呢。”
“他要是再逼我,我真的离家出走了。”
“瞎说。你爸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电话忽然响了,陈高远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把饭碗放下,回房拿着包就往外面走。
“高远,你干啥去?不吃饭了?”
“你吃吧,我走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回城里。”
今晚夜色迷人,皓月当空。
乡下的夜晚,不比城里,城里的夜空,总是漆黑无光,而乡下的夜晚,抬头望去,总是可以看到满天星光一闪一闪,再加上鼻翼间的清凉空气,很惬意。
树林间,黄瑶穿着红色的外套,把双手揣在兜里,藏在一棵树后面。
陈高远背着斜跨的包,从树林间跑过,火急火燎的,透过树缝间撒下的月光,一看清那道背影是黄瑶之时,他的步伐,便不自觉的变得更快。
“想我没?”
临近时,陈高远一把将黄瑶抱住,面带笑容。但黄瑶却是转过了身,把陈高远的手推开,看上去有点生气,两人的关系早就是知根知底,陈高远很快明白。
“怎么了?不高兴?”
“这才刚见面。瑶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怀孕了!”
“啥??”
“我怀孕了,我那个很久都没来了,刚开始我以为不是,后来我用孕检棒自己测试了,没有错。陈高远,你爱不爱我?”
“爱啊。”
“那你娶我!”
陈高远是发自心底的喜欢黄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在一个村,但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就提出结婚,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家人,他陷入了犹豫。
“高远,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不管,你必须和我结婚。”
“不行,不能够这么突然。瑶瑶,你让我再想想办法。”
“想想想,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陈高远你就是个窝囊废!”
黄瑶眼眶有些泛红,月光下,和陈高远对视着。
没过几秒,陈高远的心便软了下来,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更不是渣男。
就在他准备开口给出女孩子承诺的时候,从不远处传出了声响,陈高远赶忙把黄瑶护在身后,他的视线,眺望向声响传出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人影。
“谁…谁啊?!”
“快出来!”
很快,从不远处的树后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子。他把头上戴着的帽子取下,然后把塞住鼻子的纸团取下扔了,应该是先前流了鼻血。
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陈高远面前,月光洒下来,可以隐隐看到他街头痞子般的长相容颜,陈高远的脚步明显后退了半步,但他始终把黄瑶护在身后。
“陈高远是吧?”
“白虎?你回家啊?”
“都是熟人,我就不废话了,这样,你拿一万块给我,就当做是封口费。要是不给呢,我明天就告诉大家,村长家的少爷,把别人家闺女肚子给搞大了。到时候,名声臭了,看你爸这个村长咋当。”
“你…你这是敲诈,我没钱!”
“不给是吧?好好好,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继续。”
“白虎,你别走。”
“干嘛,别动手啊。”
“把手松开,你听到了吗?”
陈高远有点上头,白虎是村子里面出了名的痞子流氓,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他不想事情曝光。
陈高远抓住白虎的衣服,目中怒意上涌,旁边黄瑶在劝,犹豫的目光似乎是想告诉陈高远一些事情真相!
但陈高远这个状态,哪里还有听到其他人说话的心思。
“陈高远,松开,听到没有?”
“高远,你把白虎放了,听我说!”
陈高远抓住白虎,猛地朝后一推,本来还叫嚷着的白虎,这一倒下去,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再从他嘴巴里面发出。
白虎倒下,黄瑶也被陈高远的巨力打倒在了身边。
“瑶瑶,你没事吧?”
“我没事!”
陈高远把黄瑶扶起来,他们目光一对视,赶忙看向白虎倒下的方向。白虎虽是痞子流氓,但是他的身材非常瘦削,气力上面肯定是比不了陈高远的。
“啊,这怎么办?”
陈高远和黄瑶两人搀扶着,都差点摔倒在地。映入他们眼帘的一幕,是白虎躺在地上,双瞳凝固,面色淡然。白虎的头倒下的地方,是一摊鹅卵石。
白虎死了!
“别急,瑶瑶。”
陈高远心乱如麻,但他在这种时候,需要有一个男人的担当,他把黄瑶搀扶到旁边坐下休息。他从附近找了很多的玉米秆,把白虎的尸体盖住。
从没见过死人。
从没杀过人。
今夜,这两个小年轻,都有些慌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第一个涌现出来的念头就是逃跑。而他们,今夜,也是连夜逃离了现场。
……
第二天早上。
县城上的一间宾馆。
黄瑶坐在床上,抱着弯曲的双腿,她的嘴唇有些泛白。陈高远坐在床边,神色不振,显然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地上,是两双帆布鞋,上面满是污泥。
“高远,我想回家。”
“你回家了,孩子怎么办啊?”
“那…那我父母咋办?我不在家里,他们会着急的。”
“我想好了,我们走的远远地,等我们安顿好了,再和他们联系,让他们安心,然后,然后我们把孩子生下来。”
听到陈高远说孩子,黄瑶的目光出现了明显的闪躲。
中午的时候,陈高远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自己的朋友,想要借钱。
朋友有难,真正伸出援手的人,少之又少,闪避是常态。
陈高远接连打了五通电话,只有最后一个人是愿意把钱借给他的,并且没有多问,陈高远忽然拿着这么多的钱是要干什么,还表示要把钱给陈高远送过来。
这一刻,陈高远很感动,但他现在的情况,只有自己上门去拿钱比较合适。
黄瑶在陈高远打电话的间隙,去到了卫生间,大姨妈来了,弄得到处都是。她嘴唇透出的那种苍白,也是因为如此。然而,陈高远并不知情。
“瑶瑶,我出去一趟,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有!”
陈高远穿好衣服,出门去了。这个年代,购买电话卡并没有到要使用身份证实名的地步,陈高远找地方购买了一张五十的电话卡,方便后续使用。
没有手机支付,陈高远掏钱买电话卡,摸了四十九了,还差一块,他摸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兜,最后钱倒是凑够了,但他发现,他偷偷装在身上的奖章不见了。
回到暂时住的宾馆,陈高远掀开被子找,趴在地上看床下面。
都没有找到奖章!
“瑶瑶,你看到我的奖章了吗?”
“啥奖章啊?你的吗?”
“不是,我爸的。”
“那咋在你这儿呢?”
陈高远忽然接到电话,那个好兄弟确定下了筹集齐钱的日期,明天,明天陈高远就可以找到他取钱。明天取着钱,也就意味着可以买火车票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陈高远穿好衣服,准备出发的时候,看到黄瑶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他在床边坐下来,抚摸了一下黄瑶的额头,只是确认到没有发烧之类的。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儿不舒服?”
“没事,就是没睡好。”
“等咱们拿到钱就可以走了。”
看到陈高远出门去,两分钟后,黄瑶穿衣服起来,也出门去了。
现在时值深秋,差不多转东的季节,天气变冷了很多。她把手揣在衣服兜里面,走到街道上,视线瞭望,然后在附近发现了一个超市,她便缓步走了过去。
从货架上拿下一包姨妈巾,门口结了账,把姨妈巾塞在衣服口袋里面,她就匆匆忙忙的往宾馆的方向赶去。
“黄瑶!”
有人在叫她,她回头一看,是李奇!
李奇背着一个包包,脸上挂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还包扎了一下!
他快步上来,伸手抓住了黄瑶的手臂。
“黄瑶,你怎么在这儿呢?你们家人到处找你,你妈心脏病都犯了。”
“啊?”
“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我知道了。李奇叔再见!”
黄瑶挣脱开了李奇,神色慌张,向前方快步逃离。李奇本想追上去,但前面一辆卡车从里面倒车出来,拦住了李奇,当卡车全部倒出来,早看不到黄瑶了。
这一幕,被街道对面的陈高远看到,他的目中,露出思索。
晚上的时候,黄瑶一直等着,陈高远没有回来。她掀了掀被子,把沙发收拾了一下,洗漱完后,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缓缓醒了过来。
陈高远回来了。
他不是很高兴。
他准备了一部换了电话卡的手机给黄瑶。
“你不相信我?”
“李奇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跟他是碰巧遇见的,我出去买了个东西,走着走着就碰到了……”
“钱我已经借到了,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你跟我一块走吗?”
“高远,我觉得我们不能够就这么走了。”
“我们不走怎么办?尸体就在哪儿放着,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如果我们走了,我们的父母怎么办?”
“那我们回去自首,被判刑,坐牢,父母就好受了?你这样回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陈高远一定要对你负责。”
“你不用管我,你应该为你爸爸想想。如果那个奖章,当晚掉到了现场……”
“别说了。”
“我们,我们就这么走了,我们两家人都这么就完了。”
电话响了。
是陈高远的妈。
“喂,高远,你在上班呢?”
“妈,我上班呢。”
“我看天气预报了,马上要变天,你上次走的急,准备的衣服搞忘拿了,你啥时候回来拿啊?”
“我不冷,我爸呢?”
“你爸?你爸修猪圈呢。”
“那我过两天回去取吧。”
“好,那你忙吧,再见。”
“再见,妈!”
陈高远挂了电话,他坐在床边,黄瑶坐在床上看着他。
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们回去自首吧。”
第二天早上,黄瑶被陈高远叫醒。
“瑶瑶,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
“回家。”
“你想通了?”
“我想通了,但有个事儿你得听我的。”
“啥事儿?”
“我一个人去自首,那天发生的事儿,你都不知道,与你无关,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不行,我跟你一起,我可以证明你是无意的。”
“好歹是条人命,万一判个死刑,死我一个就够了。你回去,把孩子生下来,算是给我们陈家留个后。也算是给我爸,有个交代。”
收拾东西,把房间退了,住了有四五天时间,这点钱,陈高远还是拿的出来。
黄瑶坐在电瓶车后座,陈高远骑着车,两人从县城折返。
回家去了。
在靠近村子的时候,陈高远捏刹车,电瓶车的车速变慢,渐渐停下。
“瑶瑶,就到这儿吧。你从这边的小路回去,不远。免得被人看见说闲话。”
“恩,你慢点。”
黄瑶下车。通过后视镜,陈高远可以看到,黄瑶一直在目送自己。
独自骑着车,从乡村修建的水泥路开过,秋风扫动落叶。陈高远的车速,再次变慢,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送殡的队伍,队伍中,各个披麻戴孝。
在队伍最前方,陈高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拿的黑白相片。
是白虎!
陈高远满肚子疑惑,看着队伍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在队伍后方,有个身材微胖的男子,看到陈高远把车停着,目光怔然,打了声招呼。
“高远,你回来了?”
“这是?”
“白庆国的弟弟,白虎。今天出殡。”
“人…人咋没了?”
“听说是喝醉了,躲在草垛上抽烟,睡着了以后,把自己给烧死了。这么年轻多可惜了,我先帮忙去了。”
男子说完,就跟上前面的送殡队伍,帮忙去了。
陈高远满腹疑惑。
……
……
……
晚上的时候。
大壮坐在自己的副食店里面,手里把玩着给赵媛捎回来的洗面奶。期间还拿在鼻子上深嗅。
李奇从外面走过来,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伤痕!
看上去一切正常!
“拿包烟!”
“再拿个打火机!”
大壮手边就可以拿到烟,听到李奇隔时拆分开来的要求,大壮将打火机递出去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耐烦。李奇拿着打火机,按着试了试,一切良好。
他拿着烟,在大壮面前扬了扬,想请大壮抽一支,但大壮不会抽。李奇在副食店内转悠,看货架上面摆放的东西有不有自己还想要买的,毕竟长夜漫漫。
大壮则是在副食店门口收拾一些不用的纸箱子,不多时,他看到黄瑶从店门口经过,向树林的方向走去。大壮也没有在意,把箱子抱回店内。
“那个,我准备关门了。”
“哦,好。”
李奇看了大壮一眼,离开副食店,朝黄瑶离开的方向走去。大壮关门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也没有多想,自己站在副食店内,把铁门拉上。
……
赵媛的房间。
她事先把和老公齐民述的结婚照放在床头柜,然后再去给李奇开门。
完事儿后。
赵媛坐在床沿整理自己的头发,李奇接到媳妇的电话,聊了一些家常。
“过几天,齐民述就回来了,你不要再来了。”
“那个瘸子?你赶紧和他离了得了。”
“每次一提离婚,他打的更狠。”
齐民述有家暴的习惯,特别是每次喝酒了之后,经常把赵媛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下手之狠辣。齐民述是个瘸子,甚至有些时候还拿拐杖打。
“这个畜生,早晚找人弄死他。”
“我还真想过,有一次,他喝醉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从厨房里面拿着菜刀站过来,真的很想一刀砍下去,我也就解脱了。但是我不敢砍,在这里,我无依无靠,他死了,我怎么办?但一想到他喝醉了折磨我的样子,我就真的想砍了他,但我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而且,万一我一冲动,真的把他弄死了,尸体该怎么办?搁哪儿啊?”
“这好办啊,把他拖出去埋了。”
“埋?买哪儿啊?埋哪儿都不保险,总担心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再说了,这家里少了个人,总的有个说法吧?”
“有个办法,一定保险。把尸体拖到山上烧了。”
“这不明摆着让人发现吗?”
“你别光烧尸体啊,你连着周围的荒草烧出一片来,就让人误认为是无意中被烧死的。像老李头那样。”
“可是我们家不种地,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在城里打工,这烧荒也说不过去啊。”
“这就看你怎么说了,那死瘸子爱喝酒,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喝多了窝在那草垛里面睡着了,烟头把荒草点燃,烧死了。其实因为这事儿,村里也没少死人,所以,人家也不会愿意多想。第二天被人发现了,你出面认个尸,连警察都不用惊动,直接拖回来把他埋了,正大光明,绝无后患。”
“可是尸体那么重,别说山坡了,我连大门都拖不出去。”
“我帮你啊!”
听到李奇的承诺,赵媛冷笑一声。如果李奇真的有这个胆子,当初李奇的父母出面阻拦李奇和赵媛的婚礼的时候,他就不会愿意一个人躲得远远地。
把这一切都扔到赵媛头上,让她一个弱女子承担这一切。
当初,如果李奇勇敢点,有担当一点,赵媛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嫁给齐民述那个瘸子。
话题全引到了李奇身上,当年的事情,让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没聊几句,他拿着外套,离开房间,走到了外面皎洁的月光下面,夜路不显黑暗。
走在树林中的时候,李奇双手抱在胸前,微微蜷缩着身子,他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往树林中看去,他什么动静都没看到,又快步离开了凉飕飕的树林。
第二天早上。
赵媛站在镜子面前,梳理头发,听到有人在敲门,她从床边走过的时候,赶忙将她和齐民述的结婚照拿出来放在床头,方才小跑着去开门。
“谁啊?”
“是我,赵媛姐,村长叫你去村委会一趟。”
“好,啥事儿这么着急?”
“因为李奇。他把黄家闺女黄瑶给烧死了。”
赵媛赶到村委会门口的时候,一伙伙人把李奇给揪住,李奇的脸上挂了几个伤痕。他们本来还想下重手,村长出面拦住了,他们这是给村长面子。
“赵媛,你来了。找你来对个事儿,你照实说就行了。”
“好,村长。”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
“是!”
看到赵媛不带犹豫的点头,没有否认,李奇急了,昨天晚上你明明和我呆在一起!
“赵媛,你要说实话啊!”
“李奇你给老子闭嘴!”
村长把赵媛支开,黄瑶的父亲跟着,他在慢慢的给赵媛说起事发缘由。
“赵媛,是这样的,你黄叔家的闺女,黄瑶昨天晚上失踪了。”
“不是失踪,我闺女就是被李奇那个王八蛋害死的。”
“先冷静冷静。”
“赵媛,黄家人说,这是李奇干的。但李奇说,昨天晚上他去你那儿了。所以,现在只有你可以证明李奇的清白。”
“他胡说,昨天晚上,我就一个人在家里。”
“李奇,你个无奈,还想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黄瑶的父亲说着,就冲过给了李奇一拳,很生气,要不是众人劝阻,第二拳又落在了李奇身上,李奇身上的伤势固然很疼,但再疼也比不了赵媛的谎言。
明明赵媛可以帮他。
而她却矢口否认。
赵媛没有再多停留,失魂落魄的回家去了。
刚回到家没多久,刘主任就又来敲门了。
赵媛把门打开。
“赵媛,我说个事儿,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啥事儿啊,刘叔。”
“那个尸体,早上发现的那个,那不是黄瑶,是,是你们家男人,齐民述。”
“谁?齐民述?”
“我也说不清楚了,你赶紧去村委会吧。”
赵媛跟着刘主任,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村委会,这个时候,李奇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在村委会门口,放了一口黑色的棺材。
有一些被大火燃烧过的物品,被呈现出来,很多都显得一片焦黑,无法辨认。
而其中,有一个物品是身份证,烧的只剩下一小半的身份证,但可以通过这个残破的身份证,辨别出这是齐民述的身份证。
赵媛拿着齐民述的身份证残片,目中若有所思。
“赵媛,这个身份证,是从烧焦的尸体上发现的。他是齐民述。”
“嗯。”
“要不,你再尝试着联系一下齐民述?这要是万一再搞错了……”
“不用了!”
在村委会的不远处,很多人在围观,讨论那个被烧焦之人的身份。这个时候,李奇满脸的伤痕,缓步走到这里,听到这些话,透过人群,看了赵媛一眼。
而后便离开了。
赵媛站在村委会门前,神色怔然,看着棺材,手里拿着残破身份证的手出现抖动。同时,她的眼眶,慢慢的变湿润,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滑落下来。
嘴里轻唤民述。
看上去很难过!
“赵媛,你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是啊,你不要太伤心。”
大壮走到赵媛身边,安慰赵媛,想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一下赵媛的后背,但手伸出去又缩了回去,站在旁边,看着赵媛,说上一些安慰的官方客套。
“那村长,这棺材,我又移回家去了?”
“这样,你先别管了,我帮你安排,你先回去歇息着。”
大壮当即表态,村长和刘主任都分别点头,同意赵媛的要求。
回到家后。
赵媛把房门关上,抹了抹脸颊的泪水,不见任何悲伤,掏出手机给李奇打了电话。
通了,没人接。
再打就是关机了。
她想确认,齐民述的死,是不是李奇动的手!
另一边。
李奇被打的很重,顶着满脸的伤痕,拐过弯就回家了。他晚上和赵媛的那些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李奇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在房内坐立不安。
“小凤,开门啊。”
“滚,李奇,有多远滚多远。”
周凤挺着个大肚子,把小心翼翼敲门的李奇给骂了一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周凤的妈妈王淑芬,五六十的一个老奶奶,去帮李奇开了门。
李奇心虚的喊了声妈。
另一边。
大壮敲了赵媛的门。
“赵媛,那,那个棺材我叫他们帮忙给你抬回来了,灵棚一会儿就搭好。”
“那麻烦你了。”
“还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说。”
“啥事儿啊?”
“就齐民述的事情,你想想,是不是得报警好点。”
“报警?”
“对,让警察过来看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烧没了,总的有个说法。”
“民述这事儿吧,都怪他自己不小心,平时就爱贪玩,这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没用,我想,还是赶快让他入土为安的好。”
既然赵媛都这么说了,大壮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轻轻的吐了口气,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塑料袋,递给赵媛。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些蔬菜,以及生活必需品。
“赵媛,这个你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你的情况,我也知道,在村子里没亲没故的。在以后,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出去给他们搭把手。”
说完,大壮没敢再看赵媛,他嘴笨,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但这些话,足以表达他的心意,他的心思是如此,但他不知道赵媛瞧不瞧得上他。
赵媛愣神,看着大壮转过身去。
李奇浑身是伤,还亲自下厨,做好了饭,端到媳妇儿门前。经过这事儿,他也想了很多。
“小凤,你把门打开,吃点东西吧。”
“你别假惺惺的来这套,李奇,你要是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就别想安生。”
“你要我说啥啊?”
“咔!”
房间门打开,周凤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李奇的身边,双手叉腰,死死盯着李奇。
“李奇,这村里都传开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去找那骚娘们儿了?你说啊,我就想要你给我一个交代,你快告诉我!”
“消消气,你消消气。”
“你滚!”
周凤推着李奇的手,直接把李奇端着的饭碗打倒在地上,又把房门关上,很快房内就传出了伤心的哭泣声音。李奇听着,看着地上的碗,不知在想什么。
来电话了。
李奇掏出手机,看到赵媛的号码,他跑出家门,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方才接通。
“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你别再打给我了。”
气恼说完,李奇挂了电话,回去把地上媳妇儿打倒的饭碗收拾到了厨房。
赵媛门前,大壮和他带来的人,在帮忙搭建灵棚,忙了一头的汗。
赵媛提着水壶,拿着毛巾,站在门口喊大壮。
“都差不多了。”
“辛苦你了。”
“明天,我再去把出殡用的东西买回来。”
“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你以后有事儿,尽管开口。”
赵媛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大壮,这是擦汗用的,大壮接过,也就当面擦了擦。
这个间隙,他的嘴角,有着微不可查的上扬!
晚上,周凤的母亲王淑芬在厨房洗碗,听到周凤生气的声音传出,李奇从房门垂头丧气的离开。李奇来到厨房,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王淑芬。
“妈,我来洗吧。”
“嗯好。李奇,你明天到县城,把小凤的体检报告取回来吧!”
“好!”
第二天,李奇进了县城,他背着包包,低头走着,路边树叶飘零,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在马路对面,就看到了黄瑶步伐匆匆的拐进了一家超市。
他带着满腹疑惑,向马路对面赶了过去。
王淑芬在家里给周凤准备了粥。
“小凤,你把这碗粥喝了。”
“李奇呢?他人上哪儿去了?怎么半天没动静啊?”
“我让他到县城去给你取体检报告。”
“他别想糊弄我,我一定要把他的丑事给抖出来。”
“小凤,听妈一句劝,李奇回来了就别骂他了,过两天你就跟他回去,两人好好过日子。”
“我才不呢,他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呆在我们家不走了。”
周凤站在门口,有阳光洒下来,本来很温暖,但她晒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王淑芬走到周凤身边,略一犹豫,目光柔和仁慈的看着周凤。
“你为啥非要问出来呢?”
“有些事儿啊,放在他心里,像石头一样,压他一辈子,他就会一辈子对你好。”
“你要是问出来了,这石头就搬到你心里了。”
“你看看你现在,得为孩子着想。”
听着母亲的这一席话,周凤愈加起伏的情绪,变得镇定了很多,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视线微垂,看着自己日渐变大的肚子,目中露出了思索。
大壮今天到县城把奔丧用的东西买好,全部装在了面包车上。
临走之际,他迈步进了一家首饰店,很多男子买定情物品的时候,都会进入这样的首饰店,以售卖金银为主,含量低的那种。
大壮买了个金手镯,装好,放在自己兜里。开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很开心。
从县城开车到村里,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在半路的时候,大壮遇到了一个跛脚男子,他没有看清楚,只是晃了一下,当他把车开过,跛脚男人招手叫他。
大壮猛地一脚踩了刹车。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了这个跛脚男人的容颜,他背着一个包包,杵着拐杖,一步一步,飞快的靠近大壮的面包车。
大壮认出了他。
他是齐民述!
赵媛去城里打工的老公!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嘭。
齐民述丝毫没有介意,坐在了面包车的副驾驶,拉过车门,将自己的拐杖往面包车后面一放,视线扫过,很自然的就看到了那些奔丧用的物品。
“怎么了?大壮,村里又死人了?”
大壮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的看着齐民述,如果告诉齐民述,这些东西都是为他准备的,那还不得把齐民述给吓个半死。
“大壮,走啊!”
听到齐民述的话,大壮这才让车辆继续在道上行驶,心里很不安。
齐民述说他困,眯上眼睛之后,就睡着了。
大壮把车停在了闲人坡。
齐民述还在睡觉,显然是昨天晚上太过劳累了。
大壮下车去,把车门轻轻合上。闲人坡这里地势险峻,很多碎石头,大壮从不远处捡起了一个碎石头,看到副驾驶座位上的齐民述,就准备一石头拍下。
过程中,大壮拿出他买的金手镯看了眼。
齐民述是赵媛的老公,他回到村子,大家就会明白,村子里面的那具尸体不是齐民述,至于那是谁,大壮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齐民述回去,他与赵媛之间的距离,就会被无限拉大,现在好不容易和朝朝暮暮想着的人在关系上有进展。
他不想这么失败!
齐民述躺着在打呼噜,看到这一幕,大壮把石头举起,始终没有拍下。
在这一瞬间,大壮想了很多。
嘭。
石头落在了地上。
没有拍下。
齐民述被这个响起的声音惊醒了,他偏头看了眼大壮。
“到哪儿?大壮?”
“闲人坡。”
“你先等等我,我去上个大号。”
齐民述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叫,肯定是早上吃的包子有问题,他从车内找了一些卷纸,腿脚一瘸一瘸的走到大壮看不到的地方,脱下裤子,开始痛快。
就在这时。
齐民述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放在裤子兜里面在,他蹲着很不好拿。
于是,他选择半蹲,先把手机摸出来再说。
手机倒是摸了出来,接通后没说两句,他脚下一滑,就从这里摔了下去。
这里确实不用出现在大壮的视线中,但也危险。
大壮在车内把玩买的金手镯,目中露出思索,听到齐民述的惨叫声,他赶忙下车,向齐民述离开的方向赶了过去。
其实大壮很不明白,为什么齐民述要找个那么危险的地方拉屎?!
不过看到齐民述摔下去的惨淡模样,大壮不知是喜是愁,他回到车内,把齐民述遗留在车上的包包,从齐民述摔下去的地方扔了下去。
这一下,齐民述真死了!
大壮在车内冷静了一下,然后开车回村子去了。
李奇从县城回来,敲门之后,周凤给李奇开了门,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再闹。
李奇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很开心的迈步进屋了。
大壮把车开到的时候,把面包车内奔丧的那些物品,交给其他人帮忙拿下。他回到自己的副食店,先坐在座位上冷静了片刻,然后给菩萨点香烧了烧。
刚把香插好,房门就被推开了。
是村长。
如果说大壮是胆战心惊。
村长就是失魂落魄!
“拿包烟,多少钱?”
“十块!”
村长离开后,大壮在位置上坐了下来,目光怔然。
晚上。
大壮去见赵媛的时候,发现灵棚已经搭建好了,他给赵媛买了一些补品和生活用品。
“这是给你的!”
“让你费心了,进来喝杯水吧!”
“不,不用了!”
大壮离开后,赵媛提着很多的补品和生活用品,回到了客厅。
第二天,为齐民述搭建好的灵棚前,中央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齐民述的黑白照片,照片墙放了一些果盘,燃着香,赵媛跪在画像前,磕了几个头。
赵媛六神无主。
她拖着齐民述的黑白照片走出去的时候,大壮告诉赵媛,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把齐民述的棺材带去土葬了。赵媛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站到了队伍前面。
在赵媛身后,有四个人负责在抬棺材,当把棺材抬起来的时候。
队伍中有两个人小声议论。
“棺材怎么变轻了?”
“肉都烧没了,怎么不轻,轻点不好吗?多省劲啊。”
这个时候,赵媛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接通。
“你好,是赵媛吗?”
“我是。”
“我们这里是镇派出所,我们找你是有点事情需要了解一下。麻烦你现在过来一趟,来的时候,带一张齐民述的照片。”
“好!”
挂了电话,大壮凑过来问是什么事情,赵媛没有隐瞒,她现在需要去镇派出所一趟。
“我没有车,大壮你送我一趟吧!”
“好。那这儿咋弄啊?”
“先停一停吧!”
在父老乡亲的视线中,赵媛独自离开了。对父老乡亲来说,赵媛这样的行为,是对死者的不敬,大壮帮忙安抚好现场的情绪,再去找到赵媛。
赵媛换了一身衣服,拿着齐民述的照片。
“我把他们叫回去了,车在外面,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走吧!”
大壮和赵媛从房里出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在门口的时候,大壮看到他们还在为灵棚的事情在帮忙,他就让赵媛先去车上,自己去帮了一帮。
大壮的车就停在门口,赵媛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把安全带系上,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又把视线望车后面放,在后面的车座下来,看到了拐杖!
齐民述的拐杖!
这一刻,她心里想了很多!
但她始终面色镇定!
不多时,大壮坐到了车上,她没说,他更没有说。就这样,两人去到了镇派出所。
警察行事也是果断,说了几句简单的话后,直接带赵媛去认尸。
齐民述的尸体!
赵媛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齐民述的尸体。
“在闲人坡底下发现的,闲人坡那里地势险峻,经常有人失足坠崖,死者的财物都在身上,根据尸体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
“昨天?”
警察把齐民述的遗物拿给赵媛,没有发现身份证,他们是通过手机号码联系的赵媛。接下来,赵媛去办理了一些相关手续,把齐民述的尸体火化了。
最后捧着齐民述的骨灰盒,赵媛和大壮折返回村子。
路上。
齐民述的电话响了。
赵媛接通,开的免提。
“齐民述,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气死我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见我?”
赵媛面色坦然,听到这里,她直接把齐民述的手机扔到了车窗外。大壮看到这一幕,本来打算说些什么,但话到嘴头,最终又是不知所言,一路沉默。
车开到赵媛门前的时候,赵媛下车,捧着骨灰盒,大壮也跟着下车,想要帮赵媛拿。
但赵媛只是走到车后面,把门打开,把那根遗留在车内的拐杖拿起来。
她,穿着黑衣黑裤,捧着骨灰盒,拿着拐杖,在大壮的视线中远去。
大壮慌了,他不知道怎么办?
站了一会儿,回去的赵媛把门打开,她叫大壮过去,她拿出了大壮昨天买的金手镯。大壮把它塞在补品盒子里面偷偷送给了赵媛,还是被赵媛快速发现了。
赵媛把包装完好的金手镯,递给了大壮。
“谢谢你!”
大壮犹豫不定的接住,然后他面前的红色大门,就关了,他的视觉中,赵媛的身影,一点点被红色大门掩盖,看不到她,他想说些话,却发不出声音。
伸手想敲门,终究还是没敲下去,最终还是缓缓的转过了身。
下午,赵媛叫了几个人,帮忙把棺材抬到了村委会。一路上,她走在众人前,面无表情,后方是抬棺材的力气工,这一幕看上去,充满了霸道气场。
村委会,刘主任守着。
“赵媛,有什么事儿?”
“村长在吗?”
“这儿呢这儿呢。”
村长从外面步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到又放在了村委会的棺材,他一头雾水。
“赵媛,啥事儿?咱们里面说?”
“不了,村长,我就几句话。今天,镇派出所打电话叫我去认尸。”
“啥?”
“是民述他自己不小心从闲人坡摔下去。这棺材里面装的,还真就不是我们家自立。可能真像你说的,或许是他捡了民述的钱包吧。那,村长,棺材我就给你放这儿了,你再替他找找主家!”
赵媛说完就离开了,刘主任一筹莫展,手足无措。
村长看着棺材,有些失神。
……
……
……
村长在家里面修猪圈,平整的水泥,他是抹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害怕水泥无端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皱褶一般。
白庆国从门口偷偷溜了进来,他的怀里踩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袋子里面装了几条烟,他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走到村长修猪圈的地方,轻轻喊了声。
“村长!”
这一声,差点把村长的魂儿吓掉。
“啥时候进来的?也不敲个门?”
“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修猪圈呢,啥事儿?”
白庆国很谨慎的左右看看,又距离村长更近,方才笑眯眯的开口。
“村长,我听说,那棺材里面装的不是齐民述?他们家又给抬回来了?”
说到这里白庆国连喊了几声村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村长很难受。
“有话直说!”
“我想借那个尸体用一用!”
白庆国把藏在怀里的几条烟拿出来,放在猪圈边缘上,看着村长,有种被逼无奈的感觉。
……
几天前,白庆国和媳妇儿在自家门前,收拾着,准备做饭了,突然来了一个胖子和瘦子,他们一看,就明白,这人肯定是城里人,眼睛上还戴着大墨镜。
“这儿是白虎家吗?”
“对!”
“白虎呢?”
“我弟弟进城里打工了。你们是?”
“打工?你弟欠我钱,跑了。”
戴墨镜的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堆欠条,挨个在白庆国面前展示了一遍,上面都是白虎签下的名字。所有金额加起来,白虎欠钱得有好几万。
“不可能吧?我弟怎么可能欠这么多的钱?”
“你弟赌钱你不知道啊?”
“赌钱?”
胖子把白虎借钱的经过给白庆国说了一遍,他经营了一个麻将铺子,说是麻将铺子,其实暗地里就是一个赌大钱的地方,白虎当天晚上把钱输完了。
好说歹说,才从胖子手里接了一笔钱,接着重返牌局,继续赌。
白虎身段很瘦,一看就给人感觉是充满病态的那种感觉。在打麻将赌博的时候,他的鼻子上面还塞住纸巾,胖子当时还奉劝白虎赢了钱去把病看看。
“没事儿,死不了!”
白虎这样说着,又回到了麻将桌子上。
白虎打了个通天亮,输的一分钱不剩,打着哈欠,离开牌局。
早上路边摊买包子的时候,总喜欢在外面摆放着桌子。而齐民述就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和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子在这里吃早饭,点了一笼包子。
“你说你,有钱了就请我吃这个?”
“这是早饭,不吃这个,你说你想吃啥?”
“嗯…你去给我买个包呗!”
“又买包?这样好了,等我娶了你,什么都是你的,对不对?”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啊?”
“说真的,我家里就几个远房亲戚,没什么可见的。”
齐民述说到这里,抬眸望去,就看到带着帽子的白虎,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步走过来,面带笑容。他也没有犹豫,三两句就把身边妖艳的女子给支开了。
“好久不见啊,齐哥!”
“白虎。”
“老板,来两笼包子。”
“齐哥,刚才那个女的长得不错,她是你什么人啊?”
“干妹妹。”
“什么干妹妹?我看是小三吧?”
“兄弟,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这一顿算我请的。”
齐民述说着,拿出钱包,喊老板结账。齐民述一个打工的,也不知道钱包里面为什么装这么多的钱,一叠百元大钞把钱包塞的鼓鼓的,白虎看的眼直!
等齐民述离开后不久,白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也离开了座位。
晚上,白虎走出树丛,往家的方向赶。他那边打麻将输了钱,没什么地方去,只有回老家躲债。从树丛之中钻过,没一会儿,就听到陈高远和黄瑶的声音!
不久后,村长和刘主任等人喝了酒,微醺,憋了一泡尿。
他让刘主任和其他人先走,不用管他,他自顾自的去放水去了。
站在树边,一阵痛快。
在这个间隙,村长的视线,在皎洁的月光中穿梭,在不远处,看到了穿着灰色外套的陈高远,大晚上出现在这鬼地方,抱着干的玉米秆,不知在遮盖什么。
遮好了后,陈高远牵着黄瑶,慌慌张张的离开了这里。
村长疑惑,过去把玉米秆掀开,他蹲在地上,伸手过去试探,顿时他腿软了。
白虎死了!
这是尸体!
这时,村长的酒意醒了不少,他在思考对策,没多久便得出结论。
烧荒!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路上,走了一个人,正朝这边眺望,他没看到村长,但村长看到他,知道他是李奇!
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李奇,呆了两秒就快步离开了这里,有点冷啊。
从白虎身上摸到一个打火机,村长在心里指定好了计划!
用玉米秆,把白虎烧死,就伪装成了白虎躲着抽烟,不小心把自己烧死的假象。每天早上刘主任都会早起,出门锻炼,而且村长家门口,是必经之路。
村长决定,在明天早上,呆在家门口等刘主任经过的时候,他就站出来,加入到刘主任,和他一起锻炼,然后把刘主任往现在这个地方牵引。
引导刘主任发现这边还没有燃烧完毕的烟尘,两人过来,发现烧焦的尸体。
然后让刘主任守在这里,村长回去带人来处理烧焦的尸体。
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没有人可以发现,白虎被陈高远杀死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早上。
村长躺在沙发上,黄花过来给他盖毛毯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弄醒了。昨天晚上酒喝多了,今天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把毛毯一把掀开,看了眼手表。
明显时间耽误了。
他正准备起身,刘主任慌慌忙忙的找了过来。
“村长,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出大事了,老黄家的闺女,黄瑶死了!”
村长明白,这一切,和自己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他跟着刘主任,去到了案发现场,是昨天白虎被烧死的地方,但那个烧焦的尸体,被误认成了黄瑶,看到有人挪动现场,刘主任有些气急败坏。
警察还没来看现场呢!
刘主任领着村长把尸体看了一遍后,两人都是捂着口鼻,后退了几步。
“村长,怎么办?要不还是先报警吧!”
“先等等!黄家人呢?谁说这是黄瑶啊?”
“老黄说他女儿昨晚一晚上没有回去,手机还关机了。早上去亲戚家找,路过,才发现的这具尸体。”
此时,刘主任接了个电话。
“村长,黄家人说,是抓到凶手了!”
“凶手?谁啊?”
“李奇!”
“老三,你去趟棺材店,让老杨给收拾一下。”
吩咐完,村长就和刘主任朝村委会赶。
村委会门口,李奇被一伙伙人揪住,跑也跑不掉,他的脸还被打出了伤痕。
“你真下得去手,你这个畜生!”
叫骂间,拳头一个接一个的落在李奇的身上。
“住手!”
村长小跑过来。
“村长,人我们都给抓到了,赶快报警吧!”
“等等等等。咱们这事儿还没搞清楚,不要草率,好不好?”
“这事儿是他干的,没错,大壮都看见了。”
“大壮?”
大壮被拉过来,让他重述一遍昨天晚上的场景。大壮就把自己昨天晚上关副食店看到的说了出来。当时他副食店关门前,看到黄瑶向树林方向走去,然后他关门的时候,看到离开副食店的李奇,也朝着黄瑶离开的方向离开了。
是同一个方向!
“路上就没人,我怎么知道黄瑶去哪儿啊?”
“大壮真看清楚了?”
“反正李奇没有回家,他朝家相反的方向去了!”
黄瑶的父亲站了出来,一口咬定,就是李奇这个畜生干的。昨天在流水席上,黄瑶被气着离开的时候,李奇放狠话,说要黄瑶一命抵一命。
这是父老乡亲都听见看见了。
可以作证!
“那是气话,怎么能当真呢?”
“李奇,你说不是你,谁能够作证。反正你没回家,你去哪儿了?”
“老黄,李奇。黄瑶他爸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把事情说清楚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谁能给你作证?”
“村长,你给他讲什么道理?我闺女都成这样了,他就一畜生!”
“老黄先别激动。”
安抚好黄瑶父亲,村长又把视线放到了李奇身上。母子连心,听到黄瑶这样的噩耗,他妈哭得很伤心,涕泪横流,来到了村委会,想要惩罚李奇。
“李奇,你倒是说,昨晚你到底去哪儿了?谁能够给你作证?”
“我真的没干!”
话一出口,迎接李奇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脸上的伤痕,更显凄厉。
受了皮肉苦,李奇最终还是承认了,昨天晚上。
他见赵媛去了!
赵媛被叫来村委会,当她否认昨晚和李奇呆在一起后,又面色冷漠的离开了。
村长这时接到一个电话,是专业做棺材的老杨打过来的。
村长和老黄赶去见老杨。
“村长,老黄。这尸体,不是女生,你们看,这个骨盆这么大,肯定是男的。”
“老黄,这下你可以安心了。你就是太激动了,回去把李奇放了吧!”
“那我家瑶瑶去哪儿了?”
“肯定没事。说不定她只是去哪个同学家玩了,而且现在时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算报警,人家也不会受理。快去放人吧。再等等,她或许就回来了。”
“老黄,等等,棺材钱你得给我啊!”
“老杨,这人又不是我家瑶瑶,这棺材,我不要了,你赶紧拿走!”
“可这人都装里面了……”
“这钱我给。”
“村长,这钱,可不能乱出。”
“没事儿,找到主家,我再管他要!”
村长把账款接了,然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往白虎哥哥,白庆国的家。
当他赶到这里的时候,白庆国家门口围了很多的父老乡亲,他们都在这里看热闹。
白庆国家中,戴墨镜的胖子和瘦子,从里面出来,他们刚才,好像是把白庆国家给砸了。他们来讨债,找白虎,但白庆国交不出白虎,他们把家翻了个遍。
“我过两天还来!”
撂下这话,戴墨镜的胖子和瘦子就离开了。走出去的时候,乡亲们还礼貌让路。
白庆国和媳妇儿孙芳开始收拾被砸乱了的地方,该捡的捡,该修的修。
村长上前,好心询问。
“这是咋回事儿啊?你们家白虎了?”
听到后面半句,白庆国和孙芳心头一惊,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也欠你钱啊?”
“没有!”
白庆国和孙芳松了口气,继续蹲在地上收拾。
“是这样,今天早上,在村子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男性!”
“是白虎?”
“不,这倒不一定。尸体都烧的不成样了,我这不是挨户通知一下,谁家少了男丁。”
“要是白虎才好呢!”
“媳妇儿,你瞎说啥呢?”
这时,刘主任慌慌忙忙的从外面跑过来,通知村长一些消息。
“村长,他们查处那具尸体是谁了。”
“是谁啊?”
“齐民述!”
……
晚上,黄花把做好的土豆丝,端到桌子上,盛了两碗饭,村长在打电话。
“老刘,你有齐民述的电话吗?”
“你要干嘛?”
“你别问了,我有用,你有不有?”
“好像没有。他很早以前就到城里打工去了,和村里的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那好,那算了。”
村长挂了电话,坐在座位上,准备吃饭,但看到桌子上那盘烧焦了的不知道是什么菜肴,他就感觉自己的胃不舒服,他匆匆忙忙的跑到洗手间。
当即传出了反胃吐的声音。
烧焦的东西,看着,总是会让他想到某些东西!
等黄花收拾好睡了,村长站在那面挂满奖章的墙壁前,把所有的奖章都取了下来!
就连陈高远偷偷拿走奖章余下的红色盒子,也被村长连带着所有的奖章一起,放在了下面的柜子里。放好的时候,他把手伸出来,碰到了一叠单据。
他捡起单据,随手翻看。
在上面发现了齐民述的手机号码。
当即拨打了过去。
大晚上,齐民述可是个大忙人,正在忙事儿,听到手机响,看到是陌生号码,不仅没有接,还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第二天。
村长和黄花去到了悼念齐民述的灵棚。村长一路上,心事重重的。
赵媛呆在灵棚守着。
悼念完,村长望着面色难看的赵媛,还是选择开口说道。
“赵媛,你就没有想过,再给齐民述打个电话?”
“身份证都在,那还错的了?”
“那也不一定。那要是,齐民述把自己的钱包搞掉了,让这人给捡着,万一要搞错了,那……”
黄花看了看村长,村长没有再言。齐民述已经死了,村长站在灵棚内说这番话,着实有些不敬。
村长退出去,再拿出手机,打齐民述的电话。
黄花则是安慰赵媛,说以后有什么时候,吱一声,能帮的,她都可以帮。
只是一次,村长就把齐民述的电话打通了。
这个时候,齐民述正在闲人坡拉臭臭,听到电话响了……
“喂,谁啊?”
“喂,齐民述。你等等,等等,千万别挂!”
“说话!”
村长小跑着,回到灵棚,把手机递给了赵媛,说这通电话是齐民述打的。
赵媛疑惑着接过电话。
“喂。”
“没声音啊?”
“我试试,喂,喂!”
手机先后经过赵媛,黄花,再回到村长手里,他到外面在联系,无论他怎么说,电话那头都没有回应。他挂了再打,电话倒是能够打通,但始终无人接听。
村长很疑惑。
刚刚都还通着?
他哪里知道,就在电话接通后不久,齐民述就摔下了闲人坡!
路上,刘主任和村长走在一起,村长精神状态极为不好。
“村长,你看这笑话闹得!”
“我是害怕再出错,之前就已经错了一回了,看把李奇给打的。”
“明天出殡。把棺材下葬,然后齐民述回来了,这可就有意思了。”
“这说明咱们工作失职。”
“真要算我们头上,那我们管的也太宽了吧。再出状况,我们就把警察找来。”
刘主任从怀里掏出烟,正准备点燃,村长居然开口要烟。刘主任都深感稀罕,多看了村长几眼,因为村长一直都是只喝酒不抽烟,刘主任很清楚。
没要到烟的村长,去大壮的副食店买烟去了!
晚上的时候,屋内烟雾缭绕,茶几上面的烟灰缸,放了很多的烟头。
村长靠在沙发上,手指上夹着一支燃着的香烟。
“瞎想啥呢?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把猪圈给修一修,你放到哪儿也不管。这事儿,要说起来,还真是邪乎。一口棺材,换了两家人,头一次遇到这事儿。谁遇到也不会好受的。这几天要是没事,你就不要往灵堂跑了,没事儿在家烧烧香,免得沾了一身的晦气。”
若有所思的村长把香烟按灭在茶几上,穿着衣服就出门去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找老刘商量点事。”
村长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朝两边看,他害怕有人看到他。
他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很重要!
从家里,一路来到灵棚,村长都没有遇到人,也没有在附近发现人,一直都很安静。
他在灵棚站了会儿,看着黑色厚重的棺材,不到一分钟,他就把手放在了棺材盖上,使劲把棺材盖子给推开了。尸体已经有尸气传出了,很臭很难闻。
即便如此,村长还是把手伸进了棺材!